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位考官进殿谢恩后,也不让回了,直接被护送礼部参加考前礼部的宴会,全程不得与外人接触。 同时宫内派人前往各位官员宅邸,通知准备接下来近一个月的穿戴所用,由内侍和官兵双方检查后,确定全都符合规制后直接送往贡院。为了方便这些考官们日常起居,允许带一名不识字的仆从跟随。 俞家得到旨意后,白若慈和卢氏便为俞慎思准备,并挑了一个不识字又心细勤快的随从过去。 礼部那边宴饮结束,便由官兵直接护送前往贡院。 二月初的盛都天气依旧寒冷,贡院虽然经过打扫,炭炉也烧上,条件终究不及家中舒适自在。 春 闱与秋闱流程相似,进了内帘后,诸位考官的活动区域也就在内帘。考官是提前两日进入,也算是给众人适应适应。 今科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副考官两位,其中一位便是陈堤。陈堤如今从都察院调任大理寺少卿。 高晔去世前提到此人,俞慎思猜想是藏着很大秘密,高昕又说自己没听清高晔临终所言,也不知她是真没听清,还是故意隐瞒。 无论哪一种,陈堤与高明进这么多年演戏是可以肯定。 人死了,高明进留下的秘盒不论最终皇帝有没有打开,从这几年皇帝没有随意对朝中哪位臣子贬谪罢黜可以看出,皇帝并没有准备追究。 皇帝既如此,又是陈年往事,俞慎思也清楚揪着不放非明智之举,只是想到高晔临终想对他吐露此人之事,心中总是被吊着。 他没有去找陈堤搭话,陈堤却主动同他说话。 二月初八,春闱前一天,俞慎思从堂中出来,陈堤笑呵呵地道:“老夫听闻前索州知州高晰如今孝满去了范州任通判。” 忽然提到高家之人,俞慎思心里警惕几分,不咸不淡应道:“是,陈大人消息灵通啊。” “年前钟寺丞丁忧回乡提到此事,老夫今日见到俞郎中想起来这事。” 钟熠父亲在高明进之事后,借病致仕,回临水县养病,去年末病逝。不仅他,宗承文的父亲前几年也借年迈致仕回乡。他们二人算是明智的,否则依他们和高明进的关系,不及时隐退,别说其他人,他们下面的官员就会借故搞他们让他们腾位子。 “原来如此。”俞慎思笑了下道,“下官听闻陈大人与已故的高大人也有点恩怨。” 陈堤又呵呵笑了两声,“俞郎中从哪里听闻,老夫不过是在其位行其事。” 这事朝中不少人知晓,真没必要掩饰,高明进又不是什么良臣,和他有恩怨也不算坏事。不过以前身为御史,如今为大理寺少卿,总要有个正直公允的名声。 “是下官失言,请陈大人海涵。”俞慎思驻足施礼。 陈堤虚扶了下他,摆手笑道:“若是旁人老夫要计较,是俞郎中则无妨,老夫理解俞郎中心情。” “多谢陈大人体谅。” 二人闲话着顺着抄手游廊走到堂后小院,俞慎思又道:“如今陈大人在大理寺,下官有个事想请教。前几年太平县冰封杀人案,听闻报到大理寺了,不知如今可有什么眉目?” 陈堤闻言叹了声,“没啊!能查到的线索全断了,如今也没有新的线索,案情无法推进,年数久了,更难查。俞郎中怎么问起这个?” 俞慎思随手指了下旁边水缸里的冰块,“瞧见它,忽然想到而已。” “老夫听闻太平县知县的长子是俞郎中的同窗好友,如今在翰林院供职。” 还真是官场上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消息都耳闻,连这都知晓。他随口应道:“陈大人消息果然灵通。” 俞慎思回到自己房前,与陈堤告辞。陈堤走到另一处廊下,回头朝俞慎思的房间看了眼,神色复杂,几息后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昂首望向青天白日,长长叹了声。 俞慎思也从半掩的窗户望向陈堤,他清楚冰封杀人案会成为永远的悬案。 - 今科春闱顺顺利利举行,俞慎思这近一个月来与陈堤除了公事上没有再私下交谈过,最后填乙榜时,俞慎思明显能感觉这个陈堤有意与他结交。 同朝为官,俞慎思维持表面上客客气气,并无结交之心。 春末里朝廷收到高丽那边情况,倭国已经屡次战败,损失惨重,不成气候。仲夏再次收到高丽传来捷报,倭军大败退回倭国。而倭国那边因为此次战事拖延几年,耗费大量军力财力,国内矛盾重重,政权岌岌可危。 景和帝一直对倭国怀恨在心,大盛朝廷也要报前面几十年东南被侵扰之仇,未给对方苟延残喘的机会,派兵前往倭国,乘胜追击。 次年秋末倭国投降,向大盛俯首称臣,除了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条约外,最重要一点,答应大盛军队在倭国驻扎。 次月传来了李帧的消息,他如今身在倭国,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将会与大盛使臣一同回国。 俞慎思将这个消息告诉家人时,俞慎微忍了数年的泪终于没再忍住,汹涌而下。卢氏上前抱着女儿哭出声来,她太心疼女儿。几年来女婿音讯全无,生死不知,他们都牵肠挂肚,日日不安,女儿只会比他们更煎熬。 这几年女儿一心扑在生意上,四处奔走,让自己忙碌不停。知道女儿是想让自己靠着忙碌来占据时间和精力,让自己不去牵挂,不去胡思乱想。一旦闲下来,她就会担忧害怕,害怕丈夫危险,更害怕丈夫回不来,连给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娘。”俞慎微抱着卢氏哭起来。 旁边众人动容也都心中酸楚眼中温热,白若慈没忍住流出泪,还不懂事的璧儿见母亲和祖母、姑姑都哭了,也跟着哭起来。 最后在小久和众人的劝慰下几人才止住哭。 - 再翻过年去,俞家收到李帧的亲笔来信,大盛使臣已经回国。 打听到官船会顺运河于四月初九抵达盛都码头。俞慎微让人提前几日到码头守着,万一有变动官船早回,家里人也能够早点去迎接。 这日午后,俞慎微处理完外面的事,乘坐马车回俞宅。马车刚准备拐进家门口的街道时,车夫突然勒住缰绳,与此同时是急促拍打车门的声音,马车还没停稳,车门就被从外面拉开。 俞慎微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何事,就见到车夫兴奋地指着前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大姑娘,马,人,看那……” 俞慎微透过车门朝前看,见到一匹高头大马朝已经奔到了近处,马背上的人身型高大,一身黑色长袍,披着同色的披风,威风凛凛。 俞慎微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再定睛去看,人马已经到了跟前,自己没有眼花,不是幻觉。 她激动地慌忙下车去,差点踩空,随车的姑姑立即搀扶住她。 李帧远远就见到了自家的马车,看到车夫和随车的人,知晓车中坐着的人,直直朝这边奔过来。马匹到了跟前还没停稳,他已经跳下马展开双臂奔过去。 俞慎微双眼模糊,愣了一瞬迎上去,扑在了李帧的怀中,泪水肆意。 李帧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亦是眼眶湿润,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为夫平安归来了,为夫答应你的。” 俞慎微哭得更甚,须臾才缓过气,抬头望着李帧的面颊,伸手抚着他,低哑唤了声:“帧郎,你终于归来了。” “是,为夫回来了,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他忙用手和袖子帮俞慎微擦拭眼泪。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见妻子哭得这么厉害,上一次是为了母亲,这一次是为了他。 旁边的下人和跟着李帧回来的靖卫见到夫妻二人久别重逢,也被感染地眼眶泛酸。 “你有没有受伤?”俞慎微抓着他问。 李帧没有回答,而是哄着她道:“咱们先回家,你想问什么,想知晓什么,回家为夫全告诉你。” 俞慎微点了点头,也抬手擦拭眼角泪水。李帧搀扶她上车,转头让自己的属下也全都各自家去团聚。 在车上俞慎微相问下得知,李帧嫌官船太慢,为了提早赶回来,自登岸后就一路快马加鞭往回赶。 马车还没到俞家门前,已经有随从跑到家门口报信,门上的小厮立即进去禀报俞纶夫妇。 二人下车后相携进门,步入二进门便见到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从穿堂匆匆迎过来,笑容灿烂如这春日暖阳。 “爹。”少年欢快地小跑几步到跟前,俯身行礼,“孩儿拜见爹。” 李帧立即扶起小久,上下打量儿子,数年未见,当年还未到自己肩头的男孩,如今个头快赶上他了。个头长起来,五官也张开,褪去了男孩子的稚嫩圆润,有了少年的英气。 “长大了。”他拍了拍儿子。 小久笑嘻嘻地道:“爹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 “这几年有没有惹你娘生气?” “孩儿哪里敢,娘向来比爹严厉多了,说罚是真罚,说打是真打。” “没惹你娘生气,为何罚你打你?” 小久傻笑两声,立即跑到俞慎微身边,扶着俞慎微,对李帧道:“爹,咱们快去见祖父祖母吧,他们这几日一直在等您呢!见到您回来肯定特别高兴。” 李帧看了眼儿子调皮模样,还和小时候一样,被俞慎微教得很好。他揽着俞慎微愧疚地道:“为夫这几年不在家,辛苦你一个人教养儿子,照顾爹娘和家里,一定很累很苦。” “还有小思他们二人,我常忙着生意上的事,照顾家里和管教久儿,更多是小思和念念。” 正说着话,念念搀扶卢氏,卢氏扶着俞纶都迎了 出来。 二老这几年明显老了不少,鬓发白了许多。
第216章 李帧平平安安回来,俞宅好些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一直热闹到很晚,晚辈们担心二老休息不好,送二老回房,才各自散去。 李帧同俞慎微回到房中又说了许久的话,一别数年,各自经历了太多。在长辈面前,许多事李帧不便说,免得他们徒增担忧,在妻子的面前,李帧坦白许多,只是那些危险的事,李帧还是避而未谈。 见到李帧身上增添的几道伤疤,他不说,俞慎微也全都知晓。 她抚着一条条伤疤,看着李帧再次眼中模糊。 “都是皮肉伤,现在不是完好地回来了吗?”李帧放下袖子,收紧领口,系上衣带,遮挡住让妻子胡思乱想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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