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着急,沈荔也正了正脸色:“要不要坐下来谈?” 李执摇摇头。被沈荔注视着,刚才一路奔马过来的激动渐渐消退,又紧张起来。 面对沈荔时,他总是格外紧张。人对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总是这样,李执能够掌控的东西太多,无论是政见不合的乔裴,还是觅州府那一堆公务,即便头疼,却不会叫他紧张。 盖因他很清楚,若他这位太子当真发怒,乔裴也好、觅州府也好,都不是一合之敌。 但沈荔,沈荔总是不同的。 要说为什么,李执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那老一套的东西,什么皇权威严诸如此类,总是跟沈荔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她像一抹风,清爽宜人,却并不会为谁停留。如此,规矩自然是束不住她。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所察觉。”李执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向沈荔的眼睛,“我、我也不是要你如何,只是想你知道......” 沈荔始终看着他,等他说话,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李执看着她的面庞,和江南那时如出一辙,平静淡然,舒朗洒脱,心里也奇异地平静下来。 “我心仪你。”他说,“只是想你知道这个。” 只是想她知道?沈荔并不信。 果然,很快李执又道:“我知自己也许并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若是进了皇室,也不如现在自由自在,但......” 他的话,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 原因无他,实在沈荔的眼睛里,并没有一星半点的爱意,甚至动容都少得可怜。 “殿下有此情谊,我心中不能说不高兴,因为殿下品行端正,是个值得信赖之人。”沈荔说话很流畅,可见这事对她,并不构成什么困扰,也让李执多少松一口气,“这样好的人倾心于我,没什么不高兴的。” “但我对殿下,并无男女之情。”她说。 李执定睛看她,许久不动。一时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两人分明还在江南池月的小院里,喝着酒说着话,许多不能跟父皇母后说、不能跟丸丸说的,都可以和她说。 沈荔总是能解,能体谅,能懂得。 当然,他也并不要她无条件的体谅呀,若只是要体谅,任何一个太监侍从,比她低眉顺目百倍。他喜欢的,是她骨子里的劲儿,不是那种执拗顽固、宁折不弯的劲儿,而是对自己所求无比清晰,半点不犹疑的劲儿。 李执自问,长到这样的岁数,唯独知道想要的,也只有沈荔而已。 至于其他,他难道有得选吗?便是他爱好经商,难道就能去做?连碰都没有碰过,更不必说喜欢不喜欢了。 原来是这样。他忽然的了悟了,他喜欢沈荔对她人生的把握,以及因此绽放出的勇气、果敢、智慧...... 但他李执自己呢? 这样好的品质,他自己没有,又要人怎么倾心他呢? 于是也不再说话,只等心里苦海波涛翻滚,慢慢平复,才振作精神:“是我、是孤叨扰了。” 沈荔打开光屏,看看好感度——[99],还好,并没有倒退:“殿下找友人说些心事,怎能说是叨扰?” 李执失笑。到这一步,她还是将两人之间的颜面留得足够...... 他实在,不必再求其他的了。 虽然这样想,但走到门边,眼前就是清凉覆雪的花园,李执还是脚步一顿。 沈荔还未抬头,又听见他问:“若是应允你继续操持沈记......” 沈荔轻轻吸了口气。她有时,也不想将话说得太彻底,如此即便她没有要伤人心的意思,听上去也不好受。 但感情,好像就是这样,如果不说得那样难听,便不会叫人清醒,仿佛还有一线希望。 她做不出这样的事。 于是她说:“我拒绝殿下,不是想要谈什么条件。不是说,殿下能应允我什么,我就松了口,答应殿下。” 李执垂首,只是苦笑:“我知道的。” 她只是,对自己并没有情意而已。 “所以,殿下也不必烦扰。”沈荔将语速放慢了些,使自己的话听上去,至少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不是殿下有哪里不好,所以我不肯答应。有的事,不是这样算的。” 李执不再说什么,叫她别送,自己骑马走了。 等人走远,沈荔看着光屏,确认他是回了宫了,没四处乱走,这才放下心。 正要收拾洗漱,忽然叫系统抓住,问她:【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拒绝乔裴呢?】
第93章 小气鬼 没过几日, 魏家的请帖又送上门来。 沈荔轻装赴宴,说是宴,其实也就是魏桃、北安侯与她、楼满凤四人对坐, 吃些东西而已。 “我府上的东西可没有你店里的好。”魏桃笑道,“可别嫌弃。” 若只说北安侯府,那东西不如沈记,倒还真有可能。楼知怯显然不是个会以钱生钱的人, 纵然皇帝赏赐再多,也总有花完的一天。 倒是魏桃, 身价不菲,又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只说楼满凤上回踏青带的点心,就已经是上等酒楼的水准。 沈荔这一顿也吃得很愉快,自觉蹭了一顿好饭,被魏桃一叫,就跟着去了此前没去过的书房。 “上回就想请你来了, 只是不凑巧。”魏桃说。 “我听说了, 那日正好去了尚书府, 实在抱歉。”沈荔冲她一笑。 “无妨, 不是什么急事。” 魏桃下意识敲了敲桌面——这是她谈正事时惯有的动作:“只是此前朱曼婷来信,狠狠气了我一通。” 她二人是长久的朋友,虽不说什么挚友,但井水不犯河水的交情是有的。 那时沈荔还没有从江南回来,朱曼婷的口信却已经送到。 她说:“多谢你将沈掌柜送到我跟前来。” 后来魏桃才知道, 沈荔亲手研制出一整套酒方, 不仅把朱家从泥泞里捞出来, 还助她顺风顺水、更上一层楼了。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轮上她呢? 不过没有机会, 大可以创造机会。 “我听说了,你打算北上去蕲州一带。”魏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魏氏商行也有意往那头布局,想委托你,帮一帮忙。” “帮忙?” “倒不是要你替我做主......”魏桃含笑看她一眼,“只是,凤儿说要去,我怎么能不叫他如愿?” 她这样将话摆在明面上,拜托沈荔照顾楼满凤,反而叫氛围不那么紧张。沈荔也笑,咬了一口桌上的绿茶饼:“魏夫人想要我怎么做?” “倒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凤儿自己要做,就让他吃些苦头也好。” 魏桃思索一瞬,微叹口气:“......只是,真有他把不住的事,稍拉他一把就是了。” 她脸色严正,冲沈荔微微低头:“先谢过你了。” 再抬头,脸上已经带了笑容:“他自己手里有银子,不过还是多备着一些好。我到时便准备三万两银票,你拿在身上先用。” 沈荔一听,不得了了:“我和世子本就是朋友,照顾一二不在话下。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这笔钱,就充作楼世子在沈记的账吧。”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充值会员卡,“这样铺子上的账也宽裕些。” 这种事是常有的。魏桃点头:“好。” 唯一受伤的只有系统:【这点你都不放过?】它心几乎在滴血。 三万两,又进了它的户头,那也就是说,达成一千万回家目标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沈荔:“嗯,不放过哦。” 她眉头一竖:“什么叫这么点?现在你是不把三万两当钱了吗?” 系统:【......】 系统被她训得抬不起头,干脆销声匿迹。 倒是魏桃,好不容易见沈荔一面,细细问她:“跟去蕲州的人,已经选好了吗?” “芳姨是要带的,宁宁能帮不少忙,只好留在店里。”沈荔数着,“莲桂倒是可以带着,七八岁的小孩子,身体也长好了,又是见世面的时候。” 魏桃替她补充:“店里的厨子和学徒,也得带一些走——这么说,你是打算让马三娘留下看店了?” 如今的沈记已然不是及笄宴刚结束时的沈记,不需要战战兢兢,忌惮什么同行倾轧,当然也就不需要郑梦娇拿身份帮忙压着。 沈荔便只打算留下马三娘,盯住沈记和凌云阁的大局就够了。 其实带了莲桂,她也有心要再带个小孩陪她一起。 宁宁是去不了了,就只剩一德、周家兄弟。 一德和宁宁更熟,原本从这头考虑,带一德是不必多想的。 但周家兄弟...... 去江南前还不觉得,但回来之后,才发现他二人早熟沉稳,几乎不像十岁小孩。 即便是古代的孩子大多如此,他们二人却也有些太反常。 若是带上,古代行路艰难,情况颇多,恐怕疏忽;若是要留下,那沈荔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处。 沈荔不喜欢这种定时炸弹一样的感觉。 说来,那个人牙子卢婆子,不是乔裴介绍给她的吗? * 几日后,相府。 “......我知道了,我会查一查他们二人。”乔裴没说那人是照墨介绍的,反而大包大揽,将事情接过去,“若有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你。” 沈荔点点头。 她和乔裴多日不见,再来相府,竟然是秋天冬天都看不出差别,仿佛时间并不在这人身上流逝,连带着府邸都毫无变化。 不过这样倒是叫沈荔信了,这院子恐怕是一个客人也没有的,否则不会上次来时偶然踩到的花,这时都还倒在青石小路上。 两人坐在前厅里,周围家具也是肉眼可见的敷衍,不说上好的材料,有的甚至连漆都掉了一块。 她好奇,便开口问:“你的俸禄不少吧?都用到哪里去了?怎么院子也不修一修。” 乔裴很认真地想,回答她:“院子是陛下赏赐,车马是宰相官位配给,官服之外的衣裳是师父师娘送来。我素日没什么花用的地方。” 沈荔一面听,心里也一面跟着算。京城里要花钱,自然是有地方给你花的,不过乔裴一不听戏二不唱曲,什么养戏子下赌局等等最烧钱的事一样不干...... 哦,想起来了。 吃穿住行,穿住行都不要钱的,那自然是贵在吃上了。至于乔裴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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