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照真是坏进骨子里了,回京的第一日就要她去他东宫应卯,也不让她多休息一日,做牛都没这么累的吧! 偏偏他还有一堆歪理,说她晨间索性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早点起身多看看书,他也是卯时就要起身上朝云云。 一张厉害的嘴皮子说得她当时哑口无言,她被忽悠得迷迷糊糊就应下了。 祝云时气不过狠狠一拍桌:“谢星照这人太坏了!” 几个正给她梳妆的婢女吓了一跳。 采枝轻哄道:“郡主,你不是正好也要去寻陛下吗?索性都是要进宫的,就当顺路了。” 祝云时恍然,对啊,今日她一定要把这婚给退了,以后她跟谢星照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睡意瞬间消散了个干净,她催促:“快点快点,我要赶紧去找谢星照。” * 祝云时到东宫时已过辰时半。 宫人带她往书房走,“太子殿下一下朝就在书房等郡主了。” 末了还要补充一句感叹:“郡主和殿下感情真好。” 祝云时:…… 小郡主默默地给自己顺气,罢了罢了,只要退了婚,就再也不会有人觉得她和谢星照情投意合、鹣鲽情深了! 谢星照的书房她来过不少次,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来搞破坏的,诵书这种上进积极的由头还是第一次。 谢星照今日换回了太子常服, 一身玄色,上绣金龙,正坐在窗前的小榻上,日光勾勒出他英挺的五官。 见她进来,径直抛过来一本书。 祝云时手忙脚乱地接住,怒道:“谢星照!” 他轻飘飘道:“祝云时,你这迟到的性子还真是多年不变。本还以为第一日你会让我等上一个时辰,没想到这才半个时辰你就来了,还真是令我惊喜。” 祝云时无言,幼时他们曾一同在学堂里待过两年,她作为谢遥苓的伴读,每日同谢遥苓一起迟到,这时夫子就会搬出每日总是第一个来学堂的谢星照训斥她们。 于是祝云时就更讨厌谢星照了,她总是想不通,谢星照平日里那般顽劣,为何在学业上会一反常态的上进? 她没心思同他斗嘴,走到榻前随意将那本书丢在榻上,抓起他的小臂就往外拉。 “跟我走。” 他皱眉不解:“去哪?” 祝云时一脸不解,像是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问:“去找皇伯伯啊,我们不是说好的回京就去找他退婚吗?” 谢星照面色了然,然后抽回了手,又去拿被她丢在一旁的那本书。 祝云时有些不耐烦了:“谢星照,你又玩什么花样?你不会真要我绑你过去吧。” 谢星照往后一仰,“现在去也没用,父皇一下朝就和大臣商议朝政去了。” 他将书往前递了递,“今天我就不同你计较迟到一事了,就诵到巳时吧。” 祝云时接过,但却未翻开,她有更要紧的事想说:“洛昭国的人这几日就会到吗?” 谢星照抬眼看她,像是不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 “约莫后日吧。” 后日?那岂不是刚好碰上阿爹回京。 她又问:“他们此次前来,是要商量什么?” 洛昭国与他们接壤,本就诸多边境问题,十几年前更是爆发过一场战事。也正是那次,阿爹被派去前线,胜利后与洛昭国约定二十年内不得开战。 但阿爹也因此连阿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祝云时心头开始闷痛。分隔将近一年,回来看到的却是妻子的灵堂。 而最让她感到难受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二十年将将过半,近一年来洛昭国又开始蠢蠢欲动。洛昭国人阴险图利,此次进京,想必也是逼皇伯伯给予好处换取边境和平。 谢星照面色一凛,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笑道:“郡主殿下居然关心起国事了,是近日没出新的话本子,还是春喜班没排新戏?” “你可别拖延时间,快诵书吧。” 谢星照真是好讨厌! 祝云时瞪他一眼,谢星照嘴可真严,看来她问不出什么了,认命地翻开那册书,念了起来。 她心里莫名乱成一团,更看不进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文字。 脑门突然被弹了一下,不痛,但吓了她一跳。 她捂着额头,“谢星照!你干嘛?” 他的手指似长了眼似的,精准地指向某一处,“这一行你直接跳过了,你都不觉得不连贯吗?” “祝云时,你是小和尚吗?” 这是在说她有口无心了。 “你听不就是了,缺几个字又不耽误什么。” 谢星照轻哂一声:“既如此,等会我少说几个字想来也不耽误郡主。“ 又威胁她! 偏生她还毫无办法。 祝云时愤愤瞪他,不得不收起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将注意力集中在书上。 巳时的钟声一响,祝云时立刻将书丢到一旁,将谢星照拖起来。 “快走快走。” 他却道:“父皇可能还在议事呢,你去了也是跑空一趟。“ 她才不信呢!离下朝都多久了,皇伯伯怎么可能还在议事? “你别以为这样说就能阻拦我,我今日一定要退婚!” 谢星照依旧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祝云时怕他半路跑了,紧紧地抓住他的小臂,隔着几层布料,她隐隐能感觉到那有力跳动的脉搏和他劲实的肌肉。 谢星照也不反抗,就任她拉着,朝乾祥殿走去。 一路上宫人均朝他们行礼。 祝云时随意地摆摆手,脚步急促地行过。 “郡主和殿下就这般明目张胆了?” “人家都定亲了,拉个手又有什么。干好你的活,别多嘴!” 祝云时并未注意到宫人暧昧的眼神,脑子里想的全是一会她就与谢星照再无瓜葛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谢星照! 此处已能隐约看到乾祥殿,她心头砰砰,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 乾祥殿外一片寂静,只有宫人守在外头。 祝云时拉着谢星照走到殿门外,却见殿门紧闭,连皇帝的贴身大太监于公公都守在外头。 她隐约能听到里头的谈话声,似是十分焦灼,想来是在商讨洛昭国来访一事,只是她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于公公,我同殿下寻皇伯伯有要事相商,皇伯伯还在同大臣议事吗?” 于公公的表情自看到她和谢星照的那一瞬焦躁紧迫起来,“这……郡主,是的,您赶紧先回去吧。” 说着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奇怪,又笑着补充:“陛下正忙着呢,不若郡主过会子再来?” 祝云时紧紧皱起了眉,是她误会了吗,怎么感觉于公公急着想让她离开? 站在她身侧的谢星照挑眉无奈道:“和你说了吧。” 说罢转身就走,见她还站在原地,不解问:“你不走?” 就这么走了?怎的如此凑巧,她本都打好腹稿了。 她十分不甘地同于公公说:“那等会结束了,你定要派人禀报我。” 于公公忙点头哈腰,“奴才谨记。郡主您快走吧。” 祝云时更困惑了,为何于公公这般急促地催她走? 她正转过身,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声,祝云时心头狠狠一跳。 紧接着,皇帝暴怒的声音穿透殿门传了出来—— “一个个的只会提出让嘉言郡主和亲这样的法子,朝廷就是养你们这等废物的吗!” “嘉言郡主已赐婚太子了,你们却一再上奏,是要忤逆朕吗!” 祝云时心跳停了。 殿内传来一片呼啦啦的跪倒声。 “陛下,洛昭国皇子已指明要郡主,只要郡主能和亲,便能不费一兵一卒促成两国和平,这是利国利民的事啊!” “请陛下三思!” “朕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祝云时双耳嗡嗡起来,眼前天旋地转,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谢星照来拉她的手,她抖得像筛糠一样把他的手甩开了。 她跑了没几步,狠狠地摔在地上,因前几日坠马还未养好的手掌再次撕裂伤口,膝盖似乎也蹭破了,火辣辣的疼,身后似乎传来谢星照的脚步声还有唤她的声音。 她顾不上衣裙上的灰,迅速爬了起来,又往前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祝云时伸出手,眼前一片黑暗。 她垂下眼,看来天黑了。 假山中本就漆黑,连仅有的一丝光线都无了,仅有潺潺流水声不断敲击她的耳膜。 忽然,洞口处透进一束光。 她没有多想,宫内禁卫森严,每夜都有无数禁卫军在宫内各个角落提灯巡逻。 但那束光却迟迟未散,甚至还有变强的趋势。 她被刺得眼睛微眯,转头看去—— 只见谢星照提着一盏兔子灯站在她一丈远处,气息不稳,身上的衣裳未换,还比白日里凌乱了不少。 他看着她笑道:“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有事就跑这来。” 他提着灯一步步走到她身边,那兔子灯亮得她心神恍惚。 谢星照蹲下来与她平视,墨黑的眸倒映着灯火,俊美的一张脸也被照得更加明亮。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躲吗?”
第10章 解忧 又想嫁给我了? 祝云时抱着膝盖,澄澈的眼睛在兔子灯的昏黄光照下更加水光潋滟,这双眸子往日里全是光彩与活力,现下尽是灰暗与迷惘。 她紧紧将背贴在石壁上,全身呈防御姿态,像一只不小心落进陷阱里的无助小兔。 双眼并不红肿,看来没有哭。 谢星照悄悄松了一口气。 祝云时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别过头垂下眼,看上去连同他吵架的力气都没了。 她不说话,谢星照也没有再开口,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蹲在她身侧。 逼仄的 假山中只有微弱细小的清泠水流声,兔子灯的光线并不甚明亮,仅是将将把二人的面庞照亮,外围仍是黑黢黢一片。 而她就在这一片漆黑中待了那么久。 假山外吹来一阵风晃了烛火,映在山壁上的身影随之轻摇。 “你……怎么来了?”她突然开口问,因半日都没说过话,声音又闷又凝涩。 他微微扬眉揶揄:“你不会以为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吧?我不过恰巧路过,想起某个爱哭鬼小时候天天躲在这偷偷哭,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有些人的习惯多年不变,不过——” 他盯着她的眼睛轻笑:“难得的是这次没有哭。” 祝云时脸颊发起烫来,那时阿娘刚死,阿爹尚在前线,她身边仅有阿玥姑姑陪着,皇后放心不下她,便做了主将她接进宫里照顾。 她初进宫不习惯得很,又实在想念阿娘,就天天一个人跑到假山里哭,有次消失太久还惊动了帝后,派了禁卫军到处找她,最终在假山里寻到了双眼肿得像核桃般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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