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啊,对你还中听啥啊,”姜青禾怼他。 这么一闹,两人那点生疏也消了,姜青禾还问他,“你们驼队去年过得好不,今年又准备拿些啥去卖?” 她话还没说几句,就先推销起生意来,“要不来我们湾里瞅眼,今年新收的棉,大伙正织着土布哩,别的不敢说,肯定厚实,还便宜。” 大当家拉着骑马先生的胳膊指控,“老二,你瞅瞅,这当了歇家是不一样哈。啥也没寒暄嘞,上来就先问人要不要买东西,嘿,这生意经做的。” 姜青禾摊手,“谁叫我钻钱眼里去了,肠子都在钱串子上吊着嘞。” 大当家笑着摇头,骑马先生摸着下巴说:“土布,得看织得密不密了,好不好了,好的话到时候带些也不成问题。” “我可把这话当真了,等织好先给你们瞅眼阿,等会儿不要都不行,”姜青禾立即顺藤上杆。 大当家的讥讽她,“嘿你这是强买强卖阿,到衙门告你去。” 姜青禾又不怕,不过几人也有交情在,至少她永远会记得,当时她想出多么不切实际的东西,想用调料罐装蘑菇粉卖给驼队。 是骑马先生给介绍了烟行的买卖,虽然现在已经没做了,但是之前也带来了丰厚的报酬。 眼下她虽然更融入这里,逐渐抛去现代的思维和想法,可也忘不了那时。 三人站着交谈,关于秋末起场后的事。 大当家摆摆手,“不如你过得滋润,俺们那时出了贺旗镇往边关走,好死不死的正碰上黄毛风,折了两头骆驼,气得俺天天搁那咒骂这倒灶的天。” “还是多亏了你男人做的那油纸大伞,出了边关后来了场冷子(冰雹),那玩意一个个跟枣那样大,砸到人头上得呼呼冒血窟窿。” “当时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戈壁滩连个树影子都没有,得亏老二想着买的那伞了,才没叫俺们砸得满头是血。这挡冷子挡风挡雨的贼好使,俺就悔阿,当时咋就没多买几把。” 大当家说完后,他也直爽,“俺也想求你件事,你叫你男人给俺们再做二三十把大伞呗。” 这本来放在往常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眼下姜青禾为难地说:“可我男人进了衙门的工房做活了,没法子做啊。” “阿,啧啧,你男人能耐啊,”大当家先是惋惜,继而又高兴。 只不过他跟骑马先生嘀咕,“这咋办,叫其他人做?” 骑马先生摇头,时间等不及。 姜青禾见两人在那说话,她也给想法子,“要不你们等我明天去衙门工房里问问。” 两人齐刷刷看她,骑马先生摇头,“为这事不值当。” 大当家转移话题道:“听说你今年给牧民皮子销路都安排好了,咋不想着卖给皮客呢?他们一张好皮子出八九块砖茶,好些钱嘞。” 他生怕姜青禾露出巴图尔那冷漠的神情,不过没有,她说:“当然卖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只是没法跟两人细说,羊毛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她跟王胜决定薅皮客的羊毛,在年前赚一笔大钱。 三人在草场边上谈了许久,久到乌丹阿妈第三次来催,催几人去喝熬好的咸奶茶。 姜青禾喝了咸奶茶后,她拿了叠好的一堆皮子,放在自家的大轱辘车上。 她真的忙,没办法多待,她上车前对着大当家和骑马先生说:“伞那事,我给你们想想法子,就这两天,成不成到时候都支会你们声。” “大妹子,俺就说没瞧错人,你敞亮得很,”大当家追上来说,往她车上扔了一块东西,沉重的闷响。 “这块风干肉你拿着吃啊,牦牛肉做的,甭客气。” 姜青禾真没客气,夜里她跟蔓蔓品尝了一点点牦牛肉干。 蔓蔓捂着腮帮子说:“我脸疼。” 姜青禾费劲地嚼完,她也揉着腮帮子,也许这玩意得煮着吃。 第二日姜青禾去了皮作局,眼下她跟门房都熟得很了,除了来的次数多以后,因为每次来的时候,姜青禾都会给门房带点地里的菜蔬,或者自家做的包子啥的。 门房待她也亲热,出来帮她把一摞皮子给提进去,还提醒了句,“今年板子价真贵不了太多,砖茶多钱少,磨点别的总能成。” 他在别的上加了重音。 姜青禾若有所思地点头,又笑着说:“叔,你说得在理,诺,今年地里先收了点芋头,你拿回去吃。” 她提了一兜的芋头给他,门房推拒了会儿笑眯眯接下。 而姜青禾进去见大使,大使往常看见她总乐呵呵的,眼下只觉得头疼。 他两只手扶着脑袋,叹了口气说:“丫头阿,你学啥不好,跟老姚头那人学歇家磨人的本事。” 为着这皮板的价,姜青禾来来回回上皮作局有五六次了。 大使他看了眼皮板,“你这皮板再好,它也值不了三块砖茶两百个钱。” “最多最多给你个让步,三块砖茶,两百个钱真拿不出来。” 姜青禾坐下解开皮板,挨个拿出来,她指着这皮板说:“这真的算是上好的秋皮板了,肥壮,油性又足,还弹。” 她用力扯着皮板,由于秋皮弹性好,即使她憋红了点,皮子都没出现裂纹,也就意味着这种好皮子,做成靴子,保管得好能穿上十来年。 就算给边关将士的,至少也能穿个一年起码。 这种皮子做成的靴子,往里头絮个里,填个牛底,在镇上最少也得卖小一两银子。姜青禾走遍了镇上三家大靴子铺,十二家犄角旮旯里的铺子,拿着皮子得出的实价。 而一张大的山羊皮,约莫能做两双及以上的靴子,还是长靴。 三块砖茶真的亏了点。 姜青禾她坐下来真心地说:“叔,这要是没熟好,要你们自己去熟的,两块砖茶我也认了。可这熟好的,啥毛病也没有。” “熟这些皮子累也累得够呛,泡缸里泡了三四天,刮板刮油污,又往上头喷硝水,光是这就花了一两银子。还等了两三天,放锅里煮,再熏皮子,把那剩余的残渣啥的都铲得一点不剩。” 她指着那一摞的皮子说:“还专门买了清油抹皮子,牧民自己都没吃过清油,才能熟出这么好的皮子来。” 每一个环节,牧民都是严格来做的,抹清油虽然舍不得,可也蘸着油一点点抹了个遍。 大使能瞧不出这是好皮子吗,往常还有得挑,可眼下他还真挑不出啥毛病来,至少拿的这十几张,真的是上好的秋皮了。 “闺女啊,”大使揉了揉眉心,皮板给的价太多,等皮客一进到这,好皮子的价格疯涨,他就更拿不出价来收了。 口子没法开。 在他想开口拒绝前,姜青禾先退了一步,她脸上挂着笑容,“知道这笔钱叔你为难,我觉得三块砖茶也成。” 大使抬起头,他迟疑,总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果不其然,下一刻姜青禾说:“钱不成的话,一张皮子三块砖茶,另要两斤的黑盐。” 黑盐她买不到太多,但是价格有多便宜呢,大概就是二十个钱能买一斤,在盐价上来说,真的是很便宜了。 这种黑色大块苦涩的盐,人吃的不算多,更多作为一种药用盐。而对于牲畜,舔食一小块,就能保证充足的盐分。 在冬天土地结冰,盐碱土上冻后,牲畜保膘需要盐分。 大使有点懵,他说:“皮作局不卖盐。” 姜青禾立马接话,她指着旁边牲畜行的方向说:“那里黑盐很多。” 可能底下人不晓得,但姜青禾知道皮作局的大使和牲畜行的大使是亲戚。 她想,真得谢过姚叔。 大使轻轻拍了拍桌板,他笑着说:“行,真是不服老不行,被你绕进去了。” 他答应了,“你在这等等,俺去给你问问。” 过了许久后他回来说:“黑盐两斤的话太多了,他们那边得上喀斯那运,说是一斤黑盐,再匀你一斗豆饼。” 今年西南的豆渣饼便宜得很,一斗也才三十个钱。 豆饼对于牲畜来说也是好东西,羊把式说过,豆饼加餐喂,冬天没瘦羊。 姜青禾欣然同意,明天拉着皮板过来换。 她走在人来人来的街道上,远处有寒风吹过,她听见有人说:“今年冬别又是个瘟天。” 可她想,今年的冬天不会太难挨。
第102章 沙枣糕 换皮子对于牧民来说, 算是一年要到收尾时的大事了。 要拉皮子去皮作局的前一天,牧民们还在逐张查看,边角是否平整、有没有划痕、褶皱等等,跟上一年剥下皮子, 随意晒在地上, 再挂起时全然不同。 他们努力检查得精细, 连有个小小的窟窿都先搁在一旁,所以皮作局的小吏手摸皮子,透光、拉扯,都找不出太多可以压价的问题。 “你们今年这皮子鞣得好,”小吏甩甩软弹的皮子, 压在另一摞上,利索地在边角压上一个红章。 压红的是好皮子, 包括做靴子用的秋皮和绵羊冬皮、羔皮。 小吏已经数不清压了几次红章, 连红印泥都平下去了, 倒是一直候在这边的琪琪格, 她默默用蒙语数着, 加上刚才新压的,是五十六张皮子。 哪怕他们出过最多好皮子时, 也只有十二三张, 再多的也没了。 最后一百二十三张皮子全部分拣好, 好皮子有九十二张。其中山羊板皮是七十六张, 带毛的皮子上等皮为十六张。 其余的几十张, 或多或少都有缺陷,鞣制得不够干净、毛边太薄卷翘又或是晒的时候朝光, 隐约有焦板的痕迹。 可如此也叫巴图尔和跟来的胡舒其几人大喜,他们忙问琪琪格, “这得有多少的砖茶和盐阿?” 琪琪格很懵,她还算不来这么一笔庞大的数额,她心里打鼓,下意识将视线移到姜青禾那。 索性姜青禾的算数能力还可以,她拿着一张纸问账房,“是四百零二块砖茶,七十六斤黑盐和七十六斗豆饼,外加八两银子吗。” 她用的不是询问的语气,还不太能听懂的牧民直愣愣的,倒是巴图尔嘶了一声,从一数到四百零二,他还完全数不明白嘞。 账房还在拨算盘,大使走过去瞧,又过了小会儿,账房说:“刚才那数再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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