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似乎还是气不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睨了慕容梵一眼,眼皮垂下之时,眼尾却是吊着。 慕容梵何等聪慧,立马知道这一眼是警告。 他当即表态,“我绝不会如此。” 算你识相! 姜姒吊着的眼尾一缓,瞬间又恢复成往日里娇憨的模样。“我就是觉得那样的专情让人膈应……刚才一直没见冯嬷嬷,难道是被太后收回去了?” “太后送出去的人,绝对没有收回的道理,人还在王府,且以后也会一直在王府。” 这话姜姒听懂了。 那个冯嬷嬷应该已经成了赵氏的人,也或者从一开始就是赵氏的人。若非如此,姜姽不可能一而再地中招,先是鬼胎草,后又是让人神智错乱的东西。 王府侧妃不是一般的妾室,姜姽发疯的事瞒不住,很快传得人尽皆知。世人唏嘘之余,自有不少议论声。 赵氏面子功夫做得好,一是在太后那里自诉错处,二是征得了姜家人的同意,这才将姜姽送出京。 姜姽的离开无人在意,除了柳姨娘。柳姨娘哭着求谢氏,让她跟着去照顾姜姽。但姜姽是王府侧妃,送去的地方也是王府的庄子,她一个姜家的姨娘去照顾并不合适。 谢氏很为难,让她去找姜良。姜良一口回绝,命她死了这条心,安生在姜家好好养身体。她大哭一场,当天晚上就病重了。 她这一病,直到去世不过两月时间。 这两个月间,姜姒已显孕相。 平日里常与秦太妃相处,一起喝茶谈天,从南说到北,从天说到地。她有着前世的见识,不管秦太妃说什么都能接得上。 天气渐热,她衣着自是轻薄了许多,哪怕是屋子里早就置了冰盆,她依旧心火极旺,不时扇着美人团扇,瞧着随意自在,更是极妍极娇。 “两个人的火气,自是比一个人旺盛,清心经或许管用。”秦太妃见她燥气不减,笑着说道。 她手上的团扇不停,“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燥得很。” “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此话怎讲?”她来了精神,小脸满是八卦好奇之色。 秦太妃见她这般模样,不禁莞尔。 “我怀梵儿时,也是燥得厉害,便让人念些清心的佛经来静静心。” 她不知想到什么,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不是天上传来的诵经声吗?” 秦太妃闻言,大笑出声。 “那是我日日佛经听多了,耳朵出现了幻听,总觉得有人在我耳边念经。谁知传来传去,竟然变成了那样。” “那这天眼石……”她抬起手腕,露出那串佛珠。 秦太妃更是笑出了眼泪,“这天眼石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生梵儿时握着它,是希望我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梵儿出生时,我将它放在了梵儿手中,谁知梵儿紧紧攥着不放,便有了那个传言。” “原来如此。” 姜姒恍然大悟。 这些是传言,但慕容梵生而记事的事不是假,这又该如何解释? “王爷说他记事早,幼年时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点随我。”秦太妃说,“我也记事早,两三岁时发生的事都记得。倘若有可能,我真希望我和寻常人一样,将那些事都忘了。” “母妃。” “都过去了。”秦太妃勉强一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神情重新焕发出光彩来。“你可知凤凰池三景是哪三景?” 这个姜姒还真知道。 所谓的凤凰池三景,指的是万柳飞花、霞光照水、以及池心画舫。万柳飞花有时节性,霞光照水也要看天气,唯有池心画舫最为常见。 两岸的万家灯火映照着池水,一艘艘画舫悠闲在池心中,在阑珊中尽情地徜徉,洒下一水的金辉。 这些画舫瞧着一般无二,内里的招待却是大不相同,迎合着客人们的喜好。当姜姒随秦太妃上了包下的画舫之后才发现,她们包下的画舫中全是男子。 “世人皆好色,男女都一样。家养的牡丹看久了,偶尔出来看看野花野草也不错。”秦太妃说着,朝她眨眼睛。 她心下啧啧,暗道这可不怪自己。 秦太妃落了座,姿态十分从容,看上去并非第一次光顾类似的地方。毕竟京外比京中更为不受约束,各地都有这样的画舫与馆子。 往来端茶水送点心酒水的男子一个个眉清目秀,但又不显得艳俗。 很快有人抱了琴上来,看样子是要抚琴。抚琴的男子姿色上等,若不是在此地遇到,必会让人以为他是哪户人家出来的优雅贵公子。 贵公子的琴技同样不俗,听得人熏熏然。 姜姒不能饮酒,以茶代酒与秦太妃共饮。江风吹拂着轻纱帘,带来池水独有的气味,清凉之中还有淡淡的腥草味。 这样的惬意,这样的自在,让她无比的放松。 她看着那贵公子,似乎有几分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仔细一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像谁。不由得在心下感叹自己也逃不过一孕傻三年的老话。 突然,画舫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上,人和物都晃了几晃。桌上的茶水点心散落一地,侍从们发出惊叫声。 “有人撞画舫!” 早在画舫异动时,姜姒已被秦太妃紧紧护住,随她们出门的人一个个严阵以待。 外面传来一声娇叱,“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和我抢人?”
第86章 姜姒听到这声音,和秦太妃相视一眼。 秦太妃唇角勾了勾,表情略带一丝嘲讽。 她们今日外出没有声张身份,跟来的人也全是便衣出行。外面的人自是以为她们没什么来历背景,声音底气十足地登上画舫。 艳丽的妆扮,张扬的气质,正是周乡君。 周乡君在看到她们后,明显愣住。 秦太妃已经掩了面,作虚弱状。 姜姒一脸的愁苦之色,半点也看不出是来寻欢作乐的人,“原来是周乡君,还真是巧啊。我母亲的病一直不好,我想哄她开心,便带她出来散散心。说来也怪,我们包下的这艘画舫竟然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全是些男子。” 她说到最后时,脸上的懵懂与不解尽现,那天真单纯的模样让人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还真当她是无知的情况下包了这艘画舫。 周乡君见她没有表明身份,当然也不敢拆穿,讪讪着,“确实是巧。” “周乡君,你之前喊什么,什么人和你抢人?”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在看到周乡君身后跟着的两名男子时眼神微妙。 那两人长相都不错,一个衣着干练配着腰刀,一个衣着华贵文质彬彬。他们的打扮有些眼熟,长相也有一两分眼熟。 “你可能听岔了,我是听琴声而来,想见一见弹琴的人。”周乡君见她往自己的后面看,当即转身,在看到那两人时低声喝斥,“谁让你们跟上来的,快回去!” 那两人倒是听话,连忙诺诺地退下。 画舫内所有的侍从都低着头,一个个像是被吓着了的鹌鹑。很显然他们应该都认识周乡君,且周乡君必是让他们害怕与小心的客人。 弹琴的公子抱着琴,上前给周乡君行礼。 周乡君下意识伸手,虚扶着他。“听到琴声时,我就猜是水公子。先前听说水公子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这声音之温柔,听得姜姒和秦太妃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叫水公子的男子语气倒不见任何的受宠若惊,甚至是有些冷淡,“劳乡君惦记,流春的身子并无大碍。” 原来这人就是京中有名的琴伎水流春。 水流春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但他这通身的气质却是后天培养出来的。原因无它,他自小被养大的方式等同于瘦马。 这样的人,被养成之前无人识无人知,一旦养成之后露了脸,要么被达官贵人收入囊中,要么成为烟花之地的宠儿。 周乡君的眼睛似粘在水流春的脸上,很是恋恋不舍放了手。 “姜娘子是我朋友,你好好招待她们。” 说着,她向姜姒和秦太妃再次行礼,“姜娘子,我就不打扰你和你母亲的雅兴了,我这就告退。” 秦太妃突然咳了起来,姜姒立马心领神会,道:“周乡君且慢,我母亲乏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这画艘已被我们包下,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你留下听听曲子吧,这位水公子的琴技委实不错。” 周乡君听到这话,假意推辞几下后便应了。 画舫靠边后,姜姒扶着至始至终都掩着面装病的秦太妃上了岸,与周乡君告别之时,还有些不安地询问。 “今日这画舫,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哪有侍候的全是男子的,瞧着怎么这么奇怪。周乡君,你可知道怪在哪里吗?” 周乡君:“……” 这位芳业王妃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她打着哈哈,说侍候人的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姜姒对她的回答似是很满意,紧皱的眉头也跟着松开,“乡君言之有理,是我想多了。” 背过身时,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姜姒和秦太妃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夜色渐深,这凤凰池之地宛如不夜天,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无疑是整个雍京城中最为繁华之处。 那些酒肆茶楼都没有打烊,依然客人进出。 婆媳二人正欲登马车之际,对面的酒肆有两人同时出来。一人劲装配腰刀,一人华服戴玉冠,装扮与方才周乡君身边的那两人有些相似。 “凤凰池有三景,雍京城有三杰,说起这京城三杰,你可知是哪几人?”秦太妃问姜姒。 姜姒看着前面的两人,心下恍然。 怪不得! 她终于想起之前那水公子像谁了。 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堂兄姜烨。 京城三杰是坊间的戏称,三人分别是魏其侯世子林杲,宜安长公主之子沈溯,以及姜家嫡长孙姜烨。 而前面的两人,就是林杲和沈溯。 姜姒看着他们,暗道那周乡君倒是胃口大,还想将京城三杰全部纳入自己的后宫,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可惜这三人出身地位都不低,真品弄不到手,仿品倒是快要凑齐了。 他们一个比一个眼尖,也都看到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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