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带二哥来是因为二哥好忽悠,二哥还宠她,也不怕犯错,没准就会帮她救人。可没想到这事会出岔子,大哥四哥竟然也在。 他们一个是乔家的嫡长子,被寄予厚望,严格教导。 一个从小就循规蹈矩,半分错处都寻不到,规矩得好比圣贤转世。 这样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她把谢昭凌带回去,今日只怕要空手而归。 乔家家规,来路不明之人不可入府。 她本想让二哥将人偷偷领回去,再给他编造一个新身份,找个合适的机会接到自己的身边。 两个哥哥的突然出现,将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大哥乔叙在大理寺任职,平日里面对的皆是要案恶徒,对着自家小妹也没个笑脸,他面色不善地看着乔良,低声训斥:“姝月还在病中,你怎带她到处乱跑?” 乔良心里直喊冤枉,可他没胆子在大哥威严的目光下辩驳,窝囊地垂着头,“我错了。” 乔姝月心里咯噔一声,二哥见着大哥和父亲本就像老鼠见了猫,如今若让他再把错误担下,那她再想来悦泉楼就难上加难了。 这个错说什么也不能让二哥背。 她从乔良身后探出脑袋,声调稚气:“大哥,是月儿在家里憋闷坏了,求着二哥带我出来的。” 乔叙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拧着的眉稍稍松了些,可面上仍是严厉,“母亲可知晓?” “阿娘自然知道的呀。” 褚氏见她认真喝药,格外听话,一时心软,被磨得松了口,准她外出,限时两个时辰。 乔姝月从乔良身后走出,两步跑过去,抓着大哥的官袍,轻声撒娇:“母亲准许的,所以别骂二哥嘛。” 大哥虽然面冷严肃,但他终究不是石头做的心,被妹妹这么一晃,气顿时消了。 他面上不见有多和缓,不赞同地看着乔良,“你太娇惯她。” 乔良挠了挠头,嘿嘿笑着。 乔叙也知这事关键在姝月身上,乔家四个兄弟中,只有乔良和姝月走得最近,因为他耳根子最软,姝月扁嘴巴红眼圈带着哭音求他,一求一个准。 乔叙不再追究,“回府。” 乔良屁颠屁颠,“哎!” 兄弟二人朝着马车走去。 乔姝月咬了下唇,犹豫着要转身,想再看一眼街对面的情况。 她才一动,身侧一道正处于变声阶段的沙哑男声幽幽响起: “不走吗?” “……” “不理人?” 那人慢慢走近,沉吟片刻,“嫌我碍事?” 乔姝月:“……!!” 她即刻转回身,头摇得似拨浪鼓,发绳上的玉石碰撞在一起,清脆作响。 “四哥,怎么会呢?” 乔姝月仰头直视面前人的眼睛,神色无辜。 方才大哥在时,他的存在感几近于无,一个人待在阴影处,不声不响的,像个游魂。 现在人都走远,他似是才从酣睡中醒来,慢悠悠地睁开眼,终于自墙下投落的影子中走出来。 被唤作“四哥”的少年只比乔姝月大三岁,明明也是少不经事的年纪,气质却诡异地叫人与“神秘莫测”四个字联想在一起。 乔誉的视线越过妹妹的肩头,轻飘飘落在远处。 悦泉楼在乔家人眼里可不算好地方。 乔良在悦泉楼彻夜未归,惹得乔父勃然大怒,罚乔良跪了一夜祠堂,若非她去求情,二哥的惩罚只怕到现在都没完。 陛下是被卖到西京城的,还被卖进了悦泉楼里,他不仅来路不明,还在父亲最讨厌的悦泉楼里做奴隶…… 若是叫四哥发现谢昭凌在悦泉楼,还是被人当做奴隶的,那之后她再想将人带回去,便难如登天了! 四哥不会包庇她,他若是向父亲告发,她受罚事小,只怕谢昭凌再也不能到她身边。 乔姝月心中一慌,往回拽他胳膊,“四哥,咱们也快走吧。” 别看,别看了啊。 乔誉不为所动,漆黑的瞳中映着远处发生的一切—— 衣衫沾满血污的少年不知何时一跃而起,他手里握着一柄长剑,指着在场唯一一个有剑、却握着剑鞘的家丁。 显然,这武器是他从旁人手中夺走的。 有人手中的木棍用力挥向他,因那人从他的背后偷袭,他生生挨了一下,可他并未被击倒,只是稍稍晃了下身形,而后敏捷地转身,手起刀落,利落地砍向袭击他的那只手。 有血飞溅,喷到少年脸上,他没有丝毫惧意,如狼一般的目光里尽是杀意。 他另一手钳制着人质,是那个领头欺负他的人。 少年骨瘦嶙峋,双腕之间的铁链缠绕了几圈套在领头人的脖颈,他的五指深陷那人颈部的经络,手背被那人挣扎着抠破血肉也无动于衷,面色不改分毫。 他到底没有将人杀死,或许是没有力气了,或许是没办法逃走,所以终究不敢将事做绝。 乔誉不知道。 他只知道,身处绝境的少年,一旦寻到机会,便能孤注一掷,不死不休。 楼内忽然涌出更多的家丁,泛着冷光的利刃齐刷刷指向少年,却无人敢靠近。 少年面色如常,抖了抖铁链,将奄奄一息的领头人甩到地上。 他歪着头,瞥了眼自己被束缚的双脚,又举起手上的镣铐晃了晃,众目睽睽之下,勾起唇,轻蔑地笑了笑。 他嘴角青了一大块,扯动间还有鲜血流出,低声说了句什么。 乔誉看不清,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倏忽间,少年偏过头,凌厉的目光准确地对上乔誉的眼睛。 乔誉这下看清了,少年嘲讽、满是戒备与敌意的眼神,恨不得将人全都撕碎的,如同狼一般的眼睛。 眼见那少年视线微垂,要看向乔誉身边的女孩。乔誉动了动身子,将小妹彻底挡住。 少年轻嗤了声,冷冷看一眼乔誉,转回头。 乔誉也收回视线,面色如常地将手搭在乔姝月的肩上,推着她往回走。 “回府。” 乔姝月还是放心不下,不再看一眼那边的情况,她怕是今晚都要睡不着。 她扭了扭肩,想要转身,却动弹不得。 乔誉垂眸,“作甚。” 乔姝月低着声音,带着一丝恳求:“那边好大的动静,月儿想看看。” 乔誉抬起眼皮,最后望了一眼那个卑微却孤傲的背影。 不容置疑地按住乔姝月的身体,只许她向前。 “别看,脏。”
第04章 【4】 大哥还有事,交代了两句后先行骑马离开。 乔姝月冲着大哥挥手拜别,下一刻便被乔誉拎着后衣领,带进他的马车里。 马车慢慢悠悠往乔府行,乔誉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乔姝月屏住呼吸,努力缩成一朵蘑菇,藏在角落里。 她想起来前世,每次和四哥共处一室时,都会压抑得无法喘息。 乔家一共四位公子,性格各不相同。 大哥是乔家嫡长子,为人正直刚烈,因在大理寺任职的缘故,对于是非对错格外执着。 二哥纨绔不知事,是兄弟中最善良的一个,心也最软,同她最是亲近。 三哥一心只有圣贤书,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不常回家。虽是一母同胞,但她与他相交不深,只知那一板一眼的样子,颇有乔父风范。 唯有四哥,最不像乔家人,他精明敏锐,一肚子坏水。 前世四哥是乔家兄弟里最后一个遇害的,他警惕、谨慎,在父亲和大哥接连下狱后,便独自逃离了乔家。 一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性格孤僻的庶子,从没被任何人放在眼里过,跑了便跑了。只是后来乔家落败,人人谈论起乔家四公子时,多半离不开“背信弃义,苟且偷生”这八个字。 直到他后来托人给狱中的她送信,她才知四哥从始至终未曾离开。他蛰伏在暗中,忍辱负重,伺机而动。 当初是他最早察觉到危机,劝说父兄远离西京、远离政治旋涡失败后,他只能孤身一人离开乔家,由明转暗,以确保自己这最后一颗棋子能存活到最后。 一切正如乔誉预料的那般,他成了乔家最后一根稻草。 他暗中为反抗军送去重要情报,有了他的出谋划策,里应外合,反抗军才得以顺利攻入西京。最终他将仇家斗倒,助反抗军推翻暴君,用自己的鲜血为光明铺路,为大义而牺牲。 乔姝月从不质疑四哥的能力,正因为此,重生以后的她才更加排斥与其相对。她道行浅,藏不住太多心思,她怕自己与其对视一眼,便会被其洞悉全部。 虽说前世为了在谢昭凌面前隐瞒病情,她粉饰太平的能力也算炉火纯青,况且此刻的四哥尚且年幼。 但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无论如何都无法消解。 乔姝月越想越心虚,手臂抱紧小脑袋,更加卖力地减小存在感,直到…… “姑娘!咱们到了!” 车外是乔姝月贴身婢女喜极而泣的声音。 车内身着红色襦裙的小姑娘蓦地起身,把自己从角落里拔了出来。 她如一只才从猛兽口中逃出的兔子,拼了命倒腾那双短腿。她脸上迸发出劫后余生的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语气中难掩庆幸与欢愉: “四哥再见!” 话音落,便蹿没了影。 真是片刻都不想同他多待。 少女一路小跑的声音渐渐远去。 片刻,乔誉的侍从试探地敲了下车门,“公子?” 乔誉缓缓睁眼,眼底皆是困惑。一声低语呢喃消散在空中—— “因何视我如豺狼……” ** 回到木兰院,乔姝月将几名心腹叫进屋子,她托腮坐在圆桌前,目光从面前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玉竹,紫棉,刘妈妈,以及—— 乔姝月的目光落在人群最后方、最局促的那人身上。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叫那人愈发不安。 乔姝月注意到他的紧张,微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善温柔: “李护卫。” “小的在!” 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同时一声响亮的大喝声把站在他前面的三人吓得一哆嗦。 刘妈妈回头,捂着心口,埋怨道:“瞧你冒失的样子,害姑娘落水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玉竹接话:“就是,你若是水性好些,姑娘也不至于泡那么久,更不会病上数日。” 乔姝月:“……” 那好像不能怪到李护卫身上。 乔姝月扶着桌沿从座椅上蹭下去,她几步小跑路过众人,快跑到门口时忽然慢下来,蹑手蹑脚,到了门边,整个人靠近门板,将耳朵贴上去。 外面没有动静,乔姝月仍不敢放松警惕,她站直身子,面容严肃,放轻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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