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费了不少力气,那蚂蚁搬家一般,好不容易才将东西搬出村子,与何麦香林菀岫汇合了,大家各自分拿一些,才轻松了许多。 只是如此一来,这走走停停的,天黑后还在山里打转。 好在马虎年纪大,也学他爹在山里捕过几次猎,因此有他在前打头,大家的恐惧也才渐渐减缓一些。 原本没有遇到这林菀岫,是打算在牛道婆家歇息一夜,明儿一早才搬着东西回来的。 只是眼下这事出有因,便踩着夜色回来。 好在运气不错,一路倒也安全,但都实在是太累了,回来大家就歇息了。 第二日顾小碗将带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回,普贤庵那边她早就发现,装香油的罐子坏了,于是便将从干娘家里拿来的油罐子送了过去。 另外还有一把砍柴刀。 至于马虎那里,则分了些盐巴和一张小凳子,余下的其实也没有什么。除了那五十斤的粮食之外,就是些剩余的调料,以及几张小凳子和一床棉被。 那棉被顾小碗打算拆了,到时候给姐姐姐夫跟何穗穗姐妹俩做棉衣,若是有余的,再给普贤庵里的阿拾做一件。 阿拾这人虽是比自己小,话也不多,但顾小碗觉得,他好像拿自己做他妹妹来照顾一样。 虽然自己不喜欢这小屁孩的照顾,但他这份心真心实意,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而且这来而不往非礼也。 去庵里的时候,就空相在,并不见阿拾,问了说是去打柴。 去了马虎家,是林菀岫和马虎的妹妹阿环在家里,余下的人都去了地里。 此刻的林菀岫已经洗干净了脸,果然是凤阳大地方来的,那一张脸好似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嫩嫩滑腻腻的,眉眼也生得好看,和村里长大的她们完全不一样。 即便此刻穿上了粗布衣裳,坐在那里跟阿环摘菜,也显得恬静优美。 就是顾小碗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阿环见此,一点都不意外,只笑嘻嘻地说道:“昨晚岫姐姐和哥哥回来的时候,黑灯瞎火,只叫她与我一同住,也不知长个什么样子,今儿起来,可给我吓坏了,你说这天底下,竟然有长得跟仙女一样的人物。” 阿环的话并不夸张,顾小碗也觉得林菀岫长得很美,而且是那种传统的婉约美人,眼神又十分温柔。 林菀岫却是面露羞涩,“阿环妹妹莫要取笑于我,我与你们没个什么区别,不过是早年在爹娘身前,享了几日福罢了。” 一面说着,看到顾小碗手里的盐和一张小凳子,脸上露出欣喜来:“小碗妹妹真是心思体贴,方才阿环才同我说,家里的小凳子坏了一张,往后得有人坐门槛,没想到你便送来了一张。” 阿环也十分高兴,朝顾小碗道谢,把盐送厨房里放好,便拉着她要说话。 只是奈何顾小碗如今非从前一般孤身一人,家里还有一堆人等着自己,于是便告辞去了。 阿环送她出去,回来见林菀岫还看着顾小碗的背影,便笑道:“小碗可厉害了,她爹娘不在后,一个人自己耕田养活了自己不说,早前还能偶尔接济她的姐姐们,好出息的。” 林菀岫听罢,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附和她的话:“小碗姑娘的确是出息,哪里像我,什么都不会。”说到这里,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阿环意识到她误会了,忙解释道:“岫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好得很。” 顾小碗自是不知晓,阿环合林菀岫说什么,她今儿还有打算呢! 何穗穗姐妹俩已经被自己打发出去挖野菜了,她姐姐顾四厢正在拆牛道婆留下的棉被。 姐夫的身体虽还没好,但到底伤势没恶化,也算得是好消息,如今让顾四厢给移到了这堂屋里的火炉旁来,手指翻飞着,篾条在他那双读书写字的手底下,不多时就有了形状出来。 顾四厢见她推门进来,只连忙指着自家男人手里的鱼篓:“我嫁了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他做这些活计,从前竟然不知他会做,若是知晓,也自己下鱼篓去,不知要剩下多少买鱼的钱。” 顾小碗却是一点不意外:“河边长大的人,多少会些吧。”一面问道:“没见阿祖,到哪里去了?” “他既是不认识那些个野菜,我喊他去捡些柴火来,你的话是对的,如今日子不比从前,是不能把他继续做少爷来养。”但很显然,顾四厢忽然的转变,不是顾小碗的话有用,而是牛道婆的那些话,顾四厢全部给记下了。 因此顾小碗没顾得上安排,她这做娘的见儿子在堂屋里烤火,就给打发出去了。 顾小碗有些意外,随后只道:“是啊,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不然谁不想做少爷小姐。”又看了看四姐夫何荆元手里的鱼篓:“下午些我拿去河边试试,若是能抓来鱼,明日炖鱼汤,那些野菜也不必添在米里,拿汤来煮,好咽口一些。” 何荆元应着:“是了,只怕大家从来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这些日子里天天哽野菜,怕喉咙也遭不住。” 他话音才落,顾四厢就连忙朝顾小碗靠近了些,一脸好奇地问道:“昨儿和你们回来的那姑娘,可是马虎的媳妇?” 顾小碗将林菀岫的身世简单说了一二,又道是个画里一样的美人,顾四厢不禁面露惋惜:“如此,倒是便宜了马家那小子,可惜望祖还小。” 顾小碗心说姐姐怕是做什么春秋大梦,人家那样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找到亲人估计就走了,怎么可能留在马家?
第7章 她暖了会儿手,便从堂屋里出来。 那日开荒,到底是在河边,地里参杂了不少大水冲来的碎石,将锄头都给挖缺了,今儿得打磨一二。 还有镰刀柴刀斧头都需要磨一磨。 本来村里人家不多,土地自然是宽裕的,但大家都将好些的挑了去,剩余的要么就是太远,要么就是在河边。 顾小碗仔细分析了一下,远些的地方,她家没有这个劳动力,耕种的时候要挑粪过去,秋收的时候又要背回来。 倒不如这河边近一些还更肥沃,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开了她家辕门就能看到,虽说有时候河水会漫上来,但几年难遇一次。 更何况她已经打好主意了,既如此,这河边的地里就种麦子。 等夏季大雨来了也不打紧,那时候地里的麦子已经收过了,撒些菜种子在里面便是。 若真是运气不好,遇着了夏季河里涨水,丢了点小菜苗,也无关紧要。 屋子里的何荆元听得外面的魔刀声,手里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自责又愧疚:“怨我,让六妹多吃了这么些苦头。” 顾四厢闻言,不禁也叹起气来,“如今我只盼着你好,能分担一二,她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家,硬生生过得跟个大男人一样。”又有些怨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但凡身子好些,也能去帮妹妹。 夫妻俩在里头说这话,少不得要提起那跳河了的大女儿,红了一会儿眼眶,这才打算起往后的日子。 只是眼下何荆元的腿也就这样,又得罪了人,回丫口镇怕也不好立足,接下来只怕真要在这里住一辈子了,与这庄稼打交道。 但心中哪怕不甘,又只觉得终究是命罢了,一辈子的庄稼汉,即便是读了书,也改不了这命。 下午些,何穗穗姐妹俩回来了,一背篓里全是在河边洗干净捆扎好的荠菜,在背篓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看着就可心。 另外一个背篓里,则是些野草,到时候剁碎来喂鸡吃。 他们一天就吃两顿,早上一顿,下午一顿,又因要节约这灯火钱,因此一般干活到下午些就收工回来,把家里的琐碎事情一收整,吃完了晚饭,天刚好黑,也就上床休息了。 这会儿姐妹俩回来,也不要顾小碗安排,见活就干,那手没有得闲过。 顾小碗已经将家里的农具刀具都打磨得铮亮了,只是因为一直一面浇水上磨石,所以双手指尖冻得通红。 但她也没功夫进去烤火取暖,四姐夫何荆元编了两个尖嘴鱼篓,她得赶着天黑,拿去河里找好位置放上。 到了河边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有几户人间的烟炊袅袅而起了,她站在河坝上面的礁石上,这里视线广阔,想要寻找那何望祖的身影,只是扫视了一圈,仍旧没有发现。 她早前交代过,就围着山下这些小丘捡些细柴火罢了,并不敢叫他进山里去。 如今不见影子,顾小碗心里不免是有些焦急的。 急急忙忙将了鱼篓,便沿着这田埂小径,朝着远处那小丘去。 那边还有个大些的池塘,虽说入冬后就降了水位,大片的烂泥露了出来,巴掌大的蚌壳就趴在上面。 但村里人即便是嘴馋也不敢去捡,只因那里是泥如同藻泽里一般,村里这些年,只怕就被吞了几条命。 因此也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跑到这边来。 晚些,这头也没有什么足迹,叫顾小碗松了口气,方放了些心,往山丘下的小林子去。 此刻的何望祖的确在这小林子里,只不过出来后他越想越委屈,捡了一半后,那脑子一转,就直接在这小林子里给生火取暖了,打算快天黑后再回去。 早早回去,只怕还要叫自己干别的活呢! 反正还剩下一点,到时候就说不好捡,看他们能拿自己怎么办? 只是却不知,顾小碗已经寻来了。 在这林子里,这时候夜幕也快来了,天黑沉沉的,就更不要说这林子里找人艰难了。 但他那火塘子好似引路明灯一般,将顾小碗给引了过去。 只是何望祖却不知,心里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聪明,一面想着顾小碗那日给自己下的狠手,硬是叫他两天才缓过来,嘴里不禁咕噜噜卖着嚷着迟早要报复的话。 忽然,一根熟悉的棍子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胸中对顾小碗的反抗一下悄然散去,剩下的只有条件反射的颤抖,“小小小姨,我我,只是迷路了,又太冷,所以在这里烧火取暖。” 迷路?这鬼话顾小碗可不相信,他但凡肯多走两步就出林子了。 而且这林子也不具备把人困住的广袤。 因此手里的活麻棍子没有一点犹豫,啪的一下就落在了何望祖的手上。 自不必多说这何望祖才好了伤疤又添新伤,等他背着那仅剩下的几根柴火回家,被打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时候,一直为他出头的顾四厢只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他背上的柴火:“怎么这么少?昨儿我和你去那林子里,分明看着挺多的。” “他聪明着,在那林子里烧火取暖,剩下这点,还算是他的恩德,晓得要带回家来。”顾小碗在一旁说着,路上也打得差不多了,便将活麻棍子放回墙根下。 没想到顾四厢一听她的话,立马又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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