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照不答,他的沉默无异于默认。 祝云时又要气背过去了,“不是不是!我想同你说退婚的事。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何不直接拒绝。” 她面色变得惊恐:“你不会真的想把我关在东宫,不见天日,每日只能给你做牛做马,吃残羹剩饭,睡硬木板吧?” 他修长的手指转了转茶杯,“唔”了一声,“你倒是提醒我了,原来还能这样。” 祝云时“腾”一下站起来,刚要伸出右手发现还握着半块糕点,立刻换了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他:“你,我就知道你是这种阴毒的人!我要告诉皇婶婶去。” 谢星照盯着她右手上的糕点,抬着下巴思索道:“我好像记得,你这个月的甜食份额用完了?” 祝云时心头一跳,立马将右手掩在身后。 他得意地饮了口茶,“我可得问问母后。对了,从进来到现在,你吃了三块糕点,”说着指了指她身后,“这是第四块。” 小人得志! 她素喜甜食,但自从某次用得太多病了,御医叮嘱她需控制用量后,皇后就给她定了每月的份额,大大缩减了她的用度。 这可让祝云时叫苦不迭,今日好不容易吃上几块,居然还被谢星照抓住了把柄! 要真告诉皇婶婶,没准她下个月的份额都要被罚没! 祝云时立刻决定先大度地暂时放他一马,“那反正,我当没听到,你也当没看到,不准告诉皇婶婶!” 谢星照一脸闲适地给自己又倒了杯茶,“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怎么能当没看到呢?” 这是不肯放过她的意思了! 少女仿佛被揪住了尾巴,咬牙道:“你想怎样?” 谢星照气定神闲地靠在椅子上,昂头看她,脸上得意表情显然在说:求我。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祝云时在心里把谢星照骂了一遍,闭上眼不去看他,看上去仿佛受了莫大的羞辱般,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求你。” 睁眼见谢星照笑得牙不见眼,得意得恨不得昭告天下一样,她更生气了。 该死的谢星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还有正事要做。 她清了清嗓子:“总之,我不想嫁给你,你也不想娶我。皇伯伯此番误会了,既有误会就应趁早解除,我们回京后便立即去告知皇伯伯,请他收回旨意。” 谢星照爽快地答应了:“可以。” 祝云时心头一喜,太好了,她就知道谢星照也不愿牺牲下半辈子的幸福娶她,只要她和谢星照一同向皇伯伯说清楚,皇伯伯又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定然会取消赐婚的。 她就不用嫁给谢星照了!她还是可以品茶看花,踏青郊游,调香看话本的,日子还是很美满的! “那说好了,回京后就同皇伯伯讲明!” “不过——” 他又道。 祝云时笑容一滞,凭借着多年来对谢星照的了解,心里产生不祥的预感。 只听他问:“我今日是不是救了你?” 祝云时很想摇头,但事实如此,她只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那你该怎么报答我?” 祝云时:? 她就知道,谢星照此人锱铢必较,恨不得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拉着她算清楚,真是蔫坏讨厌极了!
第5章 报答 怎么所有人都认为她同谢星照两情…… 他毕竟救了她,而且退婚的事还要他配合。 祝云时心头默念,容人之量,容人之量,但一开口还是泄露了几分不情愿:“说吧,你想要什么?” 谢星照思索一阵,轻飘飘道:“那就你那紫玉葡萄纹酒具吧。” 她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不行,你换一个。” 那紫玉酒具是她爹爹某次巡军时偶然所获,色泽靓丽,玲珑剔透,连她自己都舍不得用几回,这样好的东西,她才不肯送给谢星照呢。 谢星照又思索了一阵:“那就那幅‘春山芙蓉图’吧。” “不行,你再换一个。”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命人搜罗来的前朝大家真迹,她自己尚未观赏够呢,凭什么拱手送给谢星照? 谢星照拧眉,显然对她的连续拒绝颇为不满,开始掰起手指头细数:“祝云时,今日是不是我带着你御马逃跑?” “那不是你自己提出的吗?” 他仿若未闻,继续往下数:“是不是我挡在你身前,拿弓箭去抵挡猛虎?” “那我不是给你递箭了吗?” 他依旧不答,自顾自道:“最后是不是我背你回来的?” 提起这件事,祝云时就羞恼,“分明是你趁我昏迷想要谋害我。” “分明是你勒着我不放,我还没同你算你险些把我勒死这笔账呢。我救了你的命,你却连这些小玩意都不舍得。” 谢星照义 正严辞,仿佛她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虽然他此番确实在猛虎前将她挡在身后,也确实救了她的命,但是—— 那是小玩意吗?他分明是故意的,劲逮着她的宝贝要。 祝云时不解道:“你就不能换个别的?你贵为太子,要什么没有,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都有人去给你摘,为什么非要我这些为数不多的宝贝?” 谢星照义正辞严道:“你也说了,我贵为太子要什么没有,会稀罕你的那些宝贝?” 他故作大度地摆摆手,“算了,你的那些宝贝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不若这样吧,我最近处理政务太过劳累,闲暇看书时常感觉眼睛疼。” 谢星照可真是金贵,这是想让她给他寻名医还是照顾他? 祝云时嘟囔道:“可我也不认识什么杏林高手啊?再说了,宫里的御医还治不了你?” 他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对她的迟钝无言以对。 祝云时不懂他什么意思,只好又猜:“你总不会想让我给你熬补药吧?事先说明啊,你要是喝了出了什么事,可不准赖到我头上。” 谢星照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可别了吧,我还怕你给我下毒呢。” “你知道就好。” 谢星照被她气笑了:“祝云时,你可真是……我的意思是你每日过来给我诵书。” 给他诵书? “你开玩笑呢?你不是有霍时颂吗,让他给你念不就成了?” 她知道谢星照有个每日都要看至少一个时辰书的习惯,多亏他的这个习惯,她从前没少被爹爹拿来做对比,念叨她不上进。 有回她被训得狠了,气不过就偷偷跑去将谢星照正在看的书给拿走了,可没想到他依旧雷打不动,拣了另一本又开始看。 她不服气,把他新挑出来的也拿走了,她就不信,他这习惯一日都断不了!谁知他还真就死不认输,又换了一本继续看。 她身心俱疲之下放弃了,把一堆书放了回去,不得不哀怨地承认,谢星照这人不招惹她时还挺上进的。 谢星照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怎么?东西不舍得,现在连诵个书都不肯?祝云时,看来你的诚意不过如此。既然这样,你也知道我近日可忙的,恐怕就没空同你去寻父皇说明了。” 说罢就站起身来拍拍袖子准备往屏风内走,显然是不想再与她谈判下去,“郡主,我就不派人送你了。” 见他阴阳怪气地叫起“郡主”来,祝云时心里慌了,忙不迭上前拉住他,“诶——” 谢星照此人阴险至极!怎么每次总能掐着她的七寸逼迫她低头。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每日半个时辰,只诵七日。” 半个时辰已是她的极限了。 怎知他依旧不依不挠,同她讨价还价道:“半个时辰怎么行?我向来都看一个时辰的。而且七日这么短,你当打发叫花子呢?一个月。” “谢星照,你可别得寸进尺!” 谢星照不理她继续往里走,看上去很是气定神闲,显然是咬定了她定然会低头。 该死的谢星照! 罢了罢了,等他同她去皇伯伯面前退了婚之后,她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到那时她才不管他,且让他的眼睛疼着吧,谁叫他眼疼还要看书。 祝云时使力拽住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地应下了:“行,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一个月就一个月!” 谢星照面色迅速转好,嘴角上扬,一副得胜者的姿态,看得祝云时忍不住就想捶他几拳。 “每日辰时来东宫应卯。” 祝云时震然,“辰时?我每日都睡到巳时的。” 而且还说什么应卯,真把她当他东宫里的下人了? 谢星照闻言无奈地看她一眼,语气嫌弃:“你当我是你?每日赏花听曲怡然自得的,我很忙的,就辰时有空,你爱来不来。” 她不甘地低头:“行,辰时就辰时。” 他且等着,等婚退了,看她怎么还回去。 谢星照满意地“嗯”了一声,又看向她。 他还要提什么要求? 祝云时有点烦了,不耐地瞪了回去。 帐篷内静了几瞬。 谢星照懒懒开口:“你在这是想看我更衣?” 祝云时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发现自己还拽着他的小臂,立刻如碰到烫手山芋一般将他的小臂往旁边一丢。 “谢星照!你也太自恋了。” 她迅速扔下一句话,就快步掀了帐子出去了,颇有些落荒而逃之态——如果临走前没有顺走一块糕点的话。 谢星照看着少女的背影,忽而低眉笑了。 * 营地中央篝火冉冉,还未靠近便可听到人声鼎沸,烤肉的香气随轻烟传来。 她今日的疲惫、烦躁、恐惧顿时一扫而空,反倒饥饿感被唤醒,脚下不自觉加快。 宴席上人已落座得差不多了,帝后坐在最前正中。 在其左下角坐着那明黄身影,他换了件簇新的衣袍,看得出来,他狠狠地欺负了她一通后心情很是不错,神色明快灿亮。 而另一侧坐的是谢遥苓,在她身侧还留着一个空位。 祝云时匆忙上前,“皇伯伯、皇婶婶安好,姌姌来迟了。” 见她到来,欢声笑语停了一瞬。 祝云时余光瞥到众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到了谢星照那儿去。 不仅和恼人谢星照绑定在一处,还要等到回京后才能退婚,她顿时尝到了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苦涩。 “快坐吧姌姌。” 帝后笑得慈祥,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今日是发自心底的欣喜。 “是。” 祝云时强撑着扯了扯嘴角行礼,好令自己脸色不至于如那地狱怨鬼一般。 她刚落座,便见皇后面色担忧地关心道:“姌姌今日可受苦了,这些日子可得好生将养着,莫落下了什么病根。” 皇帝也附和道:“对,姌姌,回京后朕让御医再给你仔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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