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韵怡撑在梳妆台, 睁大眼看着模糊的铜镜, 嗓子干哑道, “不然呢?” 丫鬟知道她接近陆栩生的真正目的,于心不忍,“您明明喜欢他, 又怎么下得去手?” 王韵怡一直睁着眼一动不动,到眼眸干涩的地步, 她看着渐渐清晰的自己, 朝镜子咧开嘴露出笑, 那笑容看似有一股狠色,也有一股苦涩。 “为了王家荣耀,我什么都能舍下, 男人又算什么?没有王家,我什么都不是。” 她对陆栩生那点感情,比起王家大业,不值一提。 程家的辉煌谁不想拥有,只要辅佐太子登基, 王家便是下一个程家。 她呵的一声笑,重重闭上眼。 一切为了王家,一切为了王家的荣耀。 每一位王家子嗣都是被这么教养过来的。 二太太王氏也是。 陆栩生冒雨来到明熙堂,将王云修的事告诉她, “儿子南下,最危险的一次刺杀,便是出自王家之手,娘,这是王家对自己外孙的所作所为,这些还不够您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吗?” 王氏不敢相信,双臂趴在桌案,望着外头乌沉沉的天色痛哭, “不会,不可能,修儿那么好,你与他情谊甚笃,他怎么舍得下手....” 陆栩生对自己母亲失望极了,“所以,一定要看到儿子尸身,您才满意!” 尸身二字,狠狠刺痛了二太太的心,“不!”她拼命摇头,视线转过来,“栩儿你不能有事。”她看着高大的儿子,支撑不住抱着他胳膊大哭, “你若有事,天就塌了,你不能有事。” 陆栩生还有事要忙,稍稍安抚她, “不管您信不信,即日起,您不许外出,也不能见王家任何人,”语气稍稍一顿,瞥了一眼候在廊庑下的侍从 “您身边哪些人可靠?依着儿子看,全都撤换掉,等回头得了机会再给您挑些新人。” 王氏可不想被完全架空,“不不不,栩生,我在府上能有什么事,这些人跟着我在陆家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不忠心?” 陆栩生幽幽看着她,“没得商量,全部打发出去!” 王氏大惊,“不行,栩生,她们都是我的心腹,你全部打发走,将我置于何地?这样吧,你可以先把她们关起来,等回头事了再放她们出来?” 陆栩生坚决将王家带来的人清走,最后王氏没法子哭着求陆栩生留下了王嬷嬷,其余人被杭管家全部带下去。 想到娘家与夫家决裂到这个地步,王氏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回到宁济堂,小九思已经醒了。 程亦安抱着他在屋子里走动,小家伙一双黑啾啾的小眼睛四处乱看,那模样可爱极了。 陆栩生进来看到儿子,眼神也变得柔软, “太医不是说叫你不要抱孩子么?” 说是身子没恢复,三月之内尽量不要使力气。 陆栩生话落,伸手接过儿子。 程亦安顺带便给了他,在罗汉床上坐下, “我就是看着他可爱,有些眼馋,忍不住抱一抱。” 九思很奇怪,到了陆栩生手里,就开始皱眉,鼻子开始泛红,眼神四处溜。 陆栩生明白了,这是在寻程亦安。 他只能抱着孩子,到一个能看到程亦安的方向, “打他出生,我待他也不赖,他怎么只记得你?” 程亦安朝儿子挥了挥手,孩子睁眼看着她, “那不一样,他在我肚里待了那么久,对我的嗓音气味已经熟悉了,你嘛,他还觉着陌生。” 午膳没用多少,程亦安便早早传了晚膳,陆栩生依旧只喝了几口汤就搁下筷子,最后那口汤也给吐了,程亦安看着这样的他,才知道白银山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夜里安寝时将他搂进怀里, “前世太子失去了秦家,照旧举兵造反,他用的是哪只兵?” 陆栩生贴着她心口,深呼吸一口气,慢声回她, “五军总兵石国公的儿子石飞越不小心杀了人,被太子的人发现,是太子帮着瞒下来的,随后太子以此威胁石衡帮他造反。” “现如今太子到了穷途末路之地,怕也会走极端。” 陆栩生知道她担心什么,“我已安排人盯着石飞越,这次不会叫太子得逞。” 果不其然,两日后,石飞越那边有了消息,这一世太子还狠些,故意制造石飞越杀人的假象,威胁石衡倒戈,被陆栩生捉了个正着,可惜的是太子十分狡猾,安排的人明面上与东宫没有关联,不过陆栩生既然盯了他这么久,还是寻到了蛛丝马迹。 石衡立即拿着这些证据告到公堂,要求废太子,替皇帝打响废储的第一枪。 帝党一派早就蓄势待发,一时废太子的折子淹没了整个御书房。 太后和孔云杰声称石衡是诬告,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废储的折子,当初先帝自刎金山堡,在民间还是留下了一个坚贞的形象,百姓对于废太子一直持审慎态度,皇帝也没指望这么点事能把太子扳倒,只能息事宁人,不过石衡这一事给皇帝敲了警钟,皇帝还是以规劝太子为由,着太子在东宫自省,无诏不得外出,先把太子控制起来,以防他作乱。 消息传到慈宁宫,太后正在烹茶。 小轩窗外绿竹如绕,王老太爷跪坐在太后对面,太后穿着一身湛青缂丝常服将斟好的茶推给王老太爷, “我已多年未烹过茶,也不知手艺如何,表兄将就着饮。” 王老太爷先俯身一拜,再将茶盏搁在手里,细细闻了一遭夸了一句好。 太后看着他喝茶,“皇帝将太子看管,本以为是拿住了我的软肋,殊不知此举正中我下怀。” 王老太爷啜了一口茶,颔首道,“没错,太子被陛下看管,意味着他是安全的。” 太子这个时候在皇帝手里出了事,皇帝说不清,一旦宁王帝位来路不明,将来史书会给父子俩留骂名。 太后深眯起眼,移目至窗外, “陆栩生现在一定在拼命寻找太子谋反的证据。” 只有拿出铁证,废太子板上钉钉。 王老太爷沉眸看向茶盏里的水,一层极为浅淡的绿色,沁人心脾, “此事,我已安排修儿去办,声东击西,咱们便可一举成事。” 太后想起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忍不住哼笑一声, “十年磨一剑哪,陆栩生一定不知道,我给他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表兄啊,论阳谋程明昱堪称当世第一,但论奇谋,无人能出尔之右。” 王老太爷还是审慎的,他脸上甚至没有丝毫笑色,“大事未成,言功尚早。” 太后立即收敛笑意,“表兄说的是。” 二人又商议了许多细节,王老太爷这才离开。 石衡闹后,朝中反而风平浪静。 端午节不声不响过去,日子来到五月十五这一日月圆。 半夜陆栩生收到暗卫消息,王家高手尽出,随王云修一路往西北去了,看样子是去宣府。 陆栩生一直在盯太子勾结南安郡王的证据,如今看来,太子是准备背水一战了,连夜从床榻爬起,准备动身跟过去, 临走前吩咐程亦安,“我这一走,京城恐要乱起来,你带着孩子回程家避一避。” 程亦安也跟着没了睡意, “我把孩子和乳娘送过去交给祖母,我自个儿还是得回来,你不在府里,婆母也理不了事,出了事谁担着?” 她是陆家宗妇,这个时候离开,往后族人怎么看她。 陆栩生沉吟片刻,“那我让裘青夫妇跟着你,记住,任何时候不要离开他,也不要踏出府门半步。” 程亦安应下。 陆栩生走后,程亦安又眯了一会儿,清晨起来,去议事厅见了妯娌几个,说自己今日要去一趟程家,晚些时候回来,柳氏等人叫她放心去。 程亦安带着两名乳娘,抱着孩子赶来程府。 老祖宗见她这个时候将小九思送过来,可见有事发生,“孩子,你一个人在陆家行吗?” 在老祖宗眼里,程亦安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却要独当一面,撑起陆家整个门庭。 程亦安相信陆栩生,“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 用过午膳,赶回陆府歇息,孩子不在,尚有些不适应,睡了没多久便醒了,一睁开眼,便听到廊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明嫂子扑进来, “少奶奶,出事了。” “什么事?”程亦安忙坐起身, “王家来人到了咱们府门口,听说咱们太太病重,一定要来探望,家丁拦着不让进,他们便说是您给二太太下了药,害她陷入昏迷,说什么二太太想做主将娘家的侄女嫁给二爷做侧室,您不答应,将表姑娘赶出门,对着婆母怀恨在心,遂行此歹计,现如今那王家老太爷带着人赶来,声称要将二太太带回王家。” “好歹毒的计谋!”如兰脸都给气青了,“这是想败坏咱们奶奶名声。” 程亦安却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败坏了她的名声,也仅仅是坏了名声而已,王家也得不到什么,只怕背后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程亦安沉吟片刻立即调度, “明嫂子,你遣人去程家支会我爹爹一声,” “丁香,你带上府上大夫去明熙堂,看看太太是怎么回事?” “如兰,告诉裘青,封锁府内外,不许任何人进出!” 交代完,程亦安出宁济堂,打算往明熙堂去,正撞见柳氏和柏氏往这边来。 那柏氏看样子脸色发慌,急急奔过来, “嫂嫂,明明上午我瞧见母亲还好,待午后过去看望她,她突然就不行了,不知是怎么回事,怎么办哪!” 程亦安面色一凝,沉默片刻,与柳氏道, “烦请嫂嫂坐镇前院,替我与王家人周旋,我先去瞧瞧母亲。” 柳氏二话不说往前院赶去,程亦安带着柏氏往明熙堂来。 绕进东次间,果然瞧见二太太躺在榻上面无血色,人看着像要去了似的,她心凉了一半,目光移至脚踏边上的王嬷嬷,目带寒芒, “王嬷嬷,是你给母亲下毒?” 王嬷嬷与二太太相伴几十年,平日把二太太当命根子看,孰知也不过是王家一条走狗。 王嬷嬷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天,没有半点争辩,头额重重磕在脚踏上,呜咽不止。 程亦安见状立即吩咐下人, “将她押下 去,堵住嘴,别给她寻死觅活的机会!” 这边陆家的住家大夫匆匆赶到,先给二太太把脉,确认有心衰之症,是中毒迹象,又赶忙开方子,施针给她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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