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慎微没有追问,道:“伤是小伤,但当时的境况必然是命悬一线的危机。” 李帧搂着她安慰道:“为夫已经回来了,别再想那些让自己不安的事。夜深了,先休息吧,具体的情况以后为夫慢慢与你说。” 俞慎微抬头望着李帧,抓紧他的手说道:“我有点害怕,怕明早醒过来,这又是一场梦。” “梦里的人无法憋气,你憋口气试试。” 俞慎微真的照做,憋了十几息,最后大喘气一口,笑出声来。 - 另一个小院中,俞慎思在给西北的俞慎言去信。 这几年俞慎言每次来信都会问及是否有姐夫的消息。去年得到李帧的消息后,家里就立即给他去了信,如今人安然无恙归来,俞慎思再次给俞慎言写信,让对方彻底放下心来。 “可惜二哥去年又出海了,否则今儿也能够团聚。”研墨的白若慈有些小小失落。 这一次沈山月与俞慎行一同出海,几年来白若慈和沈山月走得近,妯娌二人亲如姐妹。她替他想着二哥,更是为自己想着二嫂。 俞慎思也略有点感慨,他们一家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团聚了。 “我们都成家立业,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肯定不能再如年少时那般自由自在。” 白若慈点点头,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不舍。她又道:“我昨日回白府,听爹说大哥和表姐有可能快回来了,是不是?” 最近朝中在谈论此事,昨日皇帝召见的时候,也提到俞慎言在西北的事。 如今朝廷通过宣抚司对西北各部军政经济全方位管控,西北各部已经无力脱离大盛作乱。随着归顺大盛后西北农耕、畜牧、矿产诸多方面逐年增产,当地逐渐富庶。军民生活安定,自然愿意安享这样的生活,无人想去作乱。 皇帝有调回俞慎言之意,但又有疑虑,担心调回俞慎言后,西北没有俞慎言坐镇会再出乱子,属于还在考虑观望。 “还未有定下,你想大嫂了?” “嗯!好些年没见表姐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也想珏儿和璋儿他们了,不知两个孩子现在什么模样了。璋儿和璧儿差不多大,是不是也那么高了,应该开始读书识字了……” 俞慎思笑了笑,然后蘸墨将白若慈想念大嫂和小侄女侄子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写进信中。 白若慈见到信中内容,笑道:“你怎么什么都写呢?” “一家人,当然要多诉说想念。如此,大哥大嫂和小辈们在外面知道家人挂念他们,心里暖融融的,不会那么孤寂,好似我们陪在身边,遇到点什么烦心事,也能够得到慰藉。” “那我多说些,你多写点。” “好,你说吧!”俞慎思笑道。 俞纶夫妇回房还是因为激动,迟迟没有歇下。 主子们高兴,下人们也跟着高兴,俞宅一直到下半夜各院子才渐次熄灯。 - 次日,李帧回了趟靖卫司后,便进宫面圣述职。 见到李帧归来,皇帝心中激动。此人建立的情报网,在高丽战争和倭国战争中刺探了许多至关紧要的军情,对当时的战事起到重要作用,甚至在决定性的一场战争中,刺探到的情报顺利扭转局势,用最小的伤亡,歼灭倭军主力。侦事所的功劳不亚于战场上浴血的将士。 自己没有选错人。只可惜此人心不在仕途上,否则大有可为。 “没让朕失望啊,朕很欣慰。”皇帝笑着赞赏。 李帧恭敬回道:“臣本草莽,蒙陛下信任委以重任,臣不敢有负圣恩。” 皇帝满意地点头,“爱卿这次立了大功,如今既已回朝,便继续掌管侦事所,朝内、国中和海外诸情报,皆交由你统管。” 李帧心中略惊,他虽清楚经过这两场战事,皇帝知晓他在此方面的能力,不会放他离开靖卫司,而他如今也不能离开靖卫司。但他未想到皇帝会加重他的权力。 退一步想,皇帝知晓他的身份,也知晓他的软肋,自不会怕他不忠。 这几年皇帝将他和俞慎言、俞慎行都调派外任,独将小思留在朝中,留在眼皮底下,并且从户部调去国子监,便是因为此。 他谦恭两句言不敢受如此天恩,最后在皇帝的认定下才领旨谢恩。 - 离开宫门,等在外面的靖卫立即迎上来,询问皇帝是否有什么旨意。 李帧拍了下同自己出生入死的靖卫,笑道:“陛下的确有旨,要重赏侦事所的兄弟,待使臣们回京后,赏赐应该就能够下来。” 靖卫隔空谢了句皇恩,也对李帧恭维一句:“这都是大人指导有方,否则属下们哪里能平安回来。” 当年跟着李帧离京的靖卫大多数回来,也有几位已经回不来,还有之前派出去的暗探,有的为了刺探情报而丧命。 数日后,朝廷的赏赐下来,李帧让属下将自己的那份分成数份,并那些抚慰金一起给牺牲的兄弟们家里送去,有父母和妻儿要养的,多分一些。 这日李帧处理完侦事所的事情,准备早早回去,在皇城门口碰见项格。上一次见对方还是十数年前,后来听闻外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调回京城。若非是那相似的五官,他或许已经不认得对方。 他视若无睹准备离开,项格忽然走上前来唤他,“李校事请留步。” 李帧停下步子,不咸不淡地问:“项大人何事?” 项格走到跟前,默了几息后,拱手道:“在下有一事相请。家父这二年身子不适,病情加重,常念及李校事,还望李校事能够驾临敝府探望一眼。” 李帧笑了下拒绝道:“李某与项大人和令尊并无交情,实为不妥,不给阁下添麻烦了。” 李帧刚迈步,项格伸手抓住他手臂,李帧厌恶地一把甩开,质问:“项大人要做什么?” 项格未想到李帧的反应这么大,自己被甩退了两步才站稳脚。李帧与他不同,从小习武,力道也大。 他定了定神,“当年之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足矣,不必如此怨恨父亲。”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李帧忽然冷笑一声:“项大人,这不是你我第一次见,当年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你认错人。若你们项家再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李某可以将当年令弟惨死之事翻出来仔细查一查,看看你们项家有多少丑闻,几人清白。” 见项格错愕,李帧再次警告:“项大人好自为之。”转身离去。 项格在原地僵站了片刻,望着李帧走远,自责地叹了声:“手足本无间,一念成陌路。” 回到项府,项格便去见自己的父亲。项钧甫这几年苍老许多,坐在房中方桌边,旁边凳子是一个小箱子,里面装满文稿书信,码得整整齐齐。纸张全都泛黄磨损,有的纸张折痕处已经裂开。 项格走上前,项钧甫拆开一封信,嗓音沙哑苍老,有气无力。“这是你二弟十二岁时在南安省随符家舅舅读书时寄回来问安的书信。他说自己终于学会了南安土话,还学了倭语,还说给为父寄了些当地的特产。为父都不记得他寄的是什么了……”项钧甫念念叨叨说着。 项格回道:“是茶叶、笋干、 火腿……”说了几样。 父亲自荣退后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这两年总是病着。人老了又闲下来,就会回忆以前的事,想的最多的就是二弟。二弟在家的时间不及在符家多,父亲对二弟的关心也不够,关于二弟的很多事父亲其实并不记得,都是靠当年二弟的文稿和书信来回忆。 “儿子今日见到了二弟。” 项钧甫抬头看长子,忙问:“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项格在父亲对面坐下,帮着父亲整理桌上的文稿书信。“爹,你是不是现在很恨儿子?” 项钧甫轻咳两声,小心地将信纸放在桌上,再次望着面前的儿子。儿子说是他没有照顾好二弟,害他坠崖。知子莫若父,他岂会不知真相。从小就嫉恨次子,嫉恨他的身份,嫉恨他的才学。当年次子秋闱高中第三,而他落榜,他岂会甘心? 也因为知道次子去世的真相,他更没有资格去恨长子,他该恨的是他自己。 若没有自己的纵容,没有自己一味地偏袒,长子岂会生那样的心思,又岂敢那么做。 这两年次子在外生死不知,他有时候会设想,若当年是次子将长子重伤后推下山崖,自己能做到只是责打次子一顿作为教训吗? 显然不能。 依着当年他对长子和他生母的感情,他可能会将次子活活打死。 一切的祸根在他,这也是次子不会原谅他的原因。次子看得比谁都清楚,他知道害他的不仅是自己的兄长,更是自己的父亲。 只是他母亲和舅舅将他教得太好,让他一次次包容父亲的偏心,原谅兄长的过错,让他敬着爱着自己的父兄。可最后要取他性命的却是他最信任最敬重的人,他当年就已经心死。 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让他原谅,他又如何原谅? 也或许他没有一句怨恨,没有报复,已经是对他们父子最大的原谅了。 他认真地将信纸折起来,小心翼翼放回已经略显破烂的信封中。 “别再去找他了。”他低沉地道。 “爹不想再见他吗?” 项钧甫没有再说,只是继续默默地翻看箱子里的文稿书信。
第217章 李帧刚回到俞宅,便见到小久从马车下来,身边小厮拎着书箱,应该是从夫子那里刚回来。小久快步走到他跟前,问了声安后便笑着道:“爹,孩儿有件事和你商量。” 李帧见他这么高兴,也跟着笑起来:“何事?” “孩儿想明年参加童生试。小堂叔和白舅舅过两年都要参加乡试了,孩儿的那些同窗,他们都已经考中秀才,只剩孩儿自己了,孩儿到现在连县试都没考呢!爹以前说孩儿年纪小,现在孩儿年纪不小了吧?” 如今也的确到了年纪。“为父答应你。”同儿子一起进门后,又想起一事,“我听你小叔说,如如今朝廷有新的章程,你现在可以留在盛天府参加童试,不用回原籍考。但这盛天府世家官员、乡绅士族人家的子弟众多,个个都是自小饱读诗书,还有不少人蓄力数年,想一举拿下案首,盛天府的童生试不好考。” 他问儿子:“你是准备留在盛天府考,还是回临水县考?”想看看儿子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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