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微楞,想起前几日宫中传言,成佳公主同许姑娘在国公夫人的寿宴上起争执,成佳公主故意推许姑娘落水。 如今在看七皇子这般问,看来传言是真的没错了。 宫女想了想,开口道:“许姑娘和公主一直相处都不太融洽,见面就要斗嘴吵上几句,但无非就是女儿家鸡毛蒜皮的那点小事......” 她思索着,又说:“不过这一次奴婢听闻,是因为成佳公主让人在宫门前罚跪,当日还下着暴雨,许姑娘听说了消息就把人带走了,为此还将公主大骂了一顿。” 萧珩皱眉:“罚跪?什么人?” 宫女道:“对,听闻是许侯爷身边的亲卫,刚从战场上回来身上还带了伤,不知怎么惹了公主被罚跪在宫门,听说是姓邓。” 又是他, 萧珩不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当日许明舒同成佳公主起争执时,他正在国公府的凉亭里同礼部的官员协商大婚细则。 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呼喊声,许多人朝那边跑,嚷嚷着有人落水了。 不知怎么的,萧珩有些心慌,许明舒就在那边纳凉。 他放下单子跟着跑了过去,环视四周没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靠近石桥时,他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朝着一跃而入,随即那青年从湖中抱出一个浑身湿透了的姑娘上岸。 青年不停拍打着她的脊背,紧紧地将人抱在怀里焦急地唤着她。 萧珩身形一顿,拨开拥挤的人群,他看见躺在那青年怀里的正是许明舒。 她身上月牙白色的衣裙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纤细窈窕的身姿。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未婚妻紧紧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人多眼杂今日的事传出去她的名声便全毁了。 萧珩心中一急,忙脱下自己的衣袍几步上前披在许明舒身上,将她从那青年怀里抱走。 那人似乎不打算放手,人群中议论声阵阵,萧珩盯着那张脸,记起他似乎是许侯爷亲卫之一,怒斥道:“滚开!” 许明舒因此生了病,到现在都没能痊愈。 如他所料一般,连宫里小小的宫女都能对当日之事了解的如此详细,想来流言蜚语早就传的四处都是。 他们定了亲,有未婚夫的姑娘同其他男人亲密接触,到底是对名声不利。 萧珩挥挥手,道:“你去,赶在她醒之前把宫里的那些传言处理一下。” 刘内侍领了命,正要转身离开,又听见萧珩开口, “叫礼部的人多上几封折子,成佳公主联姻之事,不可再推迟。” 闻言,刘内侍一怔。 七皇子睚眦必报,成佳公主这次害得他未婚妻落水,这事儿算是彻底将人得罪了。 刘内侍应声,带着方才那名宫女颤抖地走出了门。 萧珩看完折子时,夜已经深了,星斗阑珊。 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踏出房门。 万里无云,他仰头望着苍穹上的那轮月,心中突然有些欢喜。 他忙了一整天,协助光承帝处理朝政,去往吏部草拟人员调动。 此时此刻,才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闲暇时光。 婚事在即,一想到高悬于苍穹之上的月亮将被自己所私有,他将在之后的每一个夜里同她相拥而眠。 他头一次,对那个叫做余生的东西有了期许。 即便他们之间存在着猜忌,存在着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但萧珩不得不承认,许明舒是他暗淡人生里唯一的光亮。 他初次见到她时,对她多有抵触,总是毫不留情的拒绝她的好意。 可她从未在意过,萧珩眼睛看不见的那段时间,整个人待在房间里整日整日的不说话。 许明舒怕他闷坏了,便日日来寻他,将宫中一些她觉得有趣的事分享给他。 他一直疑心他生母程贵人的死与宸贵妃有关,她们二人又有一双那般相似的眉眼。 还有夹在这之间的光承帝...... 萧珩双手攥拳,很多时候他想,许明舒要不是宸贵妃的侄女就好了。 他们一早便能毫无顾虑地在一起,宠她爱她。 夜里的凉风吹来,带着寒意。 萧珩肩头一沉,目光下移见自己身上多了件披风。 裴誉站在他身后,面色沉沉。 萧珩没回头,开口道:“户部的事查的如何了?” 裴誉将右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应声道:“证据确凿,只待时机。” 萧珩嗯了一声,“如今你也快大仇得报了,届时我会重审西北兵败旧案,还你师父一个公道。” “多谢殿下。” 裴誉手掌在刀柄上打磨,神色有些犹豫。 “有件事,属下不知如何开口。” 萧珩侧首看他,“什么?” 裴誉低下眼睫,“先前殿下叫我查当年宫中消失了的程贵人的事有了眉目,属下已经找到了当年曾服侍过程贵人的宫人。但是......” “但是什么?”萧珩有些着急,忙追问道。 对于他生母程贵人的事,他一直心中存疑。 满宫都说程贵人是因病去世,可因病去世的妃子怎么会连尸身牌位都留不下。 这些年,他自己偷偷给他生母设了牌位,却也一直没放弃查询当年事的真相。 裴誉微微蹙眉,几经犹豫还是道:“我的人在永州一带打听到了有人曾是当年服侍程贵人的宫女,她当年装疯卖傻才逃过一劫,后来改了名字留在永州。” 萧珩面色微沉,“人呢?” “属下本想将人带回来,但中途叫人抢了先,我们到时人刚咽了气。” 萧珩咬着牙,冷冷道:“谁干的。” 裴誉唇间微动,“靖安侯。” 萧珩一怔,随即听见他道, “靖安侯似乎一早就察觉殿下在查当年的事,所以赶在我们之前,将线索都斩断了。” “他兴许,是为保宸贵妃。” ......殪崋 重月楼的小厮早就已经默默地将闲杂人等尽数遣散,退至楼下。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顶楼,平日里无论是俯视京城夜景还是赏月位置都极佳,故而非寻常人家能够预订。 彼时,许明舒站在邓砚尘身后。 即便她一直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萧珩的目光透过邓砚尘,笔直地落在她身上。 场面顿时如死静,七八个亲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邓砚尘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拎着的包裹,平静道:“七皇子,你屡次纠缠于吾妻究竟何意?” 萧珩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目光再次越过邓砚尘看向许明舒:“我想同你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可你见了我就跑。” 他朝许明舒伸出手,又道:“小舒,我没有恶意,我的话还没说完。” 许明舒平静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萧珩半晌不语,良久后他上前半步沉声道:“小舒,别再欺骗自己了,同我一样,你也是记得的。” 许明舒闭上眼,萧珩今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她的试探,她谨慎小心地回应着,却不想在这个奴婢这里露了马脚。 奴婢...... 许明舒猛地睁开眼,她认识这个奴婢是因为当初大婚之后,萧珩抬了她做妾室。 先前在慧济寺时,萧珩的对前世的记忆还至停留在他们定亲之前,难不成这段时间他已经将他们之间过往的所有恩怨纠葛都记起来了? 许明舒侧身,对上萧珩黑沉沉的目光。 他面上一片了然,像是已经猜透她心中所想。 萧珩站在那儿望向她,双目猩红,像是疲惫至极。 “我最近又陆续想起了一些事,好像猜到了你抗拒我的原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同你解释,好吗?” 他微微侧首,看向邓砚尘一字一句道,“我想,很多事你也不愿意让如今的他知晓。”
第75章 许明舒心口一凝, 她侧首看向邓砚尘,见他依旧挡在自己身前并没有被萧珩的话所影响。 许明舒周身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一开始, 她只是诓骗他说自己做了一个梦, 邓砚尘没有多言,也将此事信以为真。 可如今萧珩咄咄逼人, 就是因为心里的笃定早已经七八分了, 急于当着许明舒的面去证实。 她要怎么同邓砚尘解释? 试问哪个正常人能相信前世今生,鬼神怪力的说法。 可若不是这样, 她又怎么说得清同萧珩之间的那些恩怨纠葛,平心而论她敢让邓砚尘知晓吗? 他的未婚妻曾是别人的妻子,曾与别人同床共枕, 曾为了别人同他不断争执。 许明舒闭上眼, 前世邓砚尘落寞的表情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两辈子, 他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却在欺他,瞒他、哄骗着他。 萧珩说,他想和她解释清楚。 可最该听她解释的, 是邓砚尘才对。 许明舒深吸了一口气, 抬眼看向萧珩:“就在这里说吧。” 终究是要让邓砚尘知晓的, 她不想再让他觉得自己同他之间有不可言说的秘密隔绝着。 她拍了拍正正的手臂, 轻声道:“你先下楼等着姐姐。” 萧珩微微一怔, 转念想他有什么可顾虑的。 那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进东宫的太子妃,是他的妻, 他们之间多余的那个人是邓砚尘才对。 萧珩摸索着指间的白玉扳指, 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我从前一直疑心, 我母亲是因宸贵妃娘娘而死。” 那时的他猜测是宸贵妃缺少子嗣傍身,皇帝不愿心上人备受争议,才杀母夺子极力促成他认宸贵妃为母。 即便后来他意识到,宸贵妃在此事中并不知情,可他与他母亲一切惨淡经历也还是同宸贵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萧珩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心中的芥蒂。 他薄唇微微发抖,双目间的血色变得愈发重了,看向许明舒小心翼翼地道, “小舒,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和宸贵妃娘娘在此事中并不知情。是我错了,这么多年辜负了宸娘娘的悉心照顾,也辜负了你的喜欢。” 许明舒心如鼓擂,手指死死地揪住衣袖,萧珩的解释在她眼中早就已经无关紧要,此刻她担心的是邓砚尘。 他就站在她身前,彼此衣衫相互触碰着。 近在咫尺,却又好似隔着千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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