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跑过这么快,她的耳朵嗡嗡呜鸣,心脏疯狂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那涌。要是她没看错的话,那队人中,走在最前面的—— “等一下!倭国已经投降了!”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划破这粘滞的黑夜。 “什么……什么?”那几个倭国士兵像是听不懂春妮的倭文,呐呐重复。直到春妮冲到他们面前,为首的小胡子才惊慌的尖叫:“你地混蛋!” “你们倭国已经投降了。”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已经停下来,跟其他人一样,他身体前倾,安静地转向春妮,队伍里发出小声的骚动。 他听懂了,套着黑布的头套眼睛部分,瞬间放出灼亮的光芒,像是被安放上了两枚火种,只等着那一颗引星点燃。 春妮用华国话,大声重复:“你们倭国皇帝刚刚已经正式宣布投降了!” “小姑娘,倭国投降了?!”“这是真的吗?” 这一队的木头桩子全活了过来,每个人都在迫切发问。 春妮死盯那个小胡子,快步逼近:“倭国投降了,你们倭国人没有权力处置我们华国人,快把他们放了!” 人们也回过神,想到了目前的处境,不约而同噤声。 听这女孩子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响彻黑夜:“我们的政府马上会来接收这座城市,如果你们再倒行逆施,屠杀我们华国国民,战后必将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上绞刑架。快放了他们!” “八,八嘎——”小胡子不住后退,手里那杆三八大盖却迟迟端不起来。 “没错,快放了我们!”生死危机下,很快第一个响应的人站出来。 “我们要自由!”更多的声音激动地,颤抖地吼叫,身上的镣铐铮铮作响。 春妮趁机钻到最前方,站到小胡子面前。这距离使得小胡子终于回过神,他大吼着举枪:“你地,闭嘴!所有人,预备——” 枪火一触即发。 “小泽,不要紧张。”春妮的身后,一道多日未曾听见的声音响起来。春妮肩膀轻轻一动,又强自忍住,听着脚镣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他越过她时,轻轻按住春妮的胳膊,轻柔道:“你听见了吗?战争结束了,你,你和你的朋友们,都可以回家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平静的力量,仿佛一切困难都将在他的话语中被化解,仿佛……即将被押上刑场的那个人不是他。 “回家?” “对,回家。” “啪哒”,夜空中划亮一枚烟火。 “可她说,我们要上军事法庭!”有人回过神叫道。 “不会的。你们只是被那些野心家欺骗。发动战争的不是你们,你们也没有从这场战争中得到好处,那么,承担后果的绝不会是你们。只要你不继续犯错误,就一定会回家。” “真的?” “真的。你看啊,战争结束了。”他的手指摇摇指向夜空,另一枚烟花在他指尖处蓬地炸开。 烟花的余火点亮了每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可是——”小胡子忌惮地看向小楼,再慢慢地朝周围看去。十米之隔,他的同事还在机械地搬运尸体,仿佛外界的暄嚣与这里都无关,他发热的脑袋顿时被泼了盆冷水。 “那你想怎么办?” “放我们走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几个人纷纷叫嚷起来。即使目前还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个黑暗的角落,可这里是大本营,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冒出来一个人。 “他们没空注意你们。”常文远语气笃定:“你没注意吗?搁在以前,如果有人在楼下这样吵闹,早就有军纪官下来询问,拖你们去打军棍,现在呢?相信我,他们已经顾不上你们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小泽君,你不能被这个华国人骗了。你忘了,坂田君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小胡子顿时清醒过来:“我的朋友坂田君他们只是跟上官申诉,不想打仗想回家就被枪杀在训练场上,这你怎么解释?” 他惊慌地说:“我如果放了你们,过一会儿躺在那的人就会是我。我是不想再打仗,可我也不想死。所以——”他猛地拉动枪栓。 “我可以给钱!” 在他们对话的当头,春妮已经看清了当前的局面。这里是倭军在海城的一处大本营,少说有几千名士兵常驻。常文远又戴着那么重的刑具,只靠硬拼的话,她绝对无法将他完好无损地救出去。 能够说服小胡子倒戈,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千钧一发,春妮迅速摸出两根大黄鱼,急切道:“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我拿金子买他的命!” “可是——” “小泽君,那是金条!”一名倭军士兵失声道。 亮晃晃的金条耀花了人眼睛,这些士兵都是连饭都吃不饱的底层人物,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钱?倒戈的非常快。 春妮还在继续往外掏金子:“今天我本来就是来这找你们上官疏通关系的,这钱你们不拿,也要落到他们手上。你们来华国一趟,为国家卖了这么年的命,临走时怎么也得为自己打算吧?各位长官,像我这么大方的人,错过了,就真的没有第二个了。有了钱,你们回国随便买个店铺做做生意,下半辈子——” “这些,不够!” 春妮轻轻吐出一口气,示意常文远等人往她身后退去:“这些都不是问题,想要多少?你们来开价。” ………… 十分钟后,望着被甩在身后的围墙,符律师不无感慨:“我还以为,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你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朦胧的月色下,两个十指相扣的人此时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真好啊,胜利了。”夜风中,有人低声哽咽。
第三卷 .完
第229章 229 办法 “两位, 要不是这次有你们,我老贾这会子人肯定已经没了。那些金子不能让你们一个人出,二位请一定给我留个地址, 改天敝人亲自必定登门还钱。” 劫后余生, 常文远和春妮并没有多少时间细述离情。先前两人说动那队倭国兵放人,试着将跟他们一道行刑的人给救下来,倭国兵们开始不同意,其他人自 然不肯眼睁睁看着生路被断,有人嚷嚷起来,倭国人到底怕他们叫嚷坏了事,妥协了。 敌人穷途末路, 荒唐事一桩接一桩。春妮想不出来这么多人该怎么安全走出这魔窟,只看那小胡子队长小泽, 他怀里揣着两根金条,竟是押着众人,让他们沿墙边悄悄走到大门前,抽出手中的金条, 跟那守门的士兵说了几句话,那大铁门便开了。 这期间其他人来来去去, 硬是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询问。 现在脱离险境,重新走入人群,大伙庆幸之余, 才有心力说起其他的事。 这一队犯人跟常文远住在相邻的几个囚室中,在狱里大伙是难兄难弟, 早已认识。这些人里有记者,有商人,有教师, 还有工人,被关押进去的理由五花八门。其中有个大夫,倭人有天闯进他诊所里,说他与红衣社抗倭分子来往,将他抓了来拷问好些天,没得到证据,却也不肯放人。 大夫大声叹气:“我每天开门营业,诊治这么多病人,哪里知道他们暗地里有什么身份,真是无妄之灾。” 大家也算是同生共死过,此时危险过去,都急须休息,还有的落下一身病,不能再拖下去,便只简单抱怨几句,互相留了通讯地址,约定以后再相聚,很快各自在人流中散去。 春妮三人在路边找到间面铺,拍开问老板要了三碗清汤面,就着满天烟火当浇头,吃完了此生最开心的一碗面。 吃完面,常文远急不可耐,说要赶紧找个地方洗澡刮脸。这时符律师说,他知道附近有个相熟的汤浴场子,老板十分擅于调治中药盆浴,约他一同去泡澡。 虽然此时已到了倭国的宵禁时间,但今晚必是作不了数,街上的热闹势头,怕是会通宵载歌载舞。 春妮知道某人有洁癖,笑说:“倭国人投了降,咱们的家也能回了,不如咱们赶紧回去看看,在家泡浴也一样。” 常文远却道:“回家的事不急,符律师,咱们等会儿简单的梳洗一下,稍后恐怕还有些事要做。” “怎么?” “倭国人这两天恐怕还会杀不少人,我在想,他们里头乱得很。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再去探探风头,看能不能再救些人出来。” 符律师沉吟起来。 春妮面有难色:“可咱们没什么钱了。”抗战接近尾声,她的金条也花得七七八八,今晚她拿出来的,已经是她的全部积蓄。 常文远显然心里已经有想法:“光靠咱们掏钱,又能掏出几个来。我的意思,是想找些说的上话的人跟倭国人谈谈,看能不能从他们刀下救出这几个人。没道理都胜利了,还有同胞枉死在倭人枪下。符律师您认识的人多,觉得这事有没有谱?” “可这事……咱们能找谁呢?”符律师在脑子里扒拉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 海城坚守到现在,有门路本事的人要不早逃去了其他地方,要不蛰伏起来静待来日,哪里是他们说找就找得到的。 常文远没说话,他也在苦思之中。 最后是春妮打破沉默:“不是说先去洗澡?赶紧去吧,你俩慢慢洗着再想也不迟。” 出来的匆忙,很快决定两个男人去泡汤池,春妮给小旅馆和符律师家打了个电话,让下班回来的桂生和符家人给这两个男人的衣裳送来,她则转去在汤沐池外的雅间坐下等待。 海城人会做生意,虽说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温度还算适宜,每年最冷也有个把月时间,不至于呵气成冰,海风却也刮得人骨头缝发冷。这年月煤炭又贵又难买,这些汤沐池的老板便将汤池外用屏风隔出几个勉强够摆几个小几的雅室,搭着汤池里飘出的热气,卖些瓜果干货供无处取暖的人避寒消闲。 交完钱,春妮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实在舍不得再出钱叫一份小食,从空间里扒拉出两根红薯干攥在手里磨牙打发时间。 这会儿刚入秋没多久,天还不算太冷,雅间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吃饱放松,又坐在这样温暖的地方,红薯干没吃两根,春妮的上下眼皮就打起架来,很快越黏越紧,越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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