这话一出,膳桌前登时笑倒一片。 荣嫔笑得东倒西歪,嘴里还嚷着“东施效颦”。 赫舍里被儿子揭了老底,面颊微红,只好咬牙切齿使出杀手锏:“入秋之后,皇上便要带人去香山行宫小住。本宫和荣嫔、二公主都会随驾,保成这般调皮,还是待在宫里好好读书吧。” 胤礽一听可以出宫玩儿,连忙摆出一副可怜乖宝宝的样子,扯着他额娘的胳膊撒娇。 赫舍里这会子可不吃他这套。 小团子使出浑身解数,正想就地打滚试试,夏槐从外头进来。禀道:“娘娘,德贵人在宫门外求见。” 殿内骤然安静下来。 赫舍里似乎并不意外,温柔笑道:“请进来吧。”
第26章 护驾 德贵人如今显怀得厉害。 她穿着大一号的碧色旗装,肚子依旧尖尖隆起,由画扇在边搀着,一手扶着后腰从外头缓步挪进来。 膳桌边,奴才们麻利拾掇干净,悄声退出去。 夏槐给两位主子娘娘都泡了花果茶,阿哥公主则捧着膳后的荔枝冰碗吃得不亦乐乎,唯独德贵人那儿,思来想去只备了一小碗酸梅汤。 荣嫔和伊哈娜在场,德贵人进了屋,便赶忙说着问安的吉祥话,还要蹲身行礼。 赫舍里将人拦住:“这是做什么。妹妹重视宫规是好,可也不能委屈了腹中的孩子。若因小失大,莫说是妹妹,本宫与荣嫔也难辞其咎啊。” 这话倒叫德贵人再不好屈膝行礼了,只好赔着笑:“那嫔妾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皇后娘娘垂怜。” 赫舍里这才有了笑脸,伸手示意她过来身边坐下。 荣嫔将人瞧了半晌,忽而笑着打趣:“嫔妾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起,‘尖肚生男,圆肚生女’。德贵人这肚子,可不就是要一举诞下个小阿哥嘛。” 赫舍里早知这一胎便是四阿哥胤禛,也掩唇附和道:“妹妹这一胎,确实是本宫见过最尖的肚子呢。” 这话就像是个开关指示,叫三人之间一下子亲近起来。 德贵人随着两个主位笑得开怀,仔细去瞧时,眉间却隐隐有几分郁色。 赫舍里心中明镜似的—— 若真是个皇子,她只怕更不甘心给佟贵妃养。 胤礽和伊哈娜在边上,呼噜呼噜干完了满满一盏的荔枝冰碗。这时候腾出嘴巴来,也忍不住要插话:“德贵人肚子里头确实是个小弟弟,就像荣娘娘当初一样。对吧?二姐姐。” 伊哈娜鼓着脸颊,看都不带看的,点头应和:“对。是弟弟!” 荣嫔满脸惊诧,与赫舍里对视一眼。 当初二阿哥说她怀的是男孩儿,之后便生下了胤祉。难不成,小孩子天真无邪,真能看见些什么? 荣嫔不再多想,打个哈哈将这事儿圆过去,而后笑侃了几句闲话,便以钟粹宫内有事为由,带着伊哈娜先回去了。 德贵人显然有话要对娘娘说。 敌友未明的情况下,她还是不呆在那儿,免得干扰了娘娘的判断。 伊哈娜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她额娘走远了,胤礽撅着小嘴,也觉得正殿没趣儿,光着脚丫子一溜烟儿跑去后殿找小甜瓜玩。 赫舍里背后念叨了两句,这才摇头失笑:“养这么个小猢狲,真是叫本宫有操不完的心。” 德贵人在旁瞧着,目中流露出艳羡:“娘娘与二阿哥母子关系这般融洽,倒叫嫔妾好生羡慕。也不知,嫔妾日后还有没有机会抱一抱这孩子。”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语调尽显悲婉。 赫舍里便知正题来了。 她不紧不慢呷了茶,这才温和劝慰:“王荆公(王安石)暮年辞官,闲居江宁府,曾作了一首《江上》,本宫甚是喜欢。‘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本宫今日便将此句赠与妹妹,一解烦忧。” 德贵人闻言先是一怔,继而面上浮现掩饰不住的喜色。 她撑着肚子想要起身跪拜,口中激动道:“有娘娘这句话,嫔妾、嫔妾定当竭尽所能,侍奉娘娘左右。” 这回不用赫舍里说,逢春便上前将德贵人扶住,笑道:“小主这话便生分了。侍奉主子自有奴婢们,还请坐着陪娘娘多聊一会儿吧。” 德贵人这才察觉失言,有些羞赧地瞧了赫舍里一眼,生怕自个儿做过宫女的小家子气,惹得娘娘嫌弃。 赫舍里很快就看穿了德贵人的卑怯,却又包容宽和的装作没察觉,覆上她的手背拍了拍:“下个月,皇上便要带人去香山行宫小住,以期避避暑气残热。本宫瞧着妹妹苦夏许久,人都消瘦了些,这回,不妨也跟着去行宫吧。” 说着,又笑吟吟添了句:“香山寺积福之地,妹妹去了,或有一番机缘呢?” 德贵人心动了,红着脸应下来。 她今日特意只带了画扇过来请安,也有向皇后娘娘示好的意图在。可自打进了屋,娘娘别说提起画扇,就是连个眼神也没给过。 这反倒叫德贵人松了口气。 给她送了人,却又不事事联络,这样最好不过。 等景仁宫送走了德贵人,两个丫头都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赫舍里不禁笑道:“荣嫔隔三差五的过来,也没见你们这般劳神费心。” 夏槐摇摇头:“娘娘,那怎么能一样。荣嫔跟您一条心,相处起来也多是喜乐事。德贵人就……奴婢也说不好,只是她动不动就跪啊哭的,着实难应付。” 逢春虽没吭声,看那神色,约莫也是赞同的。 赫舍里便只听着,随手翻开先前未读完的书,等夏槐那张利嘴说累了,她唇角才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她非良友,却可结盟。至于到底能与我们同行多久,单看她对未出世的孩子有多少爱意了。” 她也很好奇。 若重新给过机会,乌雅氏是否还会再弃了四阿哥? * 养心殿内,康熙才接过梁九功递来的军报,就忍不住怒火上涌。 不过一个夏季,闽省几近翻了天去。 郑经命台/湾水军围困海澄,得三藩叛军相助之后,活活饿死、战死清军万余人。副都统穆赫林、陆路提督段应举先后自缢殉城,海澄即刻攻陷。 之后,长泰、南安、漳平等相继也都失守,而今独剩下一个泉州被围攻了。 康熙实在压不住邪火,先摔了折子,再掷了茶碗,如此气还没消,索性下旨直接摘了福建总督朗庭相的顶戴,由康亲王杰书带领援军火速夹击郑军。 台/湾弹丸之地,本不足为惧。 有杰书亲自出马,康熙暂且将心放回肚子里,这才有心思叫内务府着手去香山行宫的事儿。 八月中,噶禄安顿好行宫的各项事宜,圣驾便要启程出宫。 这次伴驾出行的人选,康熙特意与赫舍里提前商议过: 首先便是郭络罗姐妹,晾着许久也该放出来了;其次是惠嫔,她到底是大阿哥生母,不能不给脸面;除此之外,僖嫔乖巧,荣嫔本分,带着给皇后做个伴也是好的。 最后,赫舍里不经意提起“德贵人苦夏难食”的事儿,康熙略作沉吟,也给加上了。 帝后出行,宫中一应事务便交由佟佳贵妃代为处置。 临行前,赫舍里低声嘱咐佟贵妃:“旁的都不打紧,纳喇贵人刚诊出有孕,一定要小心谨慎照看着。另外,布常在所出的三公主病着,妹妹也多照看着些。” 佟佳贵妃应一声,承了这番好意。 从紫禁城走午门出,约莫一个多时辰,也就到了香山行宫。 康熙这回做了万全准备。 一进园子,他便特意点了纳兰容若,要他之后只管贴身护卫皇太子的安全,旁的事一概不必理会。 纳兰容若正要接旨,瞥见御驾帐幔撩起,胤礽从里头一跃蹦跶出来。 来不及多想,纳兰容若连忙将人接在怀中。 胤礽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容若身上,笑道:“太好啦,纳兰成德,汗阿玛说这里有最美的‘燕京八景’,我们和二姐姐一道,挨个儿去瞧瞧!” 纳兰听着这孩子气的话,眉眼越发柔和,应一声又解释:“二阿哥,阿玛已经给臣改了名字,唤作纳兰性德。” 太子册封大典将近。 明珠深知此事已不可逆,这才避讳着皇太子的乳名“保成”,为儿子改了名字。 胤礽眨眨眼,虽有些疑惑,却并不冒然过问人家的私事。 容若显然不愿提起,干嘛多问。 接下来,康熙听着儿子煞有介事地鹦鹉学舌,将方才他讲的那点东西,又原封不动全都告诉了纳兰容若,语气里满是“看我学富五车”的骄傲自豪。 康熙扶额,深感丢脸。 他再也坐不住,下了御驾,抬手便敲胤礽的脑壳:“不过一个‘燕京八景’,瞧你这没出息劲儿。这行宫所在的香山亦有八景,香山余脉山水还出了‘碧云十景’。祭星台、妙高堂、乳峰山……这一个个加起来,且够你玩上一阵子了。” 胤礽听得双目放光,偷偷都记下来,还想再给他额娘学舌一遍。 却听康熙轻飘飘道:“你若想出去玩,就先给朕将嘴闭上。” 胤礽连忙捏住嘴巴,重重点头:“……” 阿玛就放心吧! 康熙远眺碧波晴空,长出一口气—— 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 入了园子,康熙只管带着赫舍里选了最清凉的地方躲懒,任由几个小的撒欢去。 胤礽和伊哈娜比普通小孩要皮实得多。 纳兰容若跟着他们登山踩水,无处不往,见过瑶池金莲朵朵,饮过白石寒井清泉。妙高堂松花戏僧人,祭台上手可摘星辰,佛阁边云梯登天顶…… 无一不成了他心中的风景。 玩到后来,容若甚至比两个孩子还欢快。 连伊哈娜都悄悄说,纳兰侍卫的眉宇间舒朗了许多。 七八日之后,香山上下起一场暴雨。 胤礽被禁止出行,便只能闷在屋里长草。好在朱纯暇时不时带着牛痘的新进展来园子里禀报,离开之前,总会来给他请个平安脉。 自牛痘之后,朱纯暇就将胤礽当成了医道“鬼才”。 胤礽也喜欢听他讲那些民间罕见症的医治案例,一来二去的,俩人反倒投缘的像是忘年之交。 得知阿哥容易生病,皇后娘娘身子也不好,朱纯暇还费心从底下推荐了几个医士。 “这几位医士里,一个擅长小方脉,一个精通妇产千金科,阿哥与娘娘可以信任启用。”朱纯暇从袖中掏出誊抄来的名册,上头已经记载了两位医士的籍贯家世、医术传承流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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