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哪还有半分父女情谊。 所以她其实不恨那鸿图间接造成他死亡。 但她恨自己阶级滑落,而那鸿图没有对她伸出援手,最后还要她巴巴地舔着脸去求车寿带她逃跑。 赵卿颜呼出一口浊气,看向明显有些烦躁的人。 “那时,你是我身边唯一一个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的人……我轻你贱你,可也为你的忍耐动容,将所有的注意力落在你身上。” “我对你已有恻隐之心,如果我说我会对你好,那时候你还会走吗?” 一直以来这都是赵卿颜的心结。 能在她手底下坚持那么久的人怎么就突然放弃她了。 难道她真的太坏了吗? 那她改还不行吗? 为什么还是要走,连让她改变的机会都没有。 她看向那鸿图,再也掩饰不了那一串串落下的珍珠。
第57章 谁百合谁断袖,谁出了轨…… 厨房外,梓桑像一只找头的苍蝇,绕着圈转。 “子桑?”叶嘉瑜顶着数十个狱卒的视线,看向明显焦躁的梓桑,“你怎么了?” 梓桑抬起一张很纠结的脸。 和赵卿颜的谈话,让她想到一些过往。 当年那鸿图的人物初始阶段只比普通人的属性好一点,但还是不怎么样,不仅武功技能全忘,力气敏捷度也比不上现在,他要比女号还需要技能书经验值。 赵卿颜作为他沾上的第一个npc,刷好感度的难度不亚于登珠峰,一路的险象环生,历经坎坷磨难。他骄傲得要命却还是要忍气吞声,常常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每天一睁眼就想刀了她。 她在他心里都不是恶劣了,是相当恶劣! 但现在里面的人突然问他为什么不能再耐心一点,她有可能变好。 梓桑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就生了一些愧疚。 那鸿图却觉得—— 怎么一瞬间错的却是他了。 “凭什么我要留下受虐到你改变?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于是他们俩就在脑子里交流起来,脑瓜子乱乱的。 那鸿图揉着太阳穴,指着赵卿颜:“别说你对我好这种鬼话,有耐心的人大概率都逃不过命悬一线才能等到你良心发现,我自问不是受虐狂。” 他阴鸷的眼神渐渐充斥着不耐烦,“所以这里不是温床,是教管所!是我用来报复你的地方!” 赵卿颜被他突然的面目狰狞吓到,口中却无意识地喃喃:“可你没有杀我……毕竟我所有的苦难也有你的一份。” 艹,“你的苦难源于父权!源于你们贵族间千百年来以女子为礼物的恶习!还有这世道!” 除此之外还有赵卿颜自己的问题,她偏执,恶毒,睚眦必报,享受贵族的一切,早就成被圈养的‘羊’。 “你陷在他人为你编织的糖衣中,可有真正想过对抗你的父亲,对抗不公?到了车寿的地方你可想过逃跑?” “没有!”那鸿图暴躁地说。 “他兵败时,你才想着逃,逃的方向却是你父亲的居所!你不倒霉谁倒霉!” 气死他了! 气急败坏的那鸿图,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让赵卿颜眼中一下失去光彩。 神色哀婉的她一张嘴开开合合,最后凭着本能问:“……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带我走?” 问完,她看向那鸿图,企图有另一番解释。 可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又把问题绕了回来,那鸿图耐心即将告罄。 赵卿颜又不是夏今歌一流,她不善还恶劣!凭什么他要救! 放她一马,已经算看在技能书的面上了。 那鸿图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出对她的厌烦了,赵卿颜却还是憧憬自己变善的那天,“若是我被你救出来,就不会是今日这模样了,我……” 忍耐到极限的那鸿图,不惜拿自己作比:“不会个鬼,你同我一样以鞭笞为乐,在享受过权势带来的好处后,跟在我身边也只会利用我的权势去变本加厉!你以为我好糊弄吗!” 他们这样纯坏的人一般不反省自己,只有挫折来临时才会,赵卿颜现在就在想自己成为白纸的模样,但事实是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落差,她本身的底色就很难洗刷。 这才有性格决定命运的说法。 赵卿颜除了父亲死了,很快就留在了车寿的队伍里,她最多感念一下自尊心受挫,全身上下可能都没有实质性伤口,她能大彻大悟才有鬼。 赵卿颜听完那鸿图的话,颓然地低下头,她闭着眼,嘴边满是苦涩:“像你说的,我如此不堪,那倒不如让我死了呢。” 艹! “你很想死吗!”快被逼疯的那鸿图,“我成全你!” 不救,怪他,不杀,怪他。 去死! 那鸿图踹开凳子,几步走了过去,五指迅如闪电锁住那脆弱的咽喉,手背青筋凸起,他眼中的清明正被暴戾吞噬,嗜血的杀意迸发,这才是那鸿图。 赵卿颜感受到空气变稀薄,张大嘴巴也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呃呃”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结束时,有个人冲了进来,那鸿图的手收了力气。 “咳咳!”赵卿颜弯着腰咳嗽,眼角控制不住溢出泪水,她艰难地抬头,发现那鸿图仍然烦躁却没了杀意,而他的夫人站在了不远处。 赵卿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明明站得很远的两个人,此刻却有着她不懂的眼神交流,她突然就明白了,那鸿图还是那鸿图,只是他身边有了一个足以让他改变而不自知的人。 原来她这条命是这么留下的。 “做你的饭吧,要死也别在我眼皮子底下。” 留下这句话,那鸿图牵起梓桑的手打算离开,梓桑看着迷茫的赵卿颜,一脸纠结地留下一句“既来之则安之”的话。 没能问出最后一个关于车寿是否留下后手的问题,那鸿图只能将这件事交给狱卒。 反正这辈子他大概都不想看到她了。 时间来到永隆元年的腊月,此前一双无形之手落下的数子在这一月终于连成网。 近半的朝臣进了一趟刑狱,犹如扒了一层皮,有些人或升或贬,有些人直接消失在人间,故而朝堂大换血,多出许多新面孔。 礼部尚书罗蒙,兵马司副指挥使梁勇,兵部侍郎唐宁……四征将军四镇将军中的个别位置都有了新人。 永隆帝现在每天上朝都感到很陌生,比起知根知底的老人,没有忠诚基础的小年轻不得他信任,所以一些小年轻常常要因为一些小事挨骂。 他不开心,底下人也不开心。 好在这次事件终于迎来尾声,刑狱停下‘为天子扫除障碍’的任务。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但腊日放假前,冀州世家还是反了,为首的不是叶家,想来真正的叶嘉瑜谨遵叶老爷子的话,不当这出头鸟。 这场战事对朝臣来说没什么威胁,虎枭军的能力已经到了深入人心的程度。 永隆帝首选虎枭军出征,又任命林枭为先锋大将。 “这一次你也歇歇。” 下朝后永隆帝还要专门和战斗狂魔解释,生怕他不乐意。 但那鸿图也只是表面装一下就答应了。 “还是贤弟深明大义。”永隆帝哈哈大笑。 在他看来,大昭可以有虎枭军,却不能只听令一个人,所以这一次是绝佳培养其他将才的机会。考虑到林枭也是那鸿图的人,他还会往里面加几个自己人,和她分庭抗礼。 那鸿图都默许了。 于是永隆帝对他更满意,又说了很多君臣一心的屁话。 说着说着他又突然想起另一件能拉拢人心的事。 “林爱卿的婚事只怕等不到元旦那日,这仗少说要三月,等他回来便是来年春日了,朕想着日子太长,还是先让他抱上媳妇儿吧。” 他以为这样体贴林枭会感恩戴德,但那鸿图已经能想到她气死的模样了。 圣旨传到兵马司,在一片道贺声中,林枭僵着脸对同僚:“同喜同喜,来吃酒哈……” 本以为可以躲过一劫,还暗喜着,不想早朝刚过,永隆帝就发疯,将她领军的喜悦直接冲散。 林枭此刻活剥了他的心都有了。 而礼部包办婚礼,誓要在出征前送新人入洞房,也就是说林枭和伪装成清新氧气美女的姜纨这几天要忙得团团转。 这二人气得不知道要找谁撒气,在怨气促使下暗中没少找彼此打架,除了脸,其他部位基本青青紫紫。 等到了选婚服那天,她们根本不敢让人来伺候。只有梓桑/那鸿图偶尔能从她们露出袖口的肌肤看到那不对称的颜色。 终于等到某一天,这两人用光了跌打损伤的药,来济药堂求药了。 梓桑被姜纨拉进小房间,让她给自己涂药。 衣服一掀开,一大片紫红色,看得出林枭下了死手。 梓桑难受地说:“你们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姜纨根本没告诉任何人伤的来处,听到梓桑的话,是真的稀奇她怎么知道。 帮她小心涂药的梓桑:“你们面和心不和,我看出来了。” 姜纨懊恼,“我还以为装得很好,夫人到底是心细如发。” 她耸了耸肩:“那没办法啊,我们就是看彼此不顺眼,别看我身上挺严重,她也没多好,不打断骨头已经算收力了。” 还是有顾念最后一层同僚情意的。 “所以是为什么呢?” 同样是女子,同是枭师统领,本该齐心协力干大事,怎么就能内斗成这样。 梓桑对着姜纨背上的伤口轻轻吹气,感觉挺舒服的姜纨平躺着长木板搭起的床,托着下巴,舒服得眯起眼。 闻言,却瞪圆了眼睛,眼神四处乱嫖,有时还要偷偷转头瞧一眼梓桑。 嗯……怎么说呢。 她总不能说林枭视她为情敌吧,夫人估计都不知道林枭是女儿身。一男一女却是情敌,谁磨镜谁龙阳,又要分说一二。 如果夫人再问她们喜欢仰慕的人是谁就更遭了。 她可以做到不越线。 但她们那点破心思若捅到梓桑这个正经夫人面前,那她和林枭还做不做人了。 但是不说……她又觉得对不起梓桑。 真成了里外不是人。 “怎么了?”梓桑轻柔地为她盖上衣服。 姜纨连忙摇头,“没事,我们就是闹着玩。” 她又小心握住梓桑的手,泪眼汪汪的说“对不住,以后不会了”。 还以为她在说以后不再打架的梓桑欣慰地摸摸她的头。 呜呜,丧良心啊,姜纨捂住心脏。 这边上完药,梓桑收拾东西,准备找林枭上药。 姜纨纠结地拉住梓桑,虽然吧她真的很讨厌林枭女扮男装把自己架在那,但是既然人家不想暴露女儿身,她还是得替她挡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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