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我们统领的意思。”肖奇拱了拱手:“还请李大人告知,此事因何而起,统领也好及时做出应对。” 李晟理亏,自是不能说,只是道:“外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此下去,岂不是要乱了套?” “不知大人说的乱了套是指……”见李晟不说话,肖奇恍然大悟:“大人担心他们会冲进衙门来?大人放心,这事在我们职责范围内,定不会让他们冲进来。” 李晟一时有些放心,一时又更气,金吾卫来是来了,可他们的做法却并不能让他完全放下心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肖奇已经行了一礼退出去了。便是气得够呛,却也无可奈何,动禁军等于动了皇上的私军,是在往死路上奔,那还得了! 不过是进去说几句话的功夫,再出来时,坐在衙门外边的人好似翻了倍,让肖奇都惊了惊。 稍一想,他往沉棋走去。 可前边的人把他当成李晟蛇鼠一窝的人,立刻拦着。 肖奇笑了笑,话里都不是暗示了,是明示:“金吾卫只管治安,不管恩怨。只要你们不往衙门冲,不在外边和衙役打起来,金吾卫便不能管。” 是这样吗?前边的人是刚刚才赶到的,不敢信,回头去看众人。 时不虞低声靠近齐心:“老师,让他过来。” 不止齐心看向她,沉棋和坐在旁边的游福听到这话都看过来。 齐心想了想学生的立场,扬声道:“请这位小将过来。” 没有人再拦着,肖奇顺利来到几人面前,蹲下行礼道:“众位,金吾卫负责京中治安,不可出乱子,诸位可明白?” 齐心看时不虞一眼,见她轻轻点头,便应下:“我们只为讨个公道,不欲生乱。” “那便再好不过。”肖奇笑了笑:“金吾卫职责所在,请众位恕罪,不在职责范围内的,我等自然不管。” 几人这下是完全听懂了,金吾卫来是来了,但是并非为助纣为虐来的!不在他们管制范围内的,他们不管! 齐心拱了拱手:“多谢。” “先生客气。”肖奇站起身来,朗声道:“也请先生谅解,我等职责所在,不能放任尔等行事。” 齐心点点头,看着他走出这个圈子,倾身靠近时不虞低声问:“何意?” “不必再竖一个敌人。”时不虞撩起帽子一角,轻声道:“金吾卫抓住朱凌却未得功劳,金吾卫内部已有怨气。他们不站到李晟那边,眼下于我们便是有利。” 沉棋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她:“你怎知一定如此?禁军,给根骨头就听话了。” “先生说的是。”时不虞看向他:“可是那位自我惯了,眼下不会给。” 沉棋眼睛微瞠,抬起上半身看过来,她知晓什么?她又知道多少? 时不虞直直对上他的视线,所有无法言语的事全在这眼神之中。 沉棋卸了力气躺回阿兄身上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世间公道,从来都是天遮不住,地盖不住的!便是一时掩住了,也总有拨云见日那一日,便是困难重重,也总有那么一些人在寻那个公道。 只不知,这姑娘背后是何人,那位十安公子,在其中又是怎样的角色,他这位阿兄呢?可知他心疼的弟子在做什么大事? 想着想着,沉棋又笑了,便是在造反,又如何?如此皇上,可反!如此世道,可反! 时不虞看向外围又多出来的一圈,从沉棋先生的反应可知,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阿弟……”听着他一声声笑,齐心轻喊了一声。 沉棋睁开眼睛,没回阿兄的话,眼神落在时不虞身上,说着只有他们懂的话:“会好吗?” 时不虞笑了笑,回得斩钉截铁:“会。” “那就好,那就好啊!”沉棋的身体不再僵硬,闭上眼睛去想自己能做什么。若没有来到这里,若不知此中真相,他这辈子也就如此了了,可是,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朱凌为何迟迟不判! 他知道了为何如此大案能发生在京城! 他知道了,为何那些人如此有恃无恐! 如此的有恃无恐啊! 可是,谁又决定了就一定如此?! “接下来,该如何?” “等。”时不虞垂下视线,对方敢问,她就敢答:“现在着急的不是我们,想要平息此事的,也不是我们。” 沉棋听懂了:“那就等着吧!” “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我让大夫来给您上药。” 沉棋嘴角微扬:“大夫是你带来的?” 时不虞改了改句式:“我来的时候就让人去请大夫了。” 沉棋睁开眼睛看向她:“我现在很狼狈是不是?” 时不虞回得肯定:“是。” “那正正好。”沉棋抬起手,将散乱的头发往下扒了扒,用尽全力顺了顺,又理一理,却让他看起来更狼狈,他轻声道:“这样,该更狼狈了,就让人看看,我是何模样。” “那您想活着看到他付出代价吗?”时不虞语气轻淡:“为了您的女儿,为了您心里那座坍塌的大山,您不想看到他付出代价吗?” 想,怎会不想!沉棋一想到当时的心情就觉得天塌地陷! 可是:“太难了啊!” “是很难,可已经有人走在这条路上了,他们跨过了刀山,趟过了火海。”时不虞从阿姑手里接过药膏来,蘸了一点抹在他额头:“总要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沉棋不动了。 小小的圈子里只有他们几人,听到这些话的也只有他们,可,振聋发聩。
第185章 因势利导 静坐的范围越来越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府衙前已经人山人海。 被围困在衙门,坐立难安的李晟派人从后门去相国府找章相国拿主意,却得来相国大人一纸训斥:此事因你而起,自当由你而终,若牵涉到此案,你当知后果! 李晟便是没有为百姓之心,为官之心是足有的,揣摩上峰之意是他的长项,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章相国说的是‘牵涉到此案’,而非牵涉到他,可见牵涉到此案的后果比牵涉到他更严重。 朱凌抓了三次,前两次都放了,这一次当场拿下的情况下竟然也要保他,他甚至都怀疑朱凌手里是不是抓着他身后那靠山怎样的把柄,不然明明只要砍了他就能平息此案,这不比费劲保他容易得多? 再往深想一层,朝中百官,能比章相国还位高权重的人倒着手指头就数得清,能让章相国帮着一起出力保人…… 李晟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能想,想不得。 可眼下这情况,就算他愿意由他来终,外边那些人也不会同意啊! 刁师爷在旁边也想了好一阵了,试探着道:“不如,找个中间人说和说和?” “沉棋在京城关系最好的就是齐心,他现在也在外边坐着,能帮忙说和?” “还有一个。”刁师爷提醒大人:“沉棋当时能上殿告御状,是少卿大人帮的忙,可见两人交情不差。” 李晟心下一动:“少卿大人可是皇室中人,和我平日里又没什么来往交情,能帮我这忙?” “大人,这可不是你一人之事了。这案子是四方合审,又岂是您一个人能做主的?沉棋以死来逼迫大人您,您才是替另外三方扛着压力的人啊!” 李晟一拍大腿:“这话对了,就是这个理!接着说!” 刁师爷弯着的腰挺起来了一些,笑起来的模样越加显得贼眉鼠眼,继续道:“您因为没答应处死朱凌,才引来这样一桩事,要想平息平愤,就得处死了朱凌,不论是谁要保朱凌,这时候不都得出出力?也不用他们多做什么,只要说服宗正少卿大人来做这中间人说和,让沉棋离开,其他人自然没有理由再留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极了!”李晟大喜,事情总算有了头绪,不过他又有点担心:“沉棋命都不要了,真能给少卿大人这个面子?” “那不是没死成吗?”刁师爷捋着山羊胡:“再让他去撞一次他可未必还有那个勇气,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那不就得考虑考虑其他?他还有儿子,有弟子,便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也不能把宗正少卿大人得罪了。” “本官还真是小看你了。”李晟大笑,拿出名帖稍一沉吟,写下几行递给他:“亲自送到相国大人手里。” “是。” *** 外边,时不虞看了眼天色:“阿姑,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未时正。”万霞摸了摸姑娘的手,有点凉,将披风解下来盖到姑娘身上。 “未时正,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天黑了。”时不虞轻声道:“这种天气,李晟不敢让我们在这里坐一晚上,必要在天黑前让我们离开。” 齐心看向倚着他昏睡过去的沉棋,摸了摸他额头,心往下沉:“好像发热了。” 大夫不敢掺和这些事,早早就留下药膏离开了。 时不虞伸手一探,真发热了,她把阿姑刚放到自己身上的披风拢到沉棋先生身上。 从利弊上来说,沉棋先生越惨越有利,可这把年纪,拖久了怕是要吃大亏。 没有多想,时不虞道:“阿姑,让人去请大夫。” “不必。”沉棋不知何时醒了,声音沙哑:“死都不怕了,这点病痛算什么。” “您当然可以这么做,这是您的选择。可于我来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在眼前病着,我若因贪图您病着于事情有利便对您置之不理,与那牲畜又有何异,而且,您真敢信任那样的我吗?” 游福略有些讶异的看向这姑娘,倒是很有些见地和口才。 沉棋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她:“你是你,我是我?” 时不虞反问:“难道不是你是你,我是我吗?” 沉棋唇角轻扬:“十安有福气。” 这便是应了,不用吩咐,万霞立刻起身去交待言则。 齐心松了口气,神情欣慰的看向时不虞,想起来十安之前对她的种种夸赞,眼下看出来一点了。 大夫是就近请的,来得很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背着药箱来到最中间那个小圈子,看着他号脉,摸额头,之后扎了满头的针。 之后又上了药,用细布缠了起来。 万霞给了钱,把大夫送走。 时不虞也没闲着,将沉棋先生病倒的消息很快传开,越加激起学子的愤怒,有人突然大喊道:“杀朱凌,平民愤!” 这话一出,大家反应过来,对啊,只要砍了朱凌,这事不就平了吗? 于是,一众人纷纷跟着喊起来:“杀朱凌,平民愤!” 喊着喊着,声音越来越大,住在最里边的李晟都听得清楚。 反倒是中间那个小圈子沉默无声。 好一会后,沉棋问:“你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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