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太情愿,看到老家来人,苗秀秀也不得不接待,主动上前说:“婶儿、五弟,你们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去火车站接你们。” 汪玉兰视力不行,一时间也没认出来这个时髦的年轻姑娘就是苗秀秀,仔细看着她半天,用手摩挲着她的手臂,疑惑地说:“秀啊,你咋变样了?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了。” 苗秀秀扶住她,“婶儿,您眼睛怎么了?是老花了?” 汪玉兰眯虚着眼睛,叹了口气说:“唉,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去县里医院看,医生说是白内障,让我到省城大医院动手术,不然就会失明,我们在省城也没有认识的人,所以我和你叔一合计,只能上雁京来麻烦你啦,秀儿,听说你婆婆和大姑姐都是医生,能不能给婶儿安排个医生看看?要是太麻烦,我这就跟你五弟回去。” 苗秀秀一猜她就是有求而来,怕自己不肯帮忙,事先连电话都不打,直接就带着儿子坐火车过来,让她没有不答应的机会。二婶一向都是这么鸡贼,没有她不占的便宜,没有她攀不上的关系。 看母子俩眼巴巴看着自己,苗秀秀当然硬不起心肠,“婶儿,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您千里迢迢来看病,我还能不帮您这个忙,您和五弟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先带你们去吃饭。” “我们——” 苗昭刚要说中午在火车上吃过了,被汪玉兰打断话头。汪玉兰说:“我们一大早五点钟不到上的火车,连坐车带找你住的地方,一天下来水米未沾。” “那好,我带你们去外面的饭店吃。”苗秀秀主动替汪玉兰提着行李。也不知道破旅行包里装的是什么,死沉死沉的。 汪玉兰讨好地说:“秀儿,包里是你叔让给你带的花生和大蒜,你叔说你以前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喜欢吃花生,老五,还不快帮你秀秀姐提着包,傻孩子一点眼力没有。” “您太客气了,这么重的包难为您从老家背过来。” 苗秀秀把旅行包给苗昭提着,领他俩去大院附近的小饭店吃饭,怕他们吃不饱,点了三个菜,又问他们是吃米饭还是吃馒头。 “米饭馒头都行。” “那就都来点吧,再来二斤水饺。” 苗秀秀利索地点好了饭菜,等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桌,那母子俩狼吞虎咽吃饭的时候,她才开始细细打量他俩。 二婶眼神虽然不行,吃饭一点不耽误,半盏茶的工夫已经吃了一碗米饭一个馒头,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旧了点,但洗得很干净。 这一点上二婶在老一辈的农村妇女里是个异类,据她自己说,她家祖上也是读过书的人家,祖父还曾经考中过秀才,到了她父亲和她这一辈是迫不得已才开始算命跳大神,她自己高小毕业,在那个年代贫困的山区农村,算是有文化的人了。 因此她特别爱干净,也爱收拾家,虽然家里穷得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她也经常把家里收拾得很利索。她的缺点虽然不少,整理家务却是没话说,二叔和五个儿女,哪怕衣服是缝缝补补、补丁上摞补丁,也是干干净净的。 看到苗昭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苗秀秀笑着说:“大半年不见,五弟又蹿高了不少,手长脚长的。” “是啊,长成个傻大个,读书也不行,今年高考啥都没考上。”汪玉兰眯虚着眼睛瞅了小儿子一眼,这孩子傻里傻气的,一点也不像她。 苗秀秀没接这个话茬儿,说:“一会儿吃完了,我先带你们去军区招待所住下,晚上我打电话给我对象小周,让他找大姑姐说一下婶儿找医生看眼睛的事。” “不用不用,招待所太贵了,我们在你家打个地铺就行。”汪玉兰连忙推辞。住招待所就得花钱,她心疼钱。 苗秀秀当然听出来她的意思,笑着说:“婶儿,我家地方小,住着不方便,您和五弟到了雁京就是我的客人,哪有让您出钱的道理,军区招待所比外面的旅馆便宜,钱我出。” “这哪里好意思呢,你刚嫁过来的小媳妇也不容易。”汪玉兰客气了两句,立马话锋一转,“侄女婿晚上不在家啊,怎么还要打电话?” “他在军校上学呢,学校宿舍管得严,一星期才能回家一趟,您安心跟我去招待所住下,事情我会安排好的,您还信不过我?”苗秀秀也会说话,一句话就打消了汪玉兰的顾虑。 汪玉兰这下放心了,美滋滋地又吃了两个馒头。母子俩还把二斤饺子也全给报销了。 军区招待所,苗秀秀原本想替汪玉兰和苗昭定两个房间,汪玉兰执意不肯,说一个房间就够了,让苗昭打地铺就行,苗秀秀拗不过他们,只好订了一个标间。 招待所房间很整洁,汪玉兰摩挲着雪白的被褥和枕套,感慨,首都就是好啊,招待所里到处都干干净净的,随时供应热水还管饭,乡下真是不能比。 “婶儿,你和五弟先简单收拾收拾,我去替你们买点生活用品。” 苗秀秀好人做到底,不仅去服务社买了新毛巾脸盆、牙刷牙膏和擦脸的雪花膏,还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两身周北冀不穿的旧军装,准备给苗昭带过去。那孩子怎么说也叫了原主十几年姐姐,看他穿得那么寒酸于心不忍。 苗秀秀返回招待所的时候,那母子俩已经把旅行包收拾出来,苗秀秀把买给他们的生活用品交给汪玉兰,又把苗昭叫到一旁,把周北冀的旧军装给他,叫他换上。 “这衣服你姐夫也就穿过两三回,你穿上试试,看合身不合身。”苗秀秀打量了一下,苗昭个头没有周北冀高,身形也偏瘦,但也有一米八了,穿他的衣服应该合适。 苗昭还没说话,汪玉兰先替他回答了,“合身,肯定合身,老五,还不快谢谢你秀秀姐。”“谢谢秀秀姐。”苗昭腼腆地接过军装,欢欢喜喜地拿去外面的洗手间换上。 不得不说,穿上军装以后精神多了,苗秀秀给了苗昭一叠饭票,嘱咐他早中晚都可以带汪玉兰去招待所一楼的饭堂吃饭。 安顿好母子俩,苗秀秀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估摸着周北冀已经吃过晚饭,打电话给他,说起二婶来看病的事。 “行啊,来呗。”周北冀语气淡淡的。当初他和苗秀秀结婚的时候,他两个嫂子和姐姐没少在一起议论,找个农村媳妇肯定事多,不是要到雁京来看病,就是要求周家人帮忙找工作,不光是亲戚,他们全村人都有可能找来。 “你不高兴啊?”苗秀秀听出来周北冀情绪不是很高。 “那倒不是,我爸老家也经常来亲戚这事那事要求帮助,你老家来个人不算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妈我姐提这事。”周北冀并不怕帮苗秀秀老家来的人出钱出力,他是烦他妈和他姐唠叨。 本来她俩就瞧不起苗秀秀,这一下子看到乡下亲戚上门,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怎么说。碍于面子,这个忙她们肯定会帮,但是她们绝不会不发表议论。 “你不好提,那我和大姐说一下行不行?” “还是算了,这事我说更合适。这样吧,一会儿我回家一趟,把你婶子和堂弟领我父母家去,我爸晚上在家,只要他发话,我姐就没话说。” 周北冀想来想去,觉得不带苗秀秀老家亲戚去见见他父亲也不合适,不管怎么说,婶子也是长辈。 “那好啊,咱俩一块儿回家。”苗秀秀没想到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丈夫这么好说话,心里畅快许多。
第16章 傍晚,周北冀回家来,和苗秀秀一起去招待所接汪玉兰和苗昭去周家。 “婶子,这是我对象周北冀。”苗秀秀给他们做介绍。周北冀很礼貌地和汪玉兰打招呼,也和苗昭打了个招呼。 看到苗昭身上八成新的军装,周北冀猜到是苗秀秀把自己不穿的衣服拿给他,笑而不语。 两家联姻的时候没有在老家办婚礼,因此汪玉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苗秀秀这个传说中的高干子弟丈夫,仔仔细细把他上下打量个遍。 小伙子长得又俊又气派,汪玉兰虽然视力模糊不清,光看轮廓也能看个大概,心里直感叹,秀秀这丫头命真好,麻雀变凤凰攀上了高枝不说,找的对象模样儿还这么好,真能羡慕死全村人。 汪玉兰在村里能说会道,但是到了首都,见到了周家人,不知不觉气焰上就矮了一截,不知道和周北冀说什么是好。 周北冀主动和她说话,“婶子,我和秀秀商量过了,领您和五弟过去和我爸妈见个面,您大老远从老家过来一趟不容易。” 又有礼貌说话的声音又好听,汪玉兰心里对周北冀好感更深,“要见亲家公啊,好好。” 来招待所之前,周北冀提前打了个电话回家,因此周家人已经做好了接待客人的准备。保姆小张早早站在院门口,替到访的客人开门。 天还没有黑透,汪玉兰被苗秀秀领着走进一个小院子,眼前景物模模糊糊,但依稀能看出来是三层小洋楼,心说,这房子还不算大?电影里的资本家才能住这样的房子。 走进周家的客厅,汪玉兰和苗昭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部队首长家里就是不一样,房子又宽敞又气派,富丽堂皇的,除了满堂的家具,还有电视和沙发,他们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豪华的家。 周明康和沈芬玉满脸笑容看着小儿子小儿媳领着客人进来,客气地和汪玉兰寒暄,请她坐下谈话。沈芬玉叫小张倒茶、切水果招待客人。 汪玉兰哪见识过这样的场合,别说周明康这样的首都大领导,她连比村长更大的官儿都没见过几个,难免有点受宠若惊,但好在她在村里的时候也是个口齿伶俐的人,最初的彷徨过后,很快谈吐自如,话里话外把周明康和沈芬玉恭维上天。 沈芬玉之前还有点提不起精神和这个眼睛半瞎的农村妇女交谈,但对方实在是太会说话了,让她心里的优越感蹭蹭上涨,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消失过。 聊了半天家常,周明康主动问起汪玉兰的眼睛,汪玉兰告诉他,她视力模糊已经好几年了,去县医院也检查过,医生说是白内障,让她在眼睛完全看不见之前尽快动手术摘除。 周明康说:“她婶子,你这趟来算是来对了,我大女儿就是海军总医院眼科医生,回头我打个电话给她,明天一早就让秀秀领你去医院找她检查,手术的事你放心,海军总医院条件很好,到时候让我大女儿给你安排住院动手术。” “那敢情好,亲家公公,谢谢你,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汪玉兰欣喜无比。她没想到自己的雁京之行如此顺利,秀秀她公公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手术的事这么果断就给安排上了。 在周家坐到九点多,苗秀秀胳膊肘捅了一下周北冀,两人同时起身告辞,汪玉兰惦记着儿子找工作的事,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不好再提,向周明康再三道谢,跟在侄女和侄女婿身后离开了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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