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月轻轻推着摇篮,拍着熟睡的儿子,解释道:“她如今的身份特殊,又是一个姑娘家,如果你不护着她,她会经历什么你应该能想到。她到底是你的妹妹,又最年幼,当年你离京时,她甚至都没有出生,无论高大人做过什么,她没有做对不起你和俞家的事,而且她心中一直敬着你这个兄长,也只有你一个亲人,只能依靠你。” 俞慎行沉默了须臾,道:“她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她想要随我出海也是有目的。” “我知道,经历这样变故,眼看亲人一个个惨死,如果她还能单纯没有心机,那她就蠢得无可救药了,反而不值得同情。爹不是常说嘛,想要成事身边两种人不能缺,一是忠心之人,二是有才干之人,宁可用不忠的聪明人,用完除掉,也不重用忠心的蠢人。高昕的目的无非是想摆脱现在的身份,并不妨碍你,不如成全她。或许将来她能够成为你身边忠心的聪明人。” 俞慎行听完笑了声,不愧是沈家未来掌家人,事事算计清楚。他起身坐到沈山月身边,揽着她道:“好,为夫听你的。” - 冬月,官船出海,俞慎行带上高昕,让她以军医学徒的身份随船。 二百余艘官船从安州出发,船影憧憧,船帆蔽日,由楚江口入海,破浪而行。 主船中,俞慎行同耿渊、两位副使,还有其他官将在商议此次出海远洋诸事。此时的甲板上,高昕一身少男的装扮,仰面吹着海风,望着浩渺大海,波澜壮阔,目极之处水天一色。她笑着与天上的云、南去的候鸟挥手。 陆青石从下舱走上甲板,见到高昕像个挣脱樊笼重获自由的鸟儿,竟被感染笑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唤了声,提醒道:“海上风冷,自己冻病了怎么照顾别人?” 高昕回头看到陆青石,欢笑着走到他面前,想要福礼,忙改为抱拳施礼,“多谢青石哥。” “你谢我许多次了,你该谢的是夫人,是夫人说服二爷带你上船。” “我这会儿不是谢不着大嫂嘛!” “回来后再去谢,现在先回舱,到了南海天气暖了再欣赏,南海的风光比这儿美。” “好。”高昕又朝东方无边的海面望一眼,随陆青石回下舱。 - 俞慎行出海的次月,盛都飞雪漫天,李帧在三个月的期限内完成了对侦事所的整顿,布下情报网。从靖卫司回俞宅的路上,遇到有人拦道。 一个随从装扮的人走到马车前施礼,“小的见过李校事,我家老爷相请茶楼一叙。” 李帧掀开车帘见到随从知晓对方身份,“回你们老爷,在下多有不便。”让车夫赶车。 刚放下车帘,又听到随从疾声道:“久少爷也在茶楼中。” 李帧握紧拳头起身下车。 走上二楼见到跟着小久的随从,几人见李帧冷沉着一张脸,吓得垂首屏息不敢出声。 走到茶室门前听到里面小久的声音,在说学棋之事,“我四岁开始学棋,是我爹娘教的,他们棋艺都很好。” “有多好?”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笑问,大有逗孩子玩的意思。 “比我几位叔叔好。” 随从推门后,李帧走进去,透过轻纱屏风见到儿子模糊身影,绕过屏风看到儿子坐在棋桌边,对面正是项钧甫,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 “爹?”小久见到来人忙放下棋子起身迎上前两步。 李帧笑了下,温声问:“散学为何不早些回家?” “本来是要回去的,但是遇到这位老爷。”小久看着对方和父亲几分相似的五官,确信有血亲关系,但是父亲却表现很冷淡,他询问,“爹不认得?” 李帧轻轻拍了下儿子的 头,然后叫来随从,“带小少爷先到楼外马车上去。” 小久察觉到父亲虽面含笑意,说话一如既往温和,但明显眼中透着寒气,立即意识到自己今日犯了错,便随着下人出去。 待茶室的门重新关上,李帧也收起了温和笑容,冷声质问:“项大人私自劫掠犬子,意欲何为?” 项钧甫闻声眉头皱起,“老夫只是想见见你的孩子。这么多年,今儿还是第一次见他,性情与你幼时有几分像。” “项大人慎言。”李帧打住对方重提往事的念头,“在下当年已经说过,项大人认错人,在下与你非亲非故,项大人以后行事还是注意分寸比较合适。如此随意带走一个孩子,与拐骗无异。”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否认身份。” 李帧没有回应他,再次严肃地道:“在下唯此一子,他有任何闪失,在下都会以命相搏,不惜双手染血。所以请项大人自重以后莫接近犬子。” 李帧说完转身准备走,项钧甫又忙道:“当年是你大哥的错,为父也重责过他。后来为父派人去寻你尸首,却无果,为父以为你命丧野兽之口……” 李帧没听完项钧甫的忏悔,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 - 李帧上车后,小久见他脸色不佳,几次想张口都没敢,坐在旁边小心地打量父亲,还将自己的手炉塞到父亲手中以示讨好,希望待会儿少责骂自己几句。 马车到了家门口,他才鼓足勇气问:“爹,他是什么人,孩儿是不是给您惹了麻烦?孩儿不是有心,是那位老爷诓骗孩儿,孩儿未察上了当。”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着头没再说下去。 李帧看了儿子一路,提心吊胆、慌张不安,怕他生气责怪。 他虽然生气,却无心去责怪他。儿子年幼岂能够应付得来项钧甫,被对方诓骗也算不得儿子的错。 他轻叹了声,笑着道:“他是为父同乡故识,以前认错为父产生误会,结了点恩怨。今日也算不得多大麻烦。但他非正人君子,你以后避着点。还有,以后未得长辈允准,不许在外随意逗留,若是有什么计划安排,提前和长辈们说。” “孩儿记下了。”小久见父亲没责怪,心中松口气,脑海里将父亲的话又过了一遍,问,“他是将爹错认成自己夭亡之子?刚刚他和孩儿提到此。” “是。” “他是不是也是官场上的人?什么身份?” 儿子如今渐渐大了,以后也要入仕,朝堂官场的事李帧并不瞒儿子,拍了下儿子的头道:“他是盛天府府尹。” “孩儿记得此人,当年孩儿受伤时,爹和叔叔们提到过此人。” “嗯!”李帧起身下车,一边进门朝自己院子去一边询问儿子今日夫子教了什么,布置什么功课。 小久一五一十回禀,李帧道:“回房后将夫子讲解的内容抄十遍,今日功课做双份。” 小久的小脸立即皱成一团,抱怨道:“爹,你不是不罚孩儿的吗?” “为父何时说不罚你?快回房去,何时完成何时吃饭。” “天都要黑了。”小久指了指天,“孩儿肚子饿了,脑袋不清醒,可不可以吃饱了再领罚。”见父亲不松口,他立即保证,“不完成不睡觉可以吗?” 每次罚他,总是要同自己讨价还价,李帧冲他背拍了一巴掌教训,“下不为例。” “谢爹。” - 经过此事,李帧同俞慎微商议,在小久身边多放两个人,保护安全。项钧甫也没有再接近小久。 开年朝中事务繁多,又是春闱之年,朝中年后选派内外帘官一切都在紧张筹备。 随后朝廷在盛都和两个贸易繁华的港口州府建立盛天银号,隶属户部管理。同时放宽民间工场作坊数量和规模限制。 这两点对于俞慎微来说是莫大的好消息。因为朝廷限制,安州机房扩建有限,如今根据朝廷政令,即便再扩建几倍都不成问题。盛天银号有朝廷托底,信誉毋庸置疑,同时便于交易。 她也开始计划机房扩建的事,准备天气再暖些回安州着手安排此事。这些天又同俞纶夫妇和李帧商议,准备将京中的生意慢慢交给下面的人管理,自己腾出手去做别的事。 同时,朝廷建实验所也已经选址设计完成,如今天暖工部那边已经开始安排动工修建。预计最迟年底就能够完工。位置虽然选在城外,却与白家别院不远,白清晏还专门跑过去看了,已经动土,他满怀期待。不仅他,白若慈和白家别院中与他们一同搞实验的同伴,还有国子监的监生,甚至其他各处搞研究实验的人士也都心潮涌动。 实验所的修建,不仅仅是建一座实验所方便这些搞实验的人,而是朝廷在文教革新上的一个跨步,是朝廷对各方面人才的一个肯定,将来必然会涌现出更多人才。 朝中诸多事齐头并进,远在南海官船船队也传来消息,出海几个月一切顺利。之前盘踞南海的海盗上次得了教训,如今见到大盛官船不敢再生事端。但其对于往来大盛的商船依旧劫掠,影响民间海上贸易。 这些海盗以暹罗和爪哇为主,上次官船出海已经与其交涉过,此次官船计划再次停靠两国,针对此事进行交涉。以期与两国联合,最理想是能够再联合周围诸国共同铲除海上海盗集团,维护海上贸易。 海上贸易这几年给大盛带来大量财富,同时国内推行的清田纳税之策,不仅一定程度让穷苦百姓吃得上饭,也增加了朝廷赋税收入。目前除了个别省,其他省基本完成,去年田税一项收入相比新策推行前几乎翻了一倍。国库出现盈余。 景和帝登基二十八年来,这是国库最充盈的一年。朝廷做事不用再扣扣搜搜,更不用东挪西凑,可以放得开手脚。皇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对于军事的投入,从水军战船到火器武装。 在好消息纷至沓来之时,西北出了事。 西北平定后,朝廷为了加强统治,搬用治理西南之法建立宣抚司。但不同的是,西南宣抚司是当地土司世袭制,而西北是朝廷选派官员治理。 两年间,朝廷先后选派了两任宣抚使,然由于治理不当,激起当地民族不满,未足两载已有地方出现武力反抗,局面动荡。 皇帝这段时间以来大好的心情被打破,在勤德殿内发了一通火。 朝廷用了三年时间,耗费大量兵力财力才平定西北,收服西北各部,如今两年不到,再次出现动荡。 几位大臣一边劝皇帝息怒一边试图解释,外族历来难治理,开国至今,西北各部一直动荡不安,有矛盾在所难免,他们受到重创,掀不起什么风浪,略施天威,稍加镇压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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