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言提前五分钟过来等着。 办事员大概是太忙了,一见她开门见山说:“同志,我们领导说可以贷款。” “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约个时间,等我贷款办下来,再来房管局交易?” 办事员眉头微耸,没想到今天这笔钱还拿不到手,他思索着说:“我今天下午有空,你现在赶紧去办贷款,我在这儿等你。” “……”关小言没想到对方这么急着要把国营饭店卖给她,但她也怕事情有变,“好,我这就去。” 一通折腾,幸好现在国家扶持个体户无息贷款以促进经济发展,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关小言签了几个字就把钱领走了,可能是她贷款的金额比较大,银行领导还专门派了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志护送。 关小言在心底默默感慨服务真好。 回到房管局,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签署了合同又存底备案,最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办事员交代等这个月月底会把饭店整顿好给她,随后神清气爽地走了。 关小言算算日子,离月底也就五天,这五天她等得起,正好可以设计一下新饭店的装修,对了还要和房东说两个月后不租房了。 这么一想,她脚下不由加快几分。 一回到小饭馆,关小言直接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我把国营饭店的房子买下来了,等装修好了咱们就把店搬过去。” 众人:“……” 丁爱山和白老太不约而同看向陶铁,这么大的事儿,小夫妻俩的嘴可真严,一点没透露。 陶铁迷茫地摇摇头,真冤枉,他一点儿不知道。 丁爱山和白老太嫌弃地收回目光:……真没用,啥都不知道! 自从小饭馆的生意越来越忙后,白老太和丁爱山隔三差五会过来帮忙洗菜洗碗收钱,他们是知道小饭馆生意有多好的,按照现在的形势,换个大点的地方不足为奇。 丁爱山沉吟问:“国营饭馆的房子多少钱?” “三千。” 白老太在一旁倒抽一口凉气,捂着嘴没惊呼出来。 丁爱山果然不愧是枪里炮里走过来的,面不改色道:“等会儿我给拿一千,你们手里的钱留下继续做生意。” “不用,房子我是贷款买的。” “……” 关小言紧接补充说:“国家新政策——无息贷款,借钱不用还利息,我签的是两年后还。饭馆生意不错,搬到国营饭店那儿,地方大,赚的钱肯定比现在多,到时候能还上。” 丁爱山听到“国家”两个字就好像服用了定心丸,国家出台的政策肯定是好的。他现在每个月退休工资有一百五十九块三,他攒着,就算两年后小夫妻俩还不上了,他能帮还上。 有了托底的能力,丁爱山身心放松下来,鼓励道:“挺好,换大饭店人手不够了,我和你婶去给你帮忙。” “好,谢谢叔和婶,我给你们开工资。” “哈哈哈……成!” 一时间,小小的屋子其乐融融,陶铁仿佛游离在外,看着那一家子已经开始讨论饭店咋装修了。 陶铁气鼓鼓地立在一旁:……难道就没有人来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吗? 傍晚,关小宝放学回来,得知家里马上要换大饭店了,顿时急了,抱着关小言的大腿嚷:“妈妈,咋办?爸爸要开大饭店了,这下肯定要菜单,我还、我还没学会写字呢!” 关小言哭笑不得安慰:“没事,你还小,等你拿到小学毕业证就会写了。” “可是你之前说拿到幼儿园毕业证就可以呀?” “……可你现在在上小学呀。” 关小宝气愤地松开手,叉起腰控诉道:“妈妈,我就说幼儿园太坏了,天天做游戏、玩玩具,我就不懂了,有那时间教我们写写字多好! 还是现在的小学好,语文老师聪明,教我们认字,不过数学老师有点笨笨的,我让她教我写字她不肯,非要我上数学课,我不想上,我在课上写语文作业。” 关小言的沉默震耳欲聋,过了很久才道:“小宝……数学课也很重要的。” 关小宝仰起头,睁着一双大眼充满好奇问:“有啥重要?” “比如……现在客人点了好多菜,你不会算账,钱收少了,饭店亏本了,那你爸的菜不就白炒了?” 关小宝若有所思点点头,“妈妈,我以后不在数学课上写语文作业了,我好好学数学,算账的时候多收点。” 关小言大惊失色:“……不不不,咱们诚信经营,不多收不少收,钱收对了才好。” “好吧。”关小宝低垂着头,有点小失落低语:“唉,我要学的东西怎么这么多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帮爸爸切菜?” 关小言战术性喝了一口水回避。 孩子太有事业心了,当妈的哄他上个学真不容易! —— 一个月后,国营饭店正式更名为陶记私房菜。 关小言订做了一个超豪华的牌子挂上,里面也重新装修,焕然一新。 墙壁是新刷的,桌椅是去家具厂订做的,一模一样又崭新的桌椅板凳摆在大堂里,宽阔又敞亮。 楼上被她分隔出来做成四个包间,包间中央摆着一张能坐十个人的大圆盘桌,这是给高需求追求精致的客人准备的。 后厨变动不大,但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两口大铁锅,方便以后厨房添人。 是的,摊子大了,关小言也想雇人,但手艺好的厨师难寻,她打算先改变现有的经营模式—— 一楼做成平价食堂模式,每天提前做好十几种菜品放在外面,直接供客人挑选,价格统一; 二楼是高档消费点菜模式,会有菜单,现点现炒,价格偏高。 这是关小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她怕陶铁一个人在后厨忙不过来,上菜慢,最后造成客源流失。 今天试营业的第一天,为图个好意头,白老太特地去买了捆鞭炮,让丁爱山放上,“噼里啪啦”一顿响,热闹极了。 王素芬的大嗓门此时发挥作用:“陶记私房菜今天开业,全场八折,随心打菜,各色小炒,先到先得……” 国人爱凑热闹占便宜,一听八折,还先到先得,门外的人一股脑儿全拥进去了,生怕慢人一步。 进来后才发现收银台旁多了个大长桌子,上面放了十几个大盆,就跟食堂打饭似的。 冲在最前面的人止住脚步,一时懵了。 他是个熟客,懵逼过后直接上前指着问:“老板娘,这是啥?” 关小言站在收银台里,白老太和王素芬一人分占长桌一边负责打菜。 她解释:“素的三毛,半荤半素六毛,全荤一块,都是刚炒好的,自己选。如果想点菜现炒,你可以看下菜单。” 熟客顺着关小言手指方向朝她头顶看去,收银台后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菜单表,他瞅瞅…… 嚯,醋溜白菜五毛,番茄炒蛋八毛,红烧鱼块一块五…… 他再望望长桌的盆里,有醋溜白菜,有番茄炒蛋,也有红烧鱼块…… 一个三毛,一个五毛,他又不是傻冒,这笔账算不明白! “老板娘,我要打菜,给我打个红烧鱼和番茄炒蛋。” “同志,那边有盘子自己拿,你想吃哪个菜跟我们打菜的服务员说,打完到我这边结账。” 其他人也听见了,纷纷跑过去拿盘子,一时间打菜的人排成长长一个队,当然也有看不上大锅菜的,去关小言那边点了小炒。 客人源源不断的进来,关铁正和丁爱山赶紧一个收拾桌子,一个去后厨洗碗。 关铁正也是服了,他一个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跑到这里给女儿饭店洗碗。 王素芬拉他来的时候明明说好是站在门口吆喝吆喝,帮店里增点人气,可现在…… “关铁正你盘子洗好没,快点,外头打菜没盘子了!”王素芬对着后厨大门急催。 关铁正:“……”他以后再也不信王素芬的屁话了! —— 过了刚开始大家新鲜的那几天,后面饭店的生意慢慢减少趋于正常。 也不需要好几个人在饭店忙了,平常只要关小言收钱,白老太和丁爱山打菜,有时候陶铁不忙也会从后厨出来帮收收桌子洗洗碗 一切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后面有了章法和默契。 又是一个阴雨天,外头细雨绵绵,陶铁得了空,趴在桌上假寐。 关小言去接孩子放学,店里就剩他一人。 “铃铃铃……”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 陶铁抬头望去,来人穿着雨衣,身后还跟着一个,两人身形瞅着有点眼熟。 陶铁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服务行业者了,立马站起招呼:“你好,吃什么?我们这里炒菜、炒饭都有……” “陶师傅,是我呀!”张大胖把遮起他半张脸的雨帽拿下,笑嘻嘻喊。 身后的郭国栋也脱下雨衣,露出真容。 陶铁刚抬起的屁股又麻溜地坐下了,有气无力说:“吃啥?点个简单的,太麻烦的我不想搞。” “陶师傅,我俩不吃饭。”郭国栋解释一句。 陶铁奇怪:“不吃饭你俩来干啥?” “我们……”郭国栋突然支吾起来,像是难以开口的样子。 张大胖一把拨开自己徒弟,走到陶铁对面洪亮说:“陶师傅实不相瞒,我俩是来投奔你的。” “……??”陶铁一脸震惊加懵逼。 投奔他? 他自己还寄人篱下呢! “不行啊,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娃后奶奶的,我做不了主呀,你们要不要趁这会儿雨小,去桥底下找找有没有地方住?” 来投奔的两人:…… 郭国栋急急摆手:“不不不,我们不是要住你家里。” “那住店里也不行啊,我这儿又没床。” 张大胖一把推开讲话讲不明白的徒弟,说:“我们不是要找住的地方,是我俩从厂里辞了,想着你这边开了这么大一个饭店肯定需要人,所以我俩过来毛遂自荐。” 陶铁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好奇问张大胖他俩为啥辞了。 张大胖脸一甩,既愤恨又无奈:“还不是徐三国那个王八羔子!陶师傅你不知道,你一被开除,徐三国他就顶了你的位子,过两天又收了人事科常主任的外甥做徒弟,这两人在食堂沆瀣一气,偷偷挪用公家东西。 后来食堂改革,上头说要设立一位总管主厨,徐三国就偷食堂米面贿赂上头,当了总管。 我俩原先就不对付,他当了总管后更是看我们不顺眼,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我们干,有功劳的事就他自己上,我俩一时气不过干脆辞了。” 陶铁纳闷:“你知道他偷公家东西干嘛不举报?” 徐三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那个……库房里的……我也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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