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传唤到偏殿去了。”杨依淮连忙道,“太医诊断后一致说圣上是怒火攻心导致旧疾复发,情况似乎有点严重。” 叶昕总算分给了她一个眼神,“旧疾?” “是。”杨依淮道,“臣只隐约听到许静文跟圣上说什么中箭、什么余毒未消……具体臣也不知晓。” “居然公然呕血……没想到,母皇还是那么重视太女,”叶昕漫不经心地用指腹轻轻摩挲小鸟的脚丫,惊得小鸟抖动满身毛绒绒的羽毛,宛若一颗蓬松的可爱毛球。 要是换成她造反被捕,叶晚鹰能心如止水地将她五马分尸。 杨依淮不敢回话。 “我原以为,母皇会直接赐死太女,”叶昕继续道,“结果……结果只是废黜和幽禁。母皇到底还是心软了。” “可是殿下,太女已经被废了,”杨依淮不解,“古往今来,臣从没听说过被废的太女能够东山再起的。” 而且幽禁这种刑罚,对普通百姓自然不算什么,可对于皇室贵女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昔日前呼后拥万人敬仰的荣光不再,锦衣玉食穷奢极侈的日子也消失不见。 只剩下毫无尊严的漫长寿命。 也正是如此,被幽禁的皇室中人往往容易因为接受不了如此之大的心理落差而早早的郁郁而终。 叶昕对此不置可否。 可她难道要等叶依澜慢慢的郁郁而终吗? ——不。她等不了,也不能等。 一旦严琮回京,卖.官给王家子弟的宁承玉宁诗母女就要锒铛入狱; 一旦叶晚鹰开始搜捕与太女一同造反的同伙,却发现一无所获,刑部尚书李良也要被捕; 身为幕后主使的她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只有叶依澜这个“造反主谋”死了,人死一场空,一切才能迎刃而解! 届时翻案又如何,死都死了! 难不成把人从地底挖出来摆在朝堂上当皇帝吗? “她活一天,我就不能安睡一天。”叶昕语气慵懒,慢吞吞拉长了的尾音极为散漫,仿似无心之人开一个无心的玩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死人总是比活人更能给我安全感。” 杨依淮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理,毕竟太女还活着就会有变数,“可是圣上也没赐死太女,”她面露为难之色,“难道我们要亲自动手?可这风险太大了!” 杨依淮连忙劝叶昕,“殿下,既然圣上那么重视太女,您千万不能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动手啊!” 如今叶晚鹰到底还没动真格。 造反一事,尚有李良在查;买.官一事,尚有严琮在查。若是叶依澜在叶晚鹰眼皮底下忽然没了,叶晚鹰绝对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捉人! “这是自然。”叶昕慢吞吞起身,给了杨依淮一个眼神,杨依淮心领神会,连忙替她取来挂在檐廊下的金丝笼子。 叶昕亲自把手上的鹦鹉放了进去,意有所指地开口,“如今太女被幽禁,我当然不能动手。谁都知道我和太女不对付,一旦她死了,我的嫌疑最大。” 叶昕指尖轻轻一拨,鸟笼子咔哒一声落了锁,“所以,要换别人对太女动手。” 杨依淮问道:“谁?” 叶昕无声地扬了扬唇,连笼子带鸟儿交到杨依淮手上,“去,把这鹦鹉送给我的二姐。就说多日不见,我心中挂念,特意调.教了一只会唱歌会说话的鸟儿予她得趣。” 杨依淮心中一凛,“是。” - 和沸腾慌乱的朝堂相比,太女府的乱相也不逞多让。 叶依澜神色呆滞地坐在大堂,久久缓不过神来。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抄家,看着整个太女府乱作一团。 眨眼间下人哭喊奔走,嘶声求饶,侍卫到处抓人,翻箱倒柜。 叶依澜手上的圣旨重若千钧,压的她在大太阳底下手脚发冷。 她竭力拦住侍卫,冷静地告诉她们她没有造反、她要进宫面圣,却被两个侍卫公然押在一旁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府中的下人被通通抓走,她的金银玉器、古董字画被摔碎撕烂,她门口的镶金匾额被拆下来敲碎了扔在后院柴房,就连她身上的金丝外袍也被强制脱下来,当着她的面一把火烧了……! 偌大一个煌煌府邸,转眼间灰败破烂得如同一个大号乞丐窝。 元玉书和南羽璃跪倒在叶依澜脚边抹眼泪,凄凄惨惨地接连唤她:“妻主这可怎么办呀妻主呜呜呜呜……” “闭嘴,吵死了!”叶依澜怒斥一声,她看着门外整齐列队、将整个皇府团团包围的一众侍卫,恨声道,“本殿出都出不去,连父君的面都见不到,能怎么办?!” “这……” 元玉书不甘道,“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凄惨地死去吗?”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叶依澜一听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没进门前克死你母亲,进门后克妻! 自从你嫁过来就害得本殿家宅不宁,在后院惹是生非,天天和南羽璃斗来斗去,昨日宫宴上还当着我的面勾搭叶昕!今日又害我被母皇冤枉至此!如今看来,外头的流言非虚,你果真是个克妻的不祥之夫!” 元玉书吃痛地捂住自己很快肿起来的半边脸,大声骂道,“你不想娶我,你以为我就想嫁给你么?要不是圣上指婚,我早就嫁给五皇女了!” “混账!”叶依澜难以置信,怒不可遏,“你这是身为夫郎该说的话吗?你比南羽璃还不是东西!” “你以为南羽璃算什么东西?”元玉书冷笑一声,“他比我还想勾搭五皇女呢,昨天他起哄得可厉害了,比起他来,我自愧不如。” 叶依澜怒目圆睁看向南羽璃。 南羽璃却静静地跪着,半句话也不争辩。 换做从前他深爱叶依澜的时候,他肯定要激烈地争吵两句。可现在,他早就失去争辩的力气了。 王屏锦往死里磋磨他的时候,叶依澜不闻不问,叫他慢慢寒了心。 “你为什么不说话?”南羽璃死气沉沉的样子叶依澜越看越觉得碍眼, 她忽的大掌落下,死死钳住南羽璃的下颔,迫使他不得不抬头,“是他说中你的龌龊心思了吗?” 南羽璃疼得狠了,双手巴住她虎口挣扎起来,“妻主,疼……”他用尽所有力气试图掰开叶依澜的手,叶依澜的手却纹丝未动,“我疼……” “你还知道疼?”叶依澜冷笑了一声,“我看你刚才嘴硬得很呢。” 南羽璃疼得当场飙泪,泪眼模糊间,叶依澜那张熟悉的脸正正映入眼底。 昔日仿若仙女的心上人如今阴森狠厉得像择人而噬的鬼魅。 南羽璃心口一室,骤然漫上无边悔意。 他闭紧嘴巴,挣扎得越发厉害,叶依澜见状大为恼火,手上的力道没轻没重的、越发使劲儿地折磨他。 “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她本就因为被王青诬陷谋反而憋着火气,如今南羽璃这副态度更是火上浇油,“亦或是你默认了?默认你真的对叶昕有意思?!” 南羽璃疼得脸色惨白,他用指甲狠狠抓她的虎口,奈何叶依澜有练武的习惯,虎口处生了薄茧,他抓得狠了也不见流血,反倒是自己的指甲盖硬生生被掀开了。 “啊……!” 南羽璃发出带着哭腔的凄厉叫声,如枯枝残鸦,叫人头皮发麻,惊得叶依澜反射性地松了手。 元玉书也吓坏了,呆呆地跪在一旁不敢动弹。 南羽璃看着自己如丝的血液呈条状从指尖流到手心,淋漓得异常吓人,常说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让他连嘴唇都在颤抖。 相比之下,下巴传来的阵阵钝痛感也变得好似微不足道了。 叶依澜看他一副凄惨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讥讽道,“别装了。本殿要是真用了力气,能把你下巴卸了!到那时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南羽璃扶着自己的血手跪坐在地,小声地啜泣,渐渐的哭声慢慢变大,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他忽然抬头直视叶依澜,恨声大骂:“我就是后悔嫁给你了,我就是后悔了怎么样,我就是想勾搭五殿下又怎么样!怪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和五殿下成婚的人本该是我,被五殿下捧在手心百般宠爱的人也该是我,汉凌王的义子也本该是我!大好的婚事我不要,偏偏要费尽心机和南羽白调换亲事,才落至今日这般田地!” “到头来,我不仅害死了我的爹亲,还所嫁非人……”谈及邱巧灵,南羽璃哽咽了起来,“最疼爱我的爹亲死了,他还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叶依澜深知此桩婚事主要还是叶昕和叶晚鹰从中作梗,可邱巧灵和南羽璃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以为我就想娶你吗?我想娶的是你的哥哥南羽白。”叶依澜咬牙道,“怪只怪你自己打错算盘,是你自己要嫁给我,是你自作自受!”说着,她看向元玉书,“你们两个都一样,都是贱皮子!” 一个被叶昕利用了却还以为是自己调换了婚事,现在说如何如何后悔了,在宫宴上公然勾搭叶昕; 一个大婚前夕跑去求嫁叶昕,叶昕拒绝了才跑回来成亲,成亲后还敢在宫宴上继续勾搭叶昕。 ——都是被叶昕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蠢货! 要是叶昕愿意,她早就把元玉书和南羽璃这俩蠢货亲自送到叶昕府上,把她的南羽白换回来了!
第73章 造反(二) 太女造反的丑闻迅速传遍了京城,甚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东凰。 叶晚鹰觉得这样的情况极为异常,她有心追查却为时太晚,即便把散播消息的人抓出来,也止不住如今这糟心的后果—— 继太女造反未遂,王家树倒猢狲散之后, 京中到处追查太女造反的同伙,朝堂上的大臣们被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朝野上下惶惶不安,隐隐动荡。 借着这个势头,西辽大军再次横兵祁连关外,京中的使臣如今在谈判桌上也硬气了不少,对于被东凰占据的本属于西辽的草原领土再不肯退让半步,要求归还。 叶晚鹰如今在养病,一旦批折子的时间太长,就会有太医劝她注意休养。如今她连坐镇朝堂都困难,实在分不出心神制止京城里的蜚语流言,更加无意在这种时候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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