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怔了怔,沉声道:“性子怎么这么烈呢?” 李丹青仰着头,“儿臣的母亲性子不烈,结果被男子抛弃,被男子当成物事,最后郁郁死于乡间。” “儿臣若性子不烈,也不能从石龙镇活着走到京城。” “请父皇把儿臣当成人,不要当成物事。” 皇帝审视她一眼,“在御前不敬,不怕朕发怒?” 李丹青突然红了眼眶道:“怕!但再怕,也得跟父皇言明,女儿也是人,不是物事,不是奴婢,不可随便赏人!” 皇帝沉默一下,伸手抚一下她的头,点头道:“行,朕记下你的话。” 李丹青一下又展颜,屈膝谢恩。 谢恩毕,殷勤了起来,亲手泡茶奉给皇帝。 皇帝不由笑了。 晋王府最近门庭若市,晋王夫妇吐气扬眉。 晋王妃戚书婉趁寿辰之机,派了贴子,宴请各府的人赴宴。 李丹青接到贴子的时候,吩咐盈月道:“把上次父皇赏赐给我的那对白玉狮子拿出来,到时送去给晋王妃当寿礼。” 盈月应了,又忙着给李丹青准备赴宴的衣裳和首饰。 说起来,这是公主殿下第一次正式出宫赴王府之宴,定要打扮得妥妥当当,艳压群芳。 李丹青出宫赴晋王府宴席这一天,起了一个大早,任由盈月和蓝玉使劲打扮她。 公主么,自然是有多美就打扮得多美了。 她代表的是皇家,越美越体面。 待打扮好,盈月和蓝玉还要把李丹青送到正殿让郑太后过目。 李丹青今日这一通打扮,越加显得肤白胜雪,眼波盈水,羞煞百花。 郑太后瞧了瞧,笑道:“这才是公主的体面。” 她说着,又交代盈月和蓝玉道:“到了晋王府,一步也不许离开你们主子。” 盈月和蓝玉应了。 一会儿,李丹青便带着盈月和蓝玉并两个侍卫两个内侍出宫。 宫车到了晋王府大门前时,早有人进去禀了戚书婉。 论起身份,戚书婉是嫂子,但论起品级,李丹青是公主,且有封号和封地,品级却比戚书婉高。 戚书婉之前,正是因为这个不快。 李丹青一个在乡间长大的女子,一进宫竟得了封号和封地,如今品级压在她头上。 要以品级论,她甚至要先向李丹青行礼,口称一声殿下。 萧贵妃活着时,戚书婉低调乖顺得很,各府宴会上,她风头甚至不如萧家妇。 本以为萧贵妃没了,此后各府宴会,女眷就以她为首了。 万没料到,李丹青的风头,早早盖过了她。 今日她生辰,各府女眷到了,一坐下就打听起李丹青,问乐阳公主殿下到了没有。 戚书婉微笑回答,心下早不快了。 正说话,人报乐阳公主殿下到,戚书婉忙领着人出去相迎。 没办法,品级比她低。 李丹青下了宫车,就见晋王妃领着一堆人迎出来,笑着道:“大家正念叨,殿下就到了!” 李丹青笑着和她互相行个礼,这才携手进门。 一行人进了府,大厅数位贵妇已是围拢过来行礼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李丹青忙摆手道:“免礼,都起来!” 各各行礼毕,分宾主落座。 另有侍女献上茶。 李丹青叫盈月拿上礼单,先祝贺戚书婉几句。 戚书婉道了谢。 因适才行礼者众,李丹青认不过来,便又让戚书婉再给她介绍一遍各府夫人。 戚书婉便遂个介绍过去,道:“这位是崔侍郎的夫人。” 李丹青昨晚已做了一点功夫,当下一听崔侍郎夫人,便知道她是礼部侍郎崔诏的夫人。 听闻崔诏和他这位夫人原是表兄妹,素来恩爱。 她当下笑道:“崔夫人是江南人氏?” 崔夫人听得李丹青发问,一时惊喜道:“殿下怎么知道的?” 李丹青便打趣道:“崔夫人如此温婉水秀,瞧着就像江南人氏呀。” 崔夫人掩嘴笑道:“臣妇老了,哪儿当得起温婉水秀四个字?” 李丹青笑道:“谁敢说你当不起了?” 崔夫人又笑,一下就喜欢上了李丹青。 戚书婉又介绍兵部侍郎工部侍郎诸位夫人。 李丹青也能一一报出她们的出身,并打趣两句。 一时厅内全是欢笑声。 正说笑,侍女进来禀道:“王妃,武安侯夫人到!” 戚书婉便吩咐身边的嬷嬷领人出去相迎。 众人此时却是一静。 早前就听闻乐阳公主和武安侯之子齐子蛰有一段,只谢夫人有过誓言,儿子若尚公主,她要短命十年。 关于谢夫人这个誓言,众人其实打听过破解之法。 据闻只要谢夫人到母亲墓前发一个相反的誓言便算破解。 另一个破解之法,是齐子蛰不再认谢夫人为母亲。 后一个法子不可行,前一个法子尚可一试。 乐阳公主真想嫁齐子蛰,只要讨好谢夫人,没准谢夫人就点了头,愿意到母亲墓前发一个相反的誓言。 如今谢夫人来了,乐阳公主会如何应对呢? 会不会为了齐子蛰,礼下谢夫人? 李丹青听得谢夫人来了,却是端坐不动。 别的人还罢了,在谢夫人跟前,她这个公主架子,须要端得足足的。 一会儿,管家娘子诸人引着谢夫人进来了。 其它夫人站起来相迎。 戚府和武安侯府是亲家,以亲戚论,戚书婉是谢夫人的晚辈。 之前晋王被秦王压制时,戚书婉虽贵为王妃,见着谢夫人,有时也会执晚辈礼。 待秦王没了,晋王得势,她再见谢夫人,虽没有执晚辈礼了,却也客气有加。 这当下见着谢夫人,正要站起来,转头见李丹青端坐不动,她只好坐回去了。 谢夫人上前,先朝戚书婉福身行礼,笑道:“给王妃请安,祝王妃芳辰永继,美意延年!” 戚书婉忙伸手虚扶,笑道:“快别多礼!” 谢夫人直起身,让人献上礼单。 这才走到李丹青跟前,福下身行礼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众人屏息。 乐阳公主想嫁齐子蛰,这当下应该会慌手慌脚站起来扶住谢夫人。 再当着众人之面,把谢夫人扶坐到椅子上,给足谢夫人面子。 众目睽睽,李丹青端坐不动,虚扶也不虚扶一下,只淡淡道:“免礼!” 谢夫人直起身子,神色也淡淡,走到戚书婉下首落座了。 厅内气氛突然一凝,众人面面相觑,忘了说话。 戚书婉忙站起来道:“人来得差不多了,请大家到园子里入席。” 她率先出厅,众人忙跟上。 几位夫人落后一步,窃窃私语。 乐阳公主对谢夫人这位“婆母”不假辞色呢。 是不想嫁齐子蛰,另有驸马人选了么? 还是说,她就要以公主之尊压制“婆母”? 谢夫人则郁闷得要命。 李丹青上京那会,何等狼狈,她是见过的。 本以为她那样的出身,纵成为公主,到得晋王府这个场合,会不由自主谦卑,没料到架子端得这样足。 还有,她不是想嫁子蛰么? 摆这样的谱,还指望当武安侯府媳妇? 自己就不去母亲墓前发誓,就不破解这个誓言,看她怎么嫁子蛰! 李丹青款步进园子入席,见邻席的谢夫人一脸不高兴,一下愉快极了。 啊哟,从前被魏老太欺负,现在成了公主,若还被谢夫人欺负,就不用做人了。 不得不说,看着谢夫人屈膝朝自己低头行礼,感觉好美妙呢。 啊,我一个公主,想要夫婿的话,那也是择驸马,让驸马跟我住进公主府,哪用去你家当什么受气小媳妇? 还有,谁稀罕当你家媳妇了? 可去你的吧!
第99章 开了席, 众夫人举杯敬寿星晋王妃戚书婉,齐齐祝她芳辰永继,美意延年。 戚书婉回敬, 众人一饮而尽。 戏台上锣鼓响,先出来一场热闹武打戏。 戚书婉点了一出戏, 又示意身边的侍女拿戏单子给众人点戏。 在座的,以李丹青品级最高, 侍女自然先把戏单子呈到她跟前。 按以往这种场合, 若品级高的,年纪略轻,总会推让一番,让年长的夫人先点戏,以示尊重。 李丹青这会子要推让的话, 这戏单子就会呈到谢夫人跟前。 李丹青拿起了戏单子。 要是戏单子先呈到别人跟前, 她可能会推让一番。 先呈到谢夫人跟前的话,她就不想推让了。 从古到今, 但凡生了儿子的,只要见着可能会成为儿媳妇的女子, 马上生了心理优势, 即刻在心里上统治了对方。 深心里,认为对方想嫁她儿子, 就该对她这个“婆母”恭恭敬敬,供在头上。 一个阶级中,儿媳妇是最低层的,直到她也生了儿子, 熬成婆婆,才能晋级。 纵然贵为公主, 一旦成亲,成了他人的儿媳妇,身份便大大不如从前。 李丹青认为自己与齐子蛰在轮回里建立的感情,不是能随便抹掉的。 那种生死关头下互相信任,互相依靠的感情,带着深深的烙印,无法磨灭。 若可能,她当然还是想选齐子蛰为驸马。 但她也不打算委屈自己。 总归一句话,谢夫人永远不可能以婆母的身份来压制她。 若有一天齐子蛰成了驸马,谢夫人也是臣,她该当谨记自己臣子的身份。 若齐子蛰不愿委屈他母亲,非得委屈她,那就各自安好。 身为公主,乐趣太多,也不是非得择驸马。 谢夫人见李丹青不推让,直接自己点了戏,脸色一沉,一时想起今日是戚书婉生辰,不能扫兴,马上又敛了神色。 李丹青太不懂事了。 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就可以嚣张么? 谢夫人心下冷笑连连。 她本身是百年世家的谢家贵女,夫婿是武安侯,儿子是御前行走。 凭着这身份,先前荣昌公主见着她,也礼敬有加。 李丹青若是择一个寒门进士当驸马,自可以仗着公主身份在婆家横行。 但她若想在勋贵子弟中择一个贵公子当驸马,不敬婆母的话,有她好看。 其它夫人默默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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