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人家基本都给大领导看病,一般人没啥机会接触。 那么,继承了谢老爷子衣钵的谢广白,自然就成了“没鱼虾也行”里头的那只虾。 从接到医院领导下达的任务开始,谢广白就琢磨着,该如何激发起大家的学习热情。 想来想去,他认为还是自己发挥专长,赢得饭店职工的信任,效果会更好。 为此,他特地选了一家相熟的饭店当开门红。因为这家饭店的经理,以前找他爷爷看过病。 事实证明,他的专业判断是准确的。 在他给22位饭店职工把完脉,尤其是给其中一位犯老寒腿的大师傅,扎了银针,当场缓解了人家的痛苦之后;店里职工的热情膨胀到了极点。 谢广白瞅了眼墙上的钟,已经10点钟了。 他赶紧朝叶菁菁使了个眼色,拍拍手,招呼众人:“好了,同志们,学针灸一时半会儿还不容易上手。不过我们接下来要教给大家的,动作非常简单,效果非常棒。” 叶菁菁立刻走到他身旁,开始跟他一块儿上课。 不知道是因为他前面气氛烘托的好,还是因为现在处于一个信息极为闭塞的时代,大家的求知欲尤其旺盛。 反正他们讲得热火朝天,饭店职工们的反应,也是热情洋溢。 说完了以后,叶菁菁又指导众人一对一的练习。 大家伙儿都乐了,得亏不是吃完早饭就来,否则肯定要把吃的东西全吐了。 “好好练。”谢广白笑道,“这个关键时候是真能救命。” 他又朝叶菁菁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一个人就行,她可以去旁边看书了。 高考在即,当然得争分夺秒。 叶菁菁坐下来,又翻开了化学书,琢磨着该如何浓缩内容。 不然物理化学加在一起,足足有八本册子,她怕工友们来不及学。 哎,不得不说,时代特色体现在方方面面。 化学自学丛书里讲授二氧化碳的制备,告诉读者如果找不到大理石和石灰石,可以去药店买海螵蛸代替。 海螵蛸是啥,中药材啊,也就是乌贼骨。 叶菁菁以前买它打成粉末刷过牙,据说可以去牙黄,价格可不便宜。 结果现在,它反而成了化学实验里石灰石的代替品。 可见起码在1963年编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国的工业基础依然极为薄弱。 要知道,《数理化自学丛书》是上海出版社出版的,编写者是上海有丰富中学教学经验的老教师们。 而上海,近现代史上,一直是我国的工业重地。 上海都如此,何况国家其他地方呢。 叶菁菁一边感慨,一边继续翻,翻着翻着,她的手突然间停下了。 咦,好像不对呀。 她立刻又往回翻,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印刷错误。 谢广白抬头,朝她走了两步,小声问:“怎么了?” 这时饭店走进了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开口询问:“同志,能卖两个馒头给我吗?” 说笑着练习的服务员,赶忙上前招待:“同志,不好意思,现在我们的馒头还没蒸。只有早上剩下的,已经凉了。” “没关系。”男顾客掏粮票和钱,“给我来两个,有热水吗,给我倒一杯。” “有有有。”服务员立刻忙起来。 叶菁菁收回了视线,回答谢广白刚才的问题:“我觉得这儿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书印错了。” 谢广白惊讶:“错了吗?哪里呀?” 这一套丛书,他上大学的时候,翻看了足有上百遍。 他没发现哪里有错啊。 他的大学老师,有时候也会借他的书给大家补课,同样没说哪里有错。
第38章 竟然有稿费(捉虫) 为什么不能改教材…… 谢广白低下头, 正要凑近了细瞧。 旁边咣当一声,椅子撞到了桌子。 正在吃馒头的那个顾客,身体往后仰, 手伸向脖子,人已经要倒下去了。 这这这, 这是正经地呛到了。 刚才大家还说要试试看, 海姆立克法到底有没有用,可惜没人给他们实地操作。 结果, 危机就摆在面前了。 服务员大姐刚好给他端水过来,见状猛地冲过去:“同志, 你配合啊。” 眼看着她的拳头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往上顶,顾客却没有好转。 谢广白赶紧拿起大号针头, 准备实在不行的话, 他接手给人做环甲膜穿刺术。 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他并不打算怎么做。 倒不是因为害怕院外操作, 这种有创性治疗方法容易引发医患纠纷—— 七十年代,大家在这方面没啥概念。 而是上了环甲膜穿刺术的话,那后面他们再想推广海姆立克冲击法,效果估计会受到大大的影响。 叶菁菁也在旁边盯着,随时准备接手自己试一试。 比起两位年轻的老师,服务员大姐反倒是最镇定的人,她一下接着一下,手一点也没抖。 愣是在大家开始绝望的时候, 那憋得脸上青红交织的顾客,终于开始嘴巴一张,咳出了一团馒头。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好几个人甚至一屁股跌坐在了板凳上。 妈呀,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真怕这人救回不来。 不知道究竟是谁带的头,大家开始用力鼓掌,掌声瞬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饭店经理更是跑到谢广白面前,给他竖大拇指:“谢大夫,你真是白求恩啊,还是你厉害,简直妙手回春。” 原先这两个小老师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但大家一直都是将信将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他们亲眼看到了,想不相信都不可能。 要不是自己从头看到尾,他都不敢相信—— 这么简简单单的办法,居然就能救人命。 叶菁菁趁机强调:“大家好好复习呀,这个办法千万要牢牢记住。大人跟小小孩的方法,不一样,也不要搞混了。” 众人连连点头应和:“一定一定。” 一片热闹声中,邮递员背着邮包进来了。 看见谢广白,他立刻笑了:“谢大夫,我打门口过,看了就觉得像是你。囔,你的信——哈哈,你是不是又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了?是报社的信呢。” 上次那一封信,就是他交给谢广白的。 后来他在邮局看报纸,才知道原来人家谢大夫厉害着呢,已经在报纸上发文章了。 饭店里头的职工们瞬间沸腾,齐齐跑过来看热闹。 1977年,这片土地上的人讲究的是集体主义,基本没有个人隐私的概念。 所以也没觉得看人家的信,有什么不对。 这又不是男女同志搞对象,写的话外人不好看。 这可是报社写给谢大夫的。 谢广白却是满头雾水,因为他非常肯定,他只投过一次稿啊。 等到信封打开,叶菁菁眼尖地看到了汇款单,顿时眼睛一亮。 那汇款单上面居然醒目地写了两个字——稿费! 她的老天鹅,她的老天奶! 竟然有稿费!! 谢广白也目瞪口呆,稿费这个词已经消失好多年了。 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稿费被当作是“资产阶级法权”的象征,直接被取消掉了。 甚至连大名鼎鼎的,各地政府组织的“写作班子”,同样也拿不到稿费。 他抓起信纸,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才了然。 按照编辑的说法,给作者发稿费,也是他们刚刚得到的通知,从今年10月1号开始执行。 报社考虑到了实际情况,认为应该给他跟叶菁菁补发稿费。 目前国家执行的稿费标准是,著作稿为每千字2 至7元。 报社集体讨论得出结论,他们这篇稿件社会反响好,质量高,加上是报纸的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来稿,故而给予满格稿费,按照千字7元的标准,发放稿费10元。 在场众人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妈呀!世道真的变了哦,文化人开始吃香咯! 这么一篇文章,在报纸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竟然能拿10块钱呢! 抵得上饭店学徒工半个月的工资了。 好值钱哦! 众人啧啧赞叹着,一一传阅稿费单,像是看西洋景。 那个差点吃馒头噎死了的顾客,却猛地一拍桌子:“10块算什么呀,老子这条命,怎么也不止10块吧。” 店里人都哈哈大笑。 邮递员更是诙谐,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他:“你这块头上秤称一称,起码值个100块。”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饭店经理难掩羡慕,调侃谢广白:“哎呀,谢大夫,还是你们拿听诊器的好。有东西可以写,既拿工资又拿稿费,好划算哦。” 谢广白哭笑不得:“我到今天也就写了这么一篇,还是叶同志提出来的。你现在让我写其他的,我也写不出来,不晓得有什么好写的呀。” 叶菁菁笑道:“马经理,你们要是说自己没东西可以写,那实在是讲不过去呀。你们能写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说,这个包子怎么蒸得好吃,这道菜要怎么做才好吃,在家里怎么做出饭店的味道,都可以拿出来写啊。” 邮递员在旁边笑得直拍大腿,毫不客气戳人家饭店的心窝子:“那可不敢写,回头人家学会了,全在自己家里做。饭店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呀?” 叶菁菁笑得厉害:“放心,眼睛会了,跟手会了,是两回事。再说了,一般人家里也没饭店的条件,想请客吃饭,办大宴席,还是得到饭店来。” 她这么一说,还真让饭店的职工心动了。 10块钱不少了,哪怕1块钱,那也能买一斤多猪肉。 再说了,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是件多么有面子的事啊。 说出去,腰杆子都比别人挺得直。 好几个人凑在一起。 叶菁菁扭过头,看谢广白没吭声,小声安慰他:“你能写的也多的很啊。比方说烫伤,你问问大家伙儿,知道怎么正确处理的人也不多呀。” 她记得她小时候烫伤了,她奶奶还给她抹酱油呢。 后来上中学,她才晓得烫伤后第一件事,就是用冷水冲或者用冷水泡,自来水就行,不用冰水。 由此可见,大众的急救常识究竟有多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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