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妻子,一边是母亲,当真将他扯成两半。 为哪都说话都是偏帮。 樱桃有唐薏撑腰,自是无人敢欺负她,江夫人方才被那两句恐吓,自也不敢与她乱来。 江观云直到晚上都没回房,平静下之后,唐薏也说不准今日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她现在已经开始渐渐可以顾念江观云的心情。 直到深夜,唐薏已经换了寝衣躺下,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之际,门声一响,夏风顺门而入,吹得软帐微动。 细微之风引得唐薏一下子清醒了,自床上坐起,静待着那人走到屋里。 不知是不是唐薏眼花,自外进来时,他脸上有明显的疲意,细想,自打从棠州回来,他没一日得闲,今日好不容易下值早了,又见她和江夫人起冲突。 原本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今日他亲眼见着自己是如何顶撞他的母亲,是如何在堂上让她下不来台,又会作何感想? 可是二人一打照面,他笑中不带任何敷衍,一如平常,“怎么还没睡?” “是我吵着你了?” 突然唐薏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樱唇微张,话全堵在嗓子眼儿里。 他换了衣衫行到跟前,掀开锦被捉住她纤细的脚踝,指腹轻轻按压着,“今日我远远瞧着你走路时还有些不自然,是伤处没长好?” 将脚踝架在自己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不对啊,又没伤着筋骨,这里疼吗?”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唐薏眼中一下子充了潮意,忍不住身子朝他扑去,抱住他的胳膊,“你都不生气的吗?” “什么?”白日的事他好似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今日在正堂,跟江夫人吵成那样......”越说声音越小,气虚心也虚。 江观云一下子乐了,“你和母亲天生是对头,到了一起就吵,我都习惯了。” “今日的事不能说个对错,既不怪母亲,也不怪你,只是你们两个人出发点不同而已,我没有什么可气的。” 若换成旁人,自己的妻子这般顶撞,怕早就一封休书将其送回本家,可江观云处处纵着唐薏,只讲一个理字。 他知道唐薏为人,因而无论她做什么,都一味的捧忍让宠。 “不过唐薏,”长舒一口气,他淡声道,“母亲毕竟是长辈,你这样语气与她顶撞是不是也有些不妥?” “还有,你怎么到现在还江夫人长江夫人短的,她,是你的婆母,你当叫声母亲才是。旁的我可以不管,可是有些事你也不能太让我为难不是?” 虽唐薏极不情愿,可也觉着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难得第一次没在这种事上与他唱反调,反而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记住了。” 她贴得越发近了,几乎整个人都扑倒在江观云的身上,丝毫也不肯分开。 江观云顺势搂住她,虽嘴上不说,心里明镜似的,唐薏处世之道便是件件有回应,事事无着落。 “你就是说的好听,下次该怎样还怎样。”轻捏了唐薏的脸蛋,也不与之计较。 唐薏不知怎的就凑到了他的怀里,抬眼巴巴地问他,“樱桃和闻谷的事怎么办?” 对于此事,江观云不赞成不反对,他生于高门,若是说心中无门第之分那绝无可能,搁两年前,凭是如何说唐家如何,他都未必会同意这门亲事。 可阴错阳差,唐薏还是到了他手里,可这样的偏私他也仅能为唐薏一人破例,旁人,他做不到。 “闻谷长大了,旁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吧。”无法,只能回避,“你也不要插手此事了,你放心,不会有人给樱桃委屈受的。” 怀里的人点点头,又同一只小猫一样往他怀里凑了凑。 低头轻吻她额头一下,唐薏顺势搂住他脖子朝榻上倒去。 白日凭白被人扰了兴致,这会儿心照不宣的要补回来。 轻捏挂于腰系的脚踝,他沉声问:“脚伤真的好了吗?” 枕上的人点点头,“早就好了,不信你瞧。” 使坏般的将自己的脚抬起,贴到他的脸上,被他一把扯住,于脚背处轻咬一口。 随之那人虎狼似的扑来。 烛火跳跃两下,被夜风吹熄,不多时,帐内传来两个人此起彼伏的重叠喘气声。 浓郁的水声有节奏的呱啪,一声声妖娆的呜咽若有似无的绸带,自帐中飘出。 掌中紧捏着雪肌,手掌穿过她后脑的长发将头抬起,按扣在自己胸前一点红上,唐薏张嘴咬住,自红点处传来的刺感袭遍全身,忍不住猛朝前推送几下。 底下的人呜声更重了。 “夫君.....”每每这时,她才会情不自禁唤他夫君,带着求饶的哭腔。 平日温文尔雅的人帐内与帐外便成了两个人,于内是凶猛的野兽,每每都吸她髓吞她骨,直到她颤着音一遍遍唤他。 当晚,要了三回,不,四回水。 ...... 陶府的事对唐薏造不成任何阴影与伤害。 她死对于唐家上下来说都大快人心。 陶府才办喜事没隔几月便白发人送黑发人,市井皆在传这位陶大小姐的事迹,无一人觉着可惜,陶府大门紧闭,门前残红撕得干净,取而代之是白色挽联贴于府门两侧。 此事并不光彩,陶雨霏罪孽深重,陶府并未大操大办。 吴相宜才子才缓和过来,便跑来一探究竟,于门看到那一抹白,方知传言是真。 对于陶雨霏的死,吴相宜心中并无波澜,隔着陶府紧闭的大门,她似乎看到陶家某个男人的那张脸。 听说他爱妹心切,此刻必然是悲痛欲绝。 没在门口逗留太久,夕阳落下之后,她提了一盏灯跑去原本铺面,那铺面早被大火烧成灰烬,她一早就想到这个结果,竟没想到这般凄惨。 她曾寄予全部希望的小铺子,就这样被人一把火烧得渣都不剩,紧邻的两间铺面也遭了殃,损毁不小,此刻人已搬离,她就这样坐在一片废墟前直了眼。 这个时辰街市上已经没了什么行人,因而马蹄声才会格外醒耳,朝一侧望过去,吴相宜目光一滞,竟没想马上之人,是陶文璟。 天色阴暗,唯有身前一抹暖光照亮,越发显得吴相宜身子单薄。 “你怎么来了。”——这是长久以来,吴相宜第一次主动问起他。没有阴阳怪气,没有怨念深重。 没有急着答她的话,陶文璟匆忙扫了一眼废墟,目光却不敢在其上逗留太久,这里的每一捧灰烬,皆是她妹妹的手笔。他深知这个女人为了在京城立足到底花了多大的勇气,可这些,都被陶雨霏轻易摧毁了。 她的人生,被毁过三次,第一次是她家中老房倒塌,第二次是在陶府见到徐朝妻取旁人,第三次......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愧疚万分,无怀以报。 翻身下马,他径直走到吴相宜的面前,借了手里的火光吴相宜才看清,面前人脸上散着异样的红光。 此人半个身子都缠着纱布,一股浓浓的药气铺开,以他的伤势,这样出门一来不整衣冠,二来对伤处不好,不算妥当。 “你伤可好些了?”吴相宜有意与他视线错开,只将目光落到他肩上。 明明想告诉她,他一点儿也不好,几日水米不进,发着高烧,可方才骑在马上,一路颠簸而来,早就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连开口说话都成奢侈。 一阵沉默之后,那人毫无征兆双眼翻白,于吴相宜面前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陶文璟看到摔落在地的美人灯,还有她朝自己奔来的场景。 ...... 同时无人留意的陶府角门敞开偏门一扇。 陶府的小厮引着一人入门。 二人脚步匆忙,一路来到陶丙勋的书房。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小厮将来客引入书房后半句话未讲便退了出去。 才失了爱女的陶丙勋颓色尽显,只于案前恹恹抬起浑浊的老眼,哑声道:“来了。” “听闻府上新丧,陶大人节哀。” 案前之人身子微弯朝前作揖,一身尘气免不了使得烛火跳动,他投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两下。 随之直起身,目光朝前。 这种话近些日子陶丙勋不知听过多少,懒得应付,只道:“一路奔波辛苦,难为你了。去上柱香,回去休息吧。” 瞧出对方这会儿没心思理他,亦不缠留,反正他人已经来了,只当走个过场也就是了。 转身推门出去,身后小厮复而将书房的门又带上。 仰头望夜空,这京城的夜,和棠州相比也没什么特别。 周南逸心中冷笑一声,如是想。
第六十八章 眼前是浓烟滚滚,不知从哪里传来女子哭声,忽远忽近。 黑烟处是陶雨霏单薄的身影,流着泪声声哭诉。 黑暗中有星点温暖于身前游离,陶文璟猛得一把抓住,于混沌中睁开双眼。 入眼的是吴相宜忧急的目光。 一下子将方才梦中残念冲散,那一颗颠沛不宁的心,霎间安然。 掌心存软,他垂眸看去,竟是吴相宜的手被他攥在手里。 二人对视,吴相宜有那么一瞬间的窘迫,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却也没有收回。 陶文璟大梦初醒,眼珠稍转,这是一处陌生的房间,未等他开口问,吴相宜便先一步开口道:“这是我家,你高烧晕倒在路边,还好我朋友路过才将你扛回来,若不然你今夜定要睡在大街上了。” 她口中的朋友是刘丰年。 话说夸张,必然不会丢下他一个病人在街上的。 “既生着病,还骑马乱跑?” 因着高热的缘故,陶文璟总觉着脑筋不太清楚。 素日所有的隐忍也在此刻不值一提,明知道掌心还握着她的,却也不舍得放开,半晌,才可怜巴巴的哑着嗓子道:“我妹妹没了。” 提到陶雨霏这个人,若说吴相宜不恨,那是不现实的,她没有那么大的肚量,能将她所做的事情全然抛却,那样唐薏也不会同意。 难听的话讲不出口,且与陶文璟说了也无用,半晌才自牙关里挤出一句:“节哀。” 陶文璟许是真烧得糊涂了,竟有些口不择言,“她小时乖巧可爱,是全家人的掌中明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性子竟变成了这样。” “旁人都说她自知罪行难逃,为□□放之刑,一头撞死.......”陶文璟没有亲眼所见那血腥的场面,仅是听旁人说起,都觉得心要碎了,那是他自小疼到大的亲妹妹,他如何忍心。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吴相宜亲眼见着有两滴热泪自他眼角滑落。 “我知道,她不是怕流放之刑,而是因为,她最后送给徐朝的信,没有回音......她只是想再见徐朝最后一面,可他视作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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