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离开时就因胆怯,没能特意和乔宁道个别,此刻快马赶回,自然要先来门房的,只是一来就看到这样的景象。 他朝乔宁点点头,一身风尘仆仆尽数化为云淡风轻:“今日刚回。” 等再转向徐升时,眼中的柔意瞬间变成冰霜:“你看完了吗?看完上一边,别耽误我买东西。” 这大佬气场本来就上,跟他一比徐升根本不够看的,跟个弱鸡似的不由自主往边上挪。 “你谁啊?”徐升弱弱质问。 “客人。”商屿淡然回答,“不让客人上门买文具?” 徐升不清楚商屿的身份,不知道这客人和乔宁是什么关系,这文具店和客人关系打这么好吗? 还是说话本身就如此呛人。 他试探地道:“这家铅笔不好,各种文具都不好,你最好不要在这买,我看前街有家杂货铺里卖的铅笔就挺不错。” 汪老板分销点,那不也是乔宁的铅笔,整个江德的铅笔源头都在乔宁这里,商屿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徐升,真心不想和这傻子多废话。 乔宁非常配合商屿,笑盈盈问:“商生员想买点什么呀?” 商屿想了想:“一根灰紫彩铅,新的一年文具店生意兴隆、紫气东来。” 乔宁笑容更加灿烂,取一支灰紫彩铅递到商屿手中:“借商生员吉言。” 徐升这公子哥家中虽不算高官厚禄,在家也是无法无天的少爷,此刻被赤/裸裸无视,当即觉得脸上挂不住,一股怒火冲上心头。 “这紫色一点都不鲜亮,傻子才买你家的铅笔。”他少爷脾气发作,放出狠话来,“我绝不会买你家一样文具!这就去前街杂货铺买去。” 说完,当真一甩衣袖,愤然离去了。M??漫漫 乔宁、商屿、沈老儿:“……”
第47章 “这人是谁啊?”乔宁忍不住问, “也是书院的学生吗?” 商屿把铅笔收进怀中,轻声道:“以前不是,估计今年要来德馨书院念书。” 沈老儿“嚯”了一声, 评价说:“那书院往后可热闹了。” 乔宁听出徐升的京城口音,这傻公子明明是京城人氏, 怎么跑江德来读书? 京城徐家, 和那徐延又是什么关系。 商屿看出乔宁的疑虑, 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他叫徐升, 是京城徐家长子徐延的……表弟。” 乔宁听到“徐延”这个名字时,眉头一皱, 不自觉地面露嫌弃。 那徐升果然与徐延沾亲带故,所以此番他来文具店挑衅,怕也是受了徐延那厮所托。 她声音冷冷道:“专门从京城跑来找茬,真看得起我。” 徐升是徐延的走狗无疑了,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是有事来江德,顺道受人之托来找茬,还是专门被徐延派过来监视自己,便不得而知了。 沈老儿从来没见乔宁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意识到这个徐升可能不是个寻常闹客, 便问:“丫头,你与那什么徐升有仇?” 乔宁微微点头:“算是吧, 我与他京城的堂哥还有笔要好好算算。” 她犹豫一瞬,决定把当初京城发生的事告知两位:与徐家的亲事,天价聘礼, 抄家没籍, 以及徐延讨债和提出的无理要求…… 这其间的事儿,沈老儿和商屿有的知道, 有的不知道,有的也是一知半解,直到亲口听乔宁叙述,才算真正了解了全过程。 沈老儿听完愤然大骂:“这徐家真不是个东西!那徐延是什么狗屁玩意,也配要我家宁丫头做妾室,放他娘的狗屁!他们徐家在京城算什么?两面三刀,色厉内荏,给老夫提鞋都不配……” 这老儿足足骂了一盏茶的时间不歇气,把乔宁都听无奈了,苦笑道:“老伯您骂归骂,可千万别气着自己的身子,犯不着。如今我是还欠着徐家一千两银子,可去年卖铅笔赚的钱,加上赢薛二娘的五百两,已经足够还清这笔账了,那徐延不能奈我何。” 沈老儿还是气不过,自己跟丫头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要给徐家,这话说出口都让人觉得气不顺:“真是没天理了,那狗皇帝也是该死,抄家把姑娘家的聘礼嫁妆都抄没了,什么玩意儿!徐家落井下石,不会有好下场的,丫头你就等着吧,这口气,老伯绝对为你找补回来。” 乔宁苦笑不已,也温暖不已,此刻内心的感觉没人能懂。 她如今是一介布衣商贾,沈老儿是个匠人,商屿有功名在身也只是个秀才,三个人加起来远远不足以撼动徐家分毫,可却没一个怕的,沈老伯更是连皇帝都敢骂。 “老伯,这话可不兴说,皇帝怎样都不是咱们能评价的。”她劝道。 乔宁看向商屿,商屿却丝毫没有阻止沈老儿的意思,大有“骂就骂了”的架势。 其实商屿刚从京中回来,对朝中的情况最了解,当今圣上懒政不作为,离先帝大有不如,百姓多有怨言,这种皇帝实在难以让他心甘情愿效力,因此沈老儿骂得痛快,大快人心。 沈老儿倒是停止怒骂,心中却是不服,如今自己的确只是一介匠人,倘若往前倒退二十年,他敢指着皇帝的鼻子骂。 “老了,老了。”他语气有些失落,“什么都做不了了。” 沈老儿又激愤转为失落,反倒让乔宁更心疼,只好轻声安慰。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又问:“你方才说那徐延这般羞辱是为了讨好亲家,他那新亲家又是哪家?” 乔宁答道:“京城国公家。” 沈老儿愣住。 门房中不知安静了多久,乔宁和商屿不知对视了几个来回,沈老儿仿佛思考了很多事情,最终开口:“丫头,你何时去京城,我同你一道去。” 乔宁喜出望外,惊喜地问:“老伯你也去啊?那我便有主心骨了,我打算等商屿他们省试之后去,秋闱放榜后他们便要进京赶考,准备来年的春闱,我想和他们一道进京。” 时间整好对得上,只不过德馨书院这些学生们啊,能顺利入围杏榜进京赶考吗? 这些且不论,乔宁随口问:“老伯,京城路途遥远,您去京城只为陪我吗?还有没有其他事啊?” 当然有,沈老儿心说。 他不在的这些年国公府都堕落到何种地步了,竟然同意和京城徐家那样的世家结亲,是时候由他出面清理门户! 只是国公家说到底算是抢了乔宁的亲事,让她沦为京中笑柄,沈老儿心中有愧,不敢对乔丫头道出实情,唯恐断了他们爷孙女俩的情分。 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道:“丫头,到了京城,你可得请我吃最好的酒楼。” 乔宁没看出沈老儿的不对劲,笑嘻嘻答应下来:“没问题。” 商屿却在一旁瞧得一清二楚,沈老儿诸多地方反应不寻常。 敢用骂小孩的语气骂皇帝,仿佛当今圣上是没管教好的调皮小孩,甚至连先帝都不放在眼里,这种胆识当真是一个匠人该有的? 且方才乔宁说到京城国公家时,沈老儿的反应更是不寻常,那一瞬间的沉默仿佛听到了阔别多年的人和事,他与京城国公家绝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ΜС漫漫 商屿清楚知道,国公本姓沈,和沈老儿一个姓,不妨大胆些想,当今沈国公的爵位是否就是从沈老儿那世袭下来的,而沈老儿自己,就是当初先帝亲封的沈国公。 先帝一朝时,沈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至丞相,总揽百政,受尽先帝器重,他本身也是大好清官,为国为民,挑不出一丝错漏来。 君臣相惜数十载,后来不知为何。沈丞相与先帝突然闹翻,竟至丞相愤然辞官,再不入仕,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进入大众视野,连沈家也不知道老国公去了何处。 先帝和丞相决裂,到底多年的情分还在,丞相失踪后,先帝允准沈家长子承袭国公爵位。 沈家失了老爷子,地位大不如前,可爵位尚在,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京中仍是闪亮亮的招牌,徐家这种小世家自然想方设法地抱上去。 倘若老丞相浪迹到了江德……商屿再瞧沈老儿,睥睨天下的面庞,开阖大气的做派,这真不是一国丞相的气度吗? 他盯沈老儿太久,沈老儿已然察觉,老儿冲商屿微微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说。 这一举动更加验证了商屿的猜想,沈老儿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乔宁乐了一会儿,笑容逐渐收敛,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去看商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老儿还没见过乔宁这般神态过,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忍不住笑道:“笨丫头,你的心事可都写在脸上呢,想对商屿说什么?” 有沈老儿来热络气氛,乔宁卸下了心里的包袱:“商屿也是京城人氏吧?且知道不少以前京城乔家的事,不然也不会特意告知我徐升就是徐延堂弟,提醒我小心。” 若是商屿知道她和徐家的旧亲事,那原身在京城中的坏名声商屿也应该知晓,朴实小老板娘还有那些个“风流往事”,这可真是尴了个大尬。 商屿看出乔宁的窘迫,不由笑道:“被你看出来了。”Μ??漫漫 乔宁难得小姑娘作态“哼”了一声:“你倒是比那徐升会伪装多了,一口纯正的江德口音听不出一点破晓。” 商屿苦笑,拱手致歉道:“我先向两位致歉,谢隐瞒身份之罪,再向乔宁道歉,我确实私自打听过乔家旧事,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这两件事其实都无伤大雅,隐瞒身份,打听闲事,连道德层面都算不上,也就是商屿君子做派,一定要道这个歉。 乔宁也不是真要拿乔,两人已经算很相熟,开得这样的玩笑,笑道:“让我猜猜你是哪家公子?” 商屿十分大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猜。” 乔宁想了想,京城商姓人家不多,商屿平时虽然低调神秘,可吃穿用度却实在不俗,寻常商姓做不到这般,唯有高官厚禄才能养得出这般如玉般的君子。 且商屿就是九央,这般好的才情也非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非书香世家 “冒昧猜一下,户部尚书商安业商大人,可是令尊?” 不待商屿答话,沈老儿先笑了声:“和我猜的一样。” 商屿执手一礼:“商安业正是家父。” 乔宁和沈老儿相视一笑,这位商大人官至户部尚书,是个中立派,很少参与朝中党派纷争,因此口碑甚是不错,是难得的好官。 沈老儿是见过那位商大人的,只不过那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商安业还不是尚书,只是户部一名小官,因为为人正直,引得他多瞧了两眼。 乔宁对商大人也有印象,而且印象不错,当初乔家被抄时,不少官员都曾为父亲求过情,商尚书本来与父亲没有交集和情分,却也开了口,才致使乔家只是被抄,砍头、流放之苦皆不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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