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把一小块放他手里,自己掀开裹着的布巾吃块大的,又给石头一块,“你尝尝。” 石头拿过来闻一闻,惊喜得睁大眼睛,“是糖!” 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回,有一次发高烧,他娘好不容易给凑一碗糖水,那个甜丝丝的味道石头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泽见石头舔了一口,转头往林江林河还有几个熟人看去,默默算出一个数。 石头的体力比林泽好上许多,虽然个头不高但确实有劲。 不知过了多久,林泽看见前面队伍打出停止的手势。 再看看这附近荒草丛生,路的两边有几座连绵起伏的山,偶尔能听见山上有几道鸟叫声。 山势往前面延伸,路变得狭窄、阴暗。 林泽见势不对,拿起车上搁着的长枪与石头对视一眼,两人飞快往前面跑去。 林老爷子是个极为老道谨慎的领路人,离着一丈远时他就察觉前头路面不对。 他是管修路的,心里门清。前面那有土质比旁的松散,路边草地里还散落着不少从底下翻出的新土。这是一段被人仓促间动过手脚的路。 若是天黑些走或者眼力劲不够的,真有可能看不出来。老爷子只是奇怪,这漏洞不少的陷阱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林三你带两人去探路,小心那道上许是有东西。” “林五、林十你俩各带一队人往两边搜,手里拿上家伙。” “郁强、十三你俩去喊后头的族人做好戒备。” 老爷子站在最前头的骡车前,双眼微眯,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好似没有任何不妥的地面。 “是。” “是。” “是。” 林泽顺着老爷子的视线往那边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也觉得路面有点怪怪的。 三位族老眼底都是担忧,自家孩子要去面临不知道的危险,手头又一次攥紧。 跟着族长在县衙里当捕头就不危险吗?抓的逃犯哪个不是凶神恶煞? 但对他们这些一辈子在黄土里的庄稼户来说,已经是祖坟冒青烟才有的好事。 后头的族人听闻动静,马上结成阵列。男女老少人手一件武器,最小的孩童和老人躲在车底下,手里抱着锅铲木桶挡在身前。 老三林郁生身型瘦小,动作很是灵活。他带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是林泽认识的,五叔公家十四岁的大孙子林海。 只见林郁生握着一柄衙门捕快才有的长刀一步一步往前探去,不时敲敲地面,或趴在地上听声音,不时用刀尖试探路面下的土。两个年轻小子警惕地看向四周,像个小护卫。 分散两边的队伍已经消失在草丛里,只眼力好的人能隐约看见有些草丛灌木在晃动。 林泽两只眼睛都不够用几个地方来回看,又偷瞄他爷有什么表情变化……反思自己有点不够稳重。 重新定住心神,林泽看见前面的路好像有发现,又看到林郁生带着两人飞快回来。 三位族老、林郁盛、老爷子都围成一团,“什么事?” 林郁生低声道,“有陷阱。” 三位族老身躯一颤,这才一天不到,又有危险? 林泽同他爹对视一眼,两人心下冒起寒意。 林郁盛沉默地走到车旁把箭筒背上。 林老爷子仍是毫无波动,“等他们回来做好准备。” 林子里有动静传出,是其他人回来了。老爷子迅速做出安排,“林三、十三,你们带一队人去接应。” 局势紧张,林泽不由把手伸包袱借着衣袖的掩盖触碰到那两个鱼雷,这是他早上出门前拿出来的。 “去你奶那。”老爷子好似这才发现林泽。 林泽没敢跟老爷子讨价还价,偷偷跟石头交换一个眼神,两人一块往回溜。 回去的时候,林泽有心观察,大家的神情虽然很紧张但眼里都有股狠劲。小姑娘们都握紧木枪,她们还不会什么身法技巧,只用自己最顺手的姿势防备着。 九月正午的太阳热辣滚烫,连同他们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一般。 林泽找到自家马车,低头见老太太和沐姐儿在马车厢底下躲着,身前各有一块藤制的盾牌护在胸前,老太太手里拿着把匕首。 不用问,肯定是老爷子的手笔。 马车边上几只护卫队人员早就分散站好位置,手里的武器直挺挺一致对外。 林泽蹲下去同老太太轻声道,“阿奶,我爷喊我来的。” 老太太脸色不大好,嘴唇颤抖着,好半晌才说出话,“泽哥儿,你爷你爹怎样?” “奶,他们没事。”林泽安慰道。 老太太眼睛闭了闭,咬牙道,“若是上回的匪徒,你们爷三个看准机会给惨死的族亲报仇。我老太太一把岁数能拉个垫背的,是我强他们一头。” “阿奶……”林沐抱着老太太不肯松手,真怕她去拼命。 “傻孩子,阿奶就是打个比方,你问问你哥。”老太太语气缓和下来,安抚小孙女。 “大嫂说得对,要真是那伙人,咱们不多说的,那偷袭咱们的事决计不能放过。”旁边一块挨着的五叔婆恨声道。 林泽没想到老太太是这样的有心性,重新站直身体,手里的长枪在太阳下闪着刺眼的寒光。
第8章 身份 抓人 紧张又漫长的等待还在继续,蹲守在板车旁的林泽鬓角都被汗水浸湿,后背单薄的衣裳粘在皮肤上。 远处的山林沉寂依旧,正午的阳光毫无顾忌地洒满每一处角落。即使是藏在地底的蚯蚓,都能通过干燥的土壤感受那份源源不断的热意。 林泽渴得嘴巴干裂,眼睛顶着大太阳四处看,试图找到敌人潜藏的位置。严阵以待的林氏族人起初的热血上头都被这漫长的等待几乎耗干。 直到前面传来重复三次的有规律的哨声,林泽清晰感受到那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飞快灌一大口水,干涸的嗓子眼得到水汽滋润重新焕发生机。 这一次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阿奶,应该没事了,我去瞧瞧。”林泽将老太太和妹妹安顿好,很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仍有余悸,但孙儿不再是那个要护着怀里的小娃娃,她挨着孙女只叮嘱一句,“当心些。” 林泽点头,后头几个小子蠢蠢欲动。见林泽往前跑,抬脚就要跟上。被家里大人一把扯住衣领就是一顿呵斥,有些个急躁的大人,直接抬脚踹屁股。 “你个屁大点的小子凑什么热闹?”老父亲劈头盖脸一顿输出,趁着这个机会缓解刚才的紧张。 半大小子不服气扭着要挣脱,明知老子生气仍不死心道,“泽哥儿去了。” “那是读书人,你们十几个捆一块都没人好使的,能比?” 说完牙根痒痒,大人们下狠手往屁股蛋抽几巴掌。 他家里有些底子,原是打过仿照族长那一支的主意送娃去学堂试试。谁成想屁股都没坐热就说念不下去,白瞎那一顿拜师礼。 林泽到最前头时就看见三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分别被三位捕头叔叔拉到一个角落,又听见老爷子喊人,“十一、郁强你们带一队人清理前头那陷阱。” 老爷子又转头说道,“老八你跟族里人说一声咱们搁这歇一歇,让大伙吃点干粮吃口水,等咱们那边路面弄干净才好过。” 点到名的人纷纷干活去。 林泽估摸老爷子现下没别的事,斗胆叨扰一番,“爷,我奶让我过来瞧瞧。” 老爷子瞥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你奶她们没事吧?” “挺好,她们坐在马车那歇息。”林泽一五一十道,眼睛却瞟向抓着的那些人。 老爷子点点头,他到旁边骡车上抽出一张草席子走到旁边一棵树荫下坐着。 “……” 林泽跟林郁盛父子俩相视无言,然后默契跟过去。 队伍里的人都在车辆附近的阴凉处休息,牲口喝着水吃上草料。 “爷,那几个是那伙人吗?”林泽盘腿坐下犹豫着问道。 林老爷子摇头,“那些是逃兵。” 林泽一惊,‘逃兵’这两字稍微往深里想想都胆寒。 这意味着边境防御几乎没有 作用,主将不知发生什么意外已到了无力约束手下兵士的程度。 那柳头县会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他们逃出来时蛮敌骑兵将县衙和几处官员宅院放火烧起来了。会不会屠城?林泽不敢往下想了。 逃兵比普通的土匪都可怕的人,他们有战术有兵器,还有一定的侦查意识,破坏力远远比土匪可怕。 林郁盛面色如常,好似一早有猜测。 “爷,这几个怎么抓到的?”林泽急忙问道。 老爷子两眼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山路,无数草木在地上扎根。 “自然是给他们围住。”林老爷子没具体说细节。 林泽从包袱里把那块红糖拿出来,“爷,爹,你们吃块糖。” 老爷子嘴巴动了动,捏起一块,“你奶给的?” 林泽尴尬一笑,他忘记了这玩意自己不大可能有。那天跑得急,他把手里的银钱珠宝首饰一通打包,那些圣贤书都没怎么管。倒是他爹把科举的书本装了个七七八八。 林郁盛等老爹拿完,自己也不客气了,“他们回来了。” 老爷子喝下一口水,把糖咽下去。 “族长,我们把三个分开审,他们不承认是逃兵只说有重要任务,还有两个没抓住。他们几人受了不轻的伤,在昨夜往另一条道过来,身上没吃没喝,估计想弄我们的牲口和粮。”林郁生沉着声道,逃走两人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失误。 林郁文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封和一块牌,“我在疤痕脸身上弄到的。” 林老爷子听完接过东西,但没拆。反复看好几遍,老爷子脸色凝重。 “那两人能逃说明伤势是最轻的。他们身无分文,附近没有村子,咱们这队人是当下唯一的下手对象。”林泽分析道。 几人听完觉得很有道理,那这就是个大麻烦。大家不能一走了之,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偷袭。 大伙目光炯炯,都等着林泽说下文。 林泽……我这点干货已经全交代了。 “小三,你们把那三人捆在一起把嘴堵上丢在路边,别伤人性命。”老爷子思索片刻,让人把三位族老喊来。 三位叔公紧赶慢赶总算来到,“大哥,是不是有法子?” 他们三人是大致知道怎么回事的,如今看族长的样子是有办法了。 “咱们大队继续走,小三小五他们带人埋伏在两边看看那两人来不来救人。盛哥儿和郁强带上弓找两棵高的树爬上去蹲着,那两人一出现就射他们的腿。”老爷子冷静安排道。 “他们会上当吗?”三叔公犹豫着问道。 “会不会肯定都要来看。把这两样丢在捆着的人旁边。”老爷子冷笑道,把林郁文给的两件东西重新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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