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太子萧琅身侧,看向许昱淮离开的背影,道:“皇兄为何不将此事交由刑部处理?” 刑部侍郎王冕,出身于琅琊王氏,是太子的表舅。 按理说由他来做,才最是放心。 萧琅摇了摇头,叹息道:“此事牵扯户部,如今放眼整个朝中能不畏惧户部尚书权势的,或许只有靖安侯府的人。” 他手指在卷宗上点了点,继续道:“年初,靖安侯府四房许昱康称病辞去了在户部中的官职,想来是许昱淮从此案件中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才劝阻其家人早日脱身免得惹祸上身。如此,即便是为他弟弟着想,此案交由他手里,于他而言必然是要比交到外人手里保险的多。” 萧珩眸光微动,应声道:“皇兄高瞻远瞩,谋的是以后。” 闻言,萧琅抬起头柔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珩道:“都是些小伤,太医说静养两天便能痊愈。” 萧琅愤愤道:“你查案方才回京这些人便已经按捺不住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伸手在萧珩肩膀上拍了几下,“阿珩,这段时间的确是辛苦你了。”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言谢。”萧珩神情刚刚松缓,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开口问道:“皇兄,当日是谁将我送回来的?” 萧琅道:“是靖安侯府的小厮,在西边墙外发现了受伤昏迷的你,便将你送去了附近的医馆,还是亲卫搜寻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你。我还没问,你当时会跑到靖安侯府那边去?” 萧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被人追杀沿路逃窜,想着若是到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地界门前有守着的侍卫,兴许能有一线生机。” 萧琅皱着眉,“还好你机灵,不然你出了什么事皇兄这心里恐怕怎么也过意不去。” 萧珩低着头,没有说话。 良久后,他犹豫着开口:“皇兄,你可知道靖安侯府周围有没有一位穿着一袭白衣,手提着银灯,年岁很轻的姑娘?” 昨晚意识朦胧时,他仿佛看见这样一个人朝他身边靠近,月光倾洒在她身上,衬托的她身姿纤细,影子又薄又好看,她的身影与他梦境中梦到的姑娘十分相似。 萧琅笑了笑,“你看错了吧,哪有什么姑娘?就算是有,靖安侯府合府上下只有一位年轻的姑娘,那便是靖安侯的女儿许明舒。小舒平素胆子小,晚上很少出门你应当是见不到她的。” 萧珩没有应他的话,记忆里那抹银白色的身影同梦境不断重合,他在脑海中默念了几声那个名字,许明舒。 …… 北境的雪地一望无际,巴图骑马回来坐在军帐前,将脚上的一双靴子脱了下来,抖了抖里面的积雪。 彼时正值天寒地冻,他手脚上生了几个冻疮。 他独自坐在火堆前烤了烤鞋袜,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 听见脚步声,乌恩转过身看向巴图离开的地方。 他将手中的盔甲放到身边将士的手里,也朝营帐内走进去。 彼时,巴图正坐在矮凳上拿着手中的木棍,重重的往火堆里戳了几下,仰头闷了一口酒。 乌恩走上前,坐在他身侧吸了一口烟,看向自己身边神色愤愤不平的巴图。 “今晚你我出去巡夜,不要喝太多酒。” 乌恩原本是上一任首领乌日汗身边的副将,乌日汗过世后他便来到北边战场,跟随着他的儿子乌木赫行军。 此番打了败仗,损失了许多将士,他们士气不振也正常。 烈酒顺着巴图的脖颈滑落,他愤愤不平道:“早就说不要让那个毛头小子做主将,你们偏不信。先前的那一仗根本就不该打,他太贪心了,若是派我过去必然不会打成这样。” 乌恩吸了一口烟,平静道:“粮草和军需也同样重要,留你在这里驻守,前线的将士才能放心作战。” 巴图眼神凶狠,“说的好听,不过就是想让我放权给给这个小子。事到如今你也看见,什么天才不天才的,到了战场上,经验远比天分来的重要。选他当主将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你们就是太抬举这个小子了!” 乌恩开口安抚道,“可他毕竟击垮了玄甲军分营主将黎瑄,这是包括你我在内十几年来都没能做到的事。” 巴图冷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今年我们有的铁锤军,这样无坚不摧的军队,放的谁带领都会得到这种效果。” 乌恩道:“所以,铁锤军是乌木赫提议创建的这一点,谁也质疑不了。” 闻言,巴图咬后槽牙没有再说话。 乌恩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雪地,重重的吸了一口手上的烟。 “我们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冬日太长了。许多人,牲畜,都冻死在了冬天里。只有进攻中原开辟新的领地,我们的人才能更好的生活,在这之前自己人不能有不该有的矛盾。” 话音刚落,营帐被人从外面掀开。 “将军,前方发现中原人一队轻骑徘徊已久,像是在风雪里迷失了方向。” 巴图猛地站起身,拿起身边的刀,恶狠狠道:“来的正好,看老子怎么把他们的头摘下来当球踢!” 乌恩挡住了他,皱眉道:“不要冲动,万一中原人的陷阱,我们需得先行请示首领。” 巴图看向他,眼里冒着火光:“等那个小子做出决定,什么都晚了,区区几个中原骑兵,不足为惧!” 乌恩道:“玄甲军来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年轻人,看着比乌木赫还小几岁,我见识过他们二人交手,凭你之力,不是他的对手。” “那又怎样!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而已!”巴图一把推开乌恩,“中原人有句话叫做前怕狼,后怕虎,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巴图大步走出营帐,翻身上马道:“今夜,我要让所有人看一看,我们需要的是真正的勇士,而不是你们所谓的天才!”
第56章 乌木赫自雪地跑马归来时, 看见不远处的营帐前,一抹深蓝色的身影正朝他招手。 他眼中涌上笑意,随即翻身下马快速朝那抹身影跑了过去。 他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人, 脸上洋溢着孩子气的欣喜, 抬手为她抚去了发间的风雪,开口道:“额吉, 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乌木赫今年方才二十岁, 是上一任首领乌日汗的独生子。 他的母亲吉雅,是当年部落里最美丽的姑娘, 十几岁时便嫁给了年轻且骁勇善战的首领乌日汗。 二十多载年华匆匆逝去,岁月仿佛从未在他母亲身上留过痕迹,她还是同乌木赫记忆中一样知性美丽。 吉雅端详着儿子的面容, 手指轻轻拂过他消瘦的脸庞, 眼中满是温柔。 “我的担心是对的, 你看起来并没有好好吃饭。这次过来,额吉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马奶糕。” 乌木赫牵着母亲的手,往营帐中走。 统帅一方的年轻首领,此时在母亲面前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里离得很远, 又很危险, 额吉以后不要亲自过来做这些事了。” 吉雅被他牵着在营帐中的矮凳上落座, “我想来这里看看你, 我的孩子还是头一次离开我身边这么久。” 乌木赫咬了一口马奶糕, 闷声道:“额吉不必担心,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大家都很照顾我, 包容我。” 吉雅望着自己的儿子,眸光微动, 没有多说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交战地的消息她也听说过一些。 来的时候,她也已经将周围打量了一遍。 乌木赫独自一人住在营帐里,其余的帐子离他所在的地方相比都远了一些。 房间内的摆设简单,茶壶杯盏都是干净的,不像有人到访过的样子。 吉雅沉默地替乌木赫在帐子里燃烧着的火炉上煮奶茶,半晌后她递来滚烫的茶水,笑着开口问道,“方才去哪儿?” 乌木赫喝着奶茶,应声道:“去跑马,到山脚下祈祷了一番,我想请长生天赐给我一些宝贵的作战经验。” 乌木赫这个人从娘胎里出来就对舞刀弄枪很感兴趣,他人生的二十年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打败玄甲军,为族人,为父辈们报仇雪恨。 他十四岁那年在战场上展露头角,收获了一众的好评。 人们称他为天才,说他是部落指日可待的希望。 乌木赫在这些赞誉中成长,却从未松懈过对自己的要求。他已经具备了一个主将应该拥有的武艺和领军作战的头脑,唯独缺少一些经验。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靖安侯是压在他们部落人们头顶的一块巨石。 同玄甲军之间的作战,几十年如一日陷入被动受牵制的局面,这也使乌木赫他缺少主动进攻的经验。 吉雅慈爱地望着他,缓缓开口道:“长生天已经给了你宝贵的经验。” 乌木赫抬头,目光中带着些许错愕。 他从母亲的神情中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长生天赐给了他失败的经历。 吉雅开口道:“战场上的事情变幻莫测,你要学会应对每一种突发情况。天神庇佑我的孩子能在每一次危机中逢凶化吉。” 这日夜里,乌木赫同母亲吃了饭,早早地躺在军帐里歇息。 入夜,营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他瞬间惊醒,披着外袍探头出去问道:“外面怎么了?” 守夜的亲卫回道:“乌恩的人马回来了。” 话音刚落,乌木赫扭头看见乌恩从马匹上摔下来,跌跌撞撞的朝主将营帐方向跑过来。 他胸前的盔甲被鲜血浸染,右边的胳膊看起来使不上力气。 乌木赫拖着鞋慌忙迎上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乌恩喘着粗气,“前几日,有将士回禀离我们营帐不远处,出现了一队玄甲军的轻骑,像是在风雪中迷路了。巴图得知消息后,不顾阻拦带着人马追着出去,中了那些中原人的陷阱。他们没有杀巴图,而是把他围困在那里慢慢的耗着,想让他们陷入饥寒交迫的困境。我带着人赶过去营救,但根本不是那个拿着银枪的少年的对手。” “不过,那少年没有杀我,反倒是让我把巴图带了回来。” 乌恩挥了挥手,随即身后几名士兵抬着担架,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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