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时这般一想便生气,该死的谢星照,怎么从小到大一沾上他就准没好事! 一羽林军低声问:“为何郡主看上去很生气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郡主刚从虎口捡回一条命,醒来心上人却不在身旁,那可不是要生气的?” 那羽林军恍然大悟:“还是林兄你懂。但是之前怎么没看出郡主这般喜欢殿下啊?” “嗐,你也不想想,京中那么多小娘子喜欢殿下,殿下可瞧过一眼?而郡主呢,用剑走偏锋这一招,表面不喜但实则吸引殿下的注意力,这才是大智慧啊!” “郡主可真聪慧啊!” 祝云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人口中的“智者”,她正拧巴着小脸看着那林子入口,此时已是夕日欲颓,入口处黑魆魆的,像怪物的血盆大口般,她不由得心里发怵。 算了,外头都是羽林军也安全些,况且林子那般大,她若贸然进去,也不知去何处才能寻到谢星照。 可等来等去,天都快擦黑了,依旧不见个人影。 入口处的守卫看不下去了,劝道:“郡主,要不您先回去?一会殿下出来了,属下定将郡主来过的事禀报给殿下。” 祝云时面色焦躁,但态度却坚定不移,“不用,我今日非得等到他不可。” 几个守卫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寻到了相同的惊叹: 郡主可真喜欢殿下啊。 天色渐暗,林间吹来阵阵阴风,冻得祝云时一个哆嗦。 她忿忿地跺了跺脚,该死的谢星照,怎么还不出来! 刚这般想完,林间传来马蹄声。 祝云时两眼顿时放光,一眼便认出御马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激动地叫道:“谢星照!” 马上的少年身形一顿,随后将马御得快了些,率先出了林子。 他身上依旧是午后那身明黄骑装,上面还带着被蹭破的痕迹,看来是回了营帐后衣服都没换就带人去巡查了。 他低着头看向站在马前的少女。 祝云时身后的营帐在此时突然点亮了篝火,黑暗瞬间被火照亮,那簇簇火光就在他面上摇曳着璀璨,少年浓黑的眼眸也映着细细碎碎的红光。 几个守卫连忙上前行礼,禀报道:“殿下,郡主等您好久了。” 祝云时眉心狠狠一跳,忙要开口解释。 虽然是这样,但怎么说出口如此的古怪? 谢星照闻言轻轻挑眉,眼神意味深长:“急着想见我?” 祝云时拧眉:“哎,谢星照你可别瞎想,我来是……” 话说到一半,方才跟着谢星照的一行人也追了过来,见状脸上一片了然之色,纷纷带上了揶揄的笑。 在谢星照身侧的一华服郎君笑道:“阿照,你的太子妃来寻你了?” 祝云时的脸“唰”地一下—— 黑了。
第4章 求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留得青…… 祝云时羞愤道:“霍时颂,你乱说什么!” 那华服郎君疑惑道:“赐婚圣旨不是下了么?你刚醒来不知道啊?可是不对啊,那锦鸟不是……”眼看祝云时又要生气,他立刻示弱:“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说罢又嘟囔道:“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性子,阿照日后可有的受了。” “霍时颂!” 祝云时快气死了,霍时颂不愧是谢星照多年好友兼伴读,近墨者黑,这讨人厌的性子和谢星照如出一辙。 霍时颂眼见情势不对,连忙识趣地拍马溜了,“阿照我先走了,一会篝火宴见。” 见霍时颂走了,跟着谢星照的一行人以及羽林军自然也都有眼力见地跟着离开。 见人走了个干净,憋闷已久的祝云时只得暂时将心里的不快咽下,但脸上显然还是染着怒气,连带着说话语气也更加不客气起来, “谢星照,我来是想同你商议赐婚一事。” 谢星照像是早就猜到她会来找他商议此事一般,表情丝毫不意外,反而气定神闲地看了眼天色,“天快黑了,等会还有篝火宴,不若明天再说吧。” 祝云时皱眉:“不行。” “你就这么着急?” “对。” 此话一出,祝云时立刻感觉那几个守卫的表情带上几分讶异,她迅速反应过话语中的歧义,回头一看谢星照脸上已快憋不住笑了。 祝云时瞧着他脸都要憋红了,才反应过来又被他耍了,着急跺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压着笑道:“好好好,你不是。” 他这态度,显然就是又在看她笑话! “谢星照!” 罢了罢了,正事要紧。 祝云时暗道,强令自己面对谢星照压下怒火,平心静气下来。 “总之,这件事要紧得很,现在就说。” 谢星照皱起眉,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你也知道等会还有篝火宴,你不会不让我回去更衣吧?” 他这么说,祝云时也为难了,离篝火宴开始还有半个多时辰,她也得回去更衣,但被赐婚这事实在令她如芒在背,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刻解决。 “不若这样吧,我去你帐子里说。” 周围几个守卫的表情又是一变,连谢星照都带着几分震惊地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之前没发现你竟如此大胆。 祝云时连忙摆手:“我可不是要看你更衣,就你这样有什么好看的?我的意思是节省时间,速战速决嘛。” 谢星照脸登时黑了,开始调整缰绳,这就要御马离开。 “哎——” 见他要走,祝云时也顾不上别的了,他坐在马上高得很,她只能拽住他的袍角。 “你要干嘛?” 谢星照脸黑如锅底,不悦地吐出两字:“更衣。” 一边来拽被她拖住的袍角。 他力气不小,祝云时不得不使出浑身的力气紧紧拽住,这才没让他拽走,一边急促地说:“你要走就必须把我也带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面前突然压来一片阴影,紧接着腰间一紧,眼前视线迅速升高,她直接坐到了马上。 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一声脆亮的“驾”。 身下的马跑动起来,将她颠得往前一倒。 她下意识地用手臂撑住稳住身子,神识这才归位。 谢星照居然直接把她提溜到了马上! 身后覆来一片带着沉香气息的温热,他放在她身侧的两臂在御马的时候时不时会蹭过她的手臂。 虽然他们下午也曾这般共乘一骑,但那会她光顾着逃命,哪有心思注意这些?此刻却是不同。 祝云时顿感骑虎难下,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 身后传来一声得意地轻笑:“怎么?后悔了吧。” 祝云时才不会让他称心如意——虽然在上马那一刻她就后悔了,但她也要强撑着说:“我才不后悔,只不过你马术也太差了。” 身后懒懒道:“是吗?也不知是哪个马术不精的胆小鬼今日在林子里被猛虎追的时候坐的我的马。” 这件事被他当面提起,祝云时顿感羞耻极了,她一向讨厌谢星照,但她却不能否认今日确实是谢星照救了她,若她一个人碰见猛虎,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她悄声嘟囔着劝自己:“要有容人之量,容人 之量。” 他的马已骑入营帐区域,人也多了起来,不仅有巡视的羽林军,还有一些郎君娘子们已出了帐子,预备参加晚上的篝火宴。 见到谢星照骑马带着她经过,脸上均是震撼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现世。 虽然赐婚的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但这远比不上亲眼见到来的冲击力强。 一向见了面就吵得宫殿上的琉璃瓦都要震三震的两个人,突然要成婚了,可不就是神迹现世吗? 祝云时这才后知后觉,立即去挣他放在身侧的小臂,语气强烈而坚定:“我要下去!” 但那手臂却如铜墙铁壁一般,丝毫未动。 身后传来一声讽笑,他嘲道:“刚刚不是说什么都要让我带你走,还拉着我不放,还说绝不后悔,这么快就变卦了?” 祝云时被他说得小脸涨得通红,嘴硬道:“没……没有变卦,那你骑快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游街呢。” 骑快些到营帐,她也能少些折磨。 未料他理直气壮道:“营地之内不得纵马,我身为太子,自当为人表率,怎能带头违令?” 祝云时闻言气得打了他两拳,“平时怎没见你这般守规矩!” 他理直气壮:“哦,今日开始守的。” 祝云时差点没气得撅过去。 面前那些人震撼的神色仿佛是对她的嘲笑,她觉得自己此刻像在当街游刑。 少女绝望地闭上了眼,悄悄合手祈祷这路程快些走完。 终于,她如愿听到了一声亲切的“到了”。 她欣喜地睁开眼,整个人仿若石化后复活一般,动作利索地跳下马,钻进了面前的营帐中。 守在门口的侍卫为难地看向自己的主子,到底没敢拦下这位郡主。 “殿下——” 谢星照却是神色自若地将缰绳交给下人,然后也钻进了帐子里,留下侍卫们面面相觑。 “现在可以说了吧。” 祝云时已经坐下,自顾自地拿了块桌上的糕点。 一下午事情一桩接一桩地纷至沓来,昏睡醒来后她又径直去找了谢星照,也未用什么食物,此刻已是肚饿极了。 谢星照撩袍在她对面坐下。 她直入正题,语气带着几分抱怨:“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赐婚?” 现在圣旨下了又要再同皇伯伯说明,着实麻烦。 谢星照好笑地看她:“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说求娶你的郎君可以从南安侯府排到长安街,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我强几百倍,结果又偷偷去猎锦鸟。” 他“啧”了一声,无奈地摇着头道:“祝云时,没想到连你都对我——” 他这副样子,显然就是惊叹于自己的魅力。 祝云时瞬间炸毛,这番话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谁喜欢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而且你不是看过我的竹篓吗,哪来的锦鸟?不是我打的!” “哦?是吗,那可不好说,谁知你是不是之前悄悄猎了?” 谢星照眼神玩味,仿佛在看一个欲盖弥彰的人,其中意味明显: 别装了。 祝云时急得快落下汗来,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发誓,否则我就……我就烂了这张脸!”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够毒了吧,你总该信了我吧。” 老天爷啊,她真的没有喜欢谢星照,可别毁了她这张脸啊。 谢星照半信半疑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你找我是?” 祝云时惊讶道:“啊?你不会以为我找你是想同你商议成婚事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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