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一边教着李侧福晋看火候翻面儿,一边笑道:“八弟倒真是会将兄弟们往外推,谁越是真心待他,越是要被他利用着反咬一口。前些日子,十四弟还为他跟九弟大吵一架,也不知他知晓此事之后,该作何感想。” 他把着李氏的手,开始给肉串上涂辣椒油。 这显然是照顾李氏的口味特制,先后整整刷了三层辣椒,再撒上大颗粒的孜然,直叫人咽口水。 胤礽做好了这些,笑着吩咐道:“回去告诉你们爷,将消息递回京师,由十四弟自个儿去判断吧。” * 往年,木兰秋狝都要持续至少十余日,再由帝王带着蒙古各部王公们去底下巡查。等到十月份,御驾才会启程回京去。 今年却有些不一样。 秋猎正进行地如火如荼时,康熙却“病”倒了。 夜半三更,帝王宿在密嫔的住处,将随行的所有御医全都召了过来。这些人里头有供职多年的老太医,也有西洋过来的外科大夫。他们用尽各种法子为帝王诊断之后,都得出同一个结论。 “皇上,房事还是要节制些啊。” 康熙沉着脸,被太医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规劝着,却丝毫没法反驳。这段日子,他的确是……放纵了些。除过有两日狩猎累极了,倒头睡过去,余下的日子他都宿在密嫔这里,有时候甚至还要多来两回。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叫他…… 康熙黑着脸,沉声问:“朕素着便能好吗?要多久?” 太医们面面相觑。 这个着实没人敢保证,但不素着……您也举不起来啊。 这话是要掉脑袋的,只能在心里说说。面上他们还是宽慰道:“皇上,寻常像这样的情况,都是阳气外泄过渡引起的。臣等尽力为您调理身子,想来也能恢复地快一些。” 康熙不愿听这些没用的车轱辘话,挥挥手,叫人退下去开方子,煎药。 他仰面闭目,靠在了床榻上。 那事不行了,他虽然觉着丢了男人的尊严,更多的却还有几分恐惧。那种整个身体全都被掏空一般的感觉……难道真是他老了吗? 密嫔坐在一边,无声地掉着眼泪。 方才她与皇上同时叫御医把脉,根本没想到,万岁爷萎了,她却已经怀孕两个月有余。 两个多月的身孕,还日日行/房……若非运道好,这个孩子怕是早就掉了。 康熙听到细微的动静,睁开眼道:“朕不怪你,但这件事你必要守口如瓶,就连皇后也不能透露半分。否则,朕也不保你性命。” 密嫔脸色一白,连连点头。 康熙打了一巴掌,又给她甜枣。,伸手拍拍她脸颊道:“你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若朕往后真的再不能了……他可就是朕最后一个孩子了,你须得仔细着些。” 密嫔便又配合着点头哭道:“嫔妾会好好照应身子的,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康熙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道:“是朕老了。今年北巡,就到此为止吧。” 九月初一,圣驾启程回銮。 蒙古的一众王公们都懵得很,不明白昨儿个还生龙活虎秋猎的皇帝,今日怎么就忽然病重回銮了。 御前的人对此讳莫如深,半点也不肯透露。 但有心人还是打探到,皇上是夜半三更召了七八名太医前去的,当夜,身边还有个妃子侍寝。 各种各样的猜测很快就在蒙古各部之间流传起来。 最被人当成个笑话的,便是“皇上怕是那里不行了吧”。 * 回銮的路途,为了叫康熙好好歇息,走得要慢一些。 赫舍里依旧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每日亲自带着人送来鸡汤,看着万岁爷用一碗,扭头离去时再露出舒心的笑容。 帝王还当自己瞒的很好。 圣驾抵达京师之后,他为了掩人耳目,便以密嫔有孕为由,开私库赏赐下许多奇珍异宝,又破例叫她享妃位待遇。 这件事叫良妃彻底忍不下去了。 毕竟,这次北巡,皇上带着的成年阿哥本就少,十五阿哥年纪太小,根本不足为惧,她若能借着八阿哥的东风争宠,或许又能回到先前独得圣宠的时光。 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整个北巡途中,她只留了皇上两夜。等到秋猎开始,她更是连木兰围场都没能进去。 她满心期待能在秋猎中出头的儿子,却似乎也因为过于出彩,得了皇上的忌惮。 良妃不甘心。 从前皇上为大佟佳氏满门抬旗,叫她们从汉军旗一脚迈入满洲上三旗,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虽是妃位,却还是内务府管领下的辛者库出身。 若皇上肯开恩,哪怕只是抬入满洲下五旗,也足够她们母子俩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立足于宫中了。 良妃只惦念着自己这些小心思,却忘了派人去仔细打探康熙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秋高气爽。 养心殿内,康熙刚批完折子,打算用药,良妃便带着一盅王八汤过来了。 康熙看到她,就想到当日八阿哥与蒙古王公不清不楚的关系,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良妃笑道:“臣妾听说万岁爷身子还没恢复,便特意弄了这王八汤来,给您补补元气。若是万岁愿意,臣妾想……今夜留下来伺候。” 康熙听着这番话,额角的青筋已经暴起。 良妃却还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将汤盅放在了御案上,掀开盖子打算盛一碗给他用。 康熙看着飘在汤上呈黑绿色的甲鱼壳,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将汤盅冲着良妃掀翻了,叫那甲鱼都扬在了她的钿子头上。 汤汁顺着良妃的额头“滴答滴答”落下来。 康熙不愿多看她一眼,指着门外:“梁九功,将此等居心不良之人,给朕撵出去!” 很快,良妃顶着那王八壳出了养心殿。 她想不明白,皇上好好的,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 两场小雪之后,转眼就到了年根底下。 康熙的萎软之症一直也不见好。唯一叫他欣慰的,便是密嫔之后,宫中又有一位陈贵人也怀了龙胎,算算日子,正好是在他北巡之前那次临幸有的。 陈贵人是汉军旗包衣出身,她阿玛是浙江巡抚陈秉直,前几年,任职浙江布政使时,陈秉直曾为宫中采买运输药材,因为差事办的漂亮,得了康熙青眼,这才升任了浙江巡抚。 陈贵人这一胎来的是时候。 康熙赶在年前升了她的位份,封为勤嫔,又打量着时机,准备将她们家从汉军包衣抬入满洲镶黄旗。 等这些事情处置妥当,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三。 今年,康熙意识到自己恐怕不能再有后了,反倒越发重视起赫舍里和胤礽来。一到日子,就巴巴跑来景仁宫贴窗花、写春条。 好在,帝王到之前,赫舍里还没将这些事儿忙完。 胤礽已经早一步被打发回毓庆宫去,赫舍里要他陪着李氏和弘晳热热闹闹布置,自个儿则应付着帝王。 西次间案几边,康熙一边写春条,一边随口道:“朕听说,沙俄的摄政女王索菲娅,今年已经幽死在了修道院中。” 赫舍里笑了笑:“看来,这位女王的弟弟彻底掌权了。” 康熙点头应是。 “朕这些日子常读前明史书,观其历代,从未有过女后临朝预政、以臣凌君之事。大清这样的例子却不罕见,可见这方面还差着前朝许多。朕打算叫胤祉拎领着翰林院史馆,新修《明史》数册,以供后人学习借鉴。皇后以为如何?” 赫舍里放下手上的窗花,行了大礼,笑道:“辄讥亡国,乃是下等君主的做法。万岁爷有如此广阔胸襟,能容旁人不能容之事,自然是大清的福分,朝臣和百姓的福分,亦是臣妾的福分。” 康熙放心笑起来。 看来舒舒真的只是关心太子,并无夺权之意。 * 年节过去之后,康熙与胤礽、胤禩之间的关系都有所缓和。 太子爷又恢复到了原先参政议政的状态,八贝勒也一跃成了新任的内务府总管大臣。 有了前车之鉴,太子爷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抚养弟弟妹妹了。这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上回好在是遇上密嫔,通情达理。若是换成旁人,指不定还要恨上他,背地里吹吹枕头风,踩他几脚呢。 不过,如今也没人能给汗阿玛吹枕头风了。 胤礽对此深表同情,又免不得松了一口气—— 再这么生下去,往后若有了年龄差三四十岁的弟妹,弘晳喊人都吃亏。 入了季春之后,宫里的百花都依次绽放。 康熙也该过四十五岁生辰了。 今年的生辰宴是由八贝勒一手操办的,除了宴会,他还静心准备了两份厚礼,以图讨他汗阿玛欢心。 金龙大宴桌前,康熙穿一身明黄朝服,笑呵呵与一种宗室王爷、皇子举杯对饮。 须臾,八阿哥派人捧着两样盖了明黄绸布的礼物献上来。 “汗阿玛,这是儿臣特意派人从关外寻来的一株千年老山参,还有一只驯好的顶级海东青,恭祝汗阿玛福寿齐天,长乐永康!” 黄绸被人掀开。 露出里头一株极小的二等壮阳参,以及笼子里奄奄一息的海东青。
第76章 利用 八阿哥几乎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他怒目望向九阿哥。没成想,却看到老九与老十四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是了,老九虽然掌控运输关外人参的所有渠道,海东青却是他的人手快马带回来的。昨日他去瞧,都还活蹦乱跳的,也只能是身边可信的人趁机作乱。 老十四为何也要背叛他? 八贝勒一时想不到自个儿的疏漏,白着脸跪在地上,想要解释分辨几句。 只可惜,康熙已经不是那个浑全健壮、意气风发的帝王了。 盛怒之下,他将金龙大宴桌上的一盅热汤扬手砸在八贝勒身上。竖起食指,冷声道:“你生母出身卑贱,是朕对你一视同仁,多加重用,却不想养出个狼子野心之辈。今日你既然不顾父子君臣之情如此歹毒,那朕也不再宽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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