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王大树道:“祝娘子,倘若他们再回来找你麻烦,你就来告诉我,我会保护你。” 他信誓旦旦夸下海口。 祝荷红了眼眶:“大树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拖累你,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受村里人待见,你和我在一块会被人说闲话的。” “我不在乎,我是真心想帮你,就冲你做的这顿好吃的饭菜!” 祝荷心口发暖,“大树哥,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我的事你别管好不好?不要去找任何人。” 王大树一愣,随即无奈答应。 目送王大树离开,她关门回屋,给骆惊鹤用温水擦一遍身,加了柴火,又去堂屋给三个牌位上了一炷香。 三位若在天有灵,便保佑骆惊鹤病愈,保佑她要做的事一切顺利。 周玠,籍贯不详,似乎是本地人,年岁二十,无父无母,对手底下的兄弟很好,讲义气,性情张扬随性,华阳镇最不好惹的人物,名下不止一座赌坊。 这是结合原身记忆与王大树说的话得出的结论。 果然还是骗他最划算。 夜间,祝荷衣不解带在床边照顾骆惊鹤。 彼时骆惊鹤经过好几回反复高热,二更天后,人没咽气,情况终于稳定下来,祝荷去他房间拿了套新衣裳给他换上。 . 次日一大早,王大树就带着一大堆东西过来,有鸡蛋、鸟蛋、一只杀好的鸡和鱼、一袋果子、萝卜、菌子等等菜果蛋肉,甚至还有十两银子。 祝荷没收银子,其他东西收下,欲留他吃碗面走,王大树惋惜摇头,说他今日得去田里,如果找他的话,就去田里叫他一声。 眼下正是春耕季节。 骆家本来是有几亩闲置的田,租给了别人,后来原身偷卖了。 “既然如此,那明儿大树哥早点来我这,我给你下碗面,总不能白收大树哥的好意。” 王大树答应,祝荷轻笑:“大树哥慢走,诶,小心头。” 话音未落,王大树的额头就碰到上门框。 “大树哥,你没事吧?” 王大树略感窘迫,拔腿远去。 熬好药,祝荷前脚刚端着药进屋,后脚就见骆惊鹤撑着发虚的身体坐起来。 “醒了啊,那吃药吧。”祝荷并不意外。 骆惊鹤一声不吭,抬眸,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着祝荷,目中难掩憎恶反感的情绪,仿佛难以忍受与祝荷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祝荷不在意,伸出手意欲探骆惊鹤的额头,他立刻躲开,避如蛇蝎,也是这一下后,骆惊鹤头晕目眩,面色愈发没有血色。 见状,祝荷蹙眉。 “我得瞧瞧你高烧退了没,我可不想再花一夜时间照料你,你也别抗拒,昨日是抱你上床,是我给你请了郎中,是我彻夜照顾过你,我还给你喂过药,擦过身,换过衣服。” 说着,祝荷把手背贴顺利贴上去,放心笑了笑:“嗯,烧都退了。” 与此同时,骆惊鹤低头打量自己衣着,并非是昨日那套衣......记忆回笼,一想到祝荷碰了他,骆惊鹤浑身颤抖,鸡皮疙瘩瞬间冒出,胃部一阵恶心,紧接着竟是弯腰干呕起来。 祝荷退后两步。 骆惊鹤如此反感原身,合理,毕竟原身的施.暴摆在那里,换她她也一样,甚至更严重。 良久,祝荷递上一块湿帕子,骆惊鹤无动于衷,表情漠然。 祝荷随他,把帕子换成药,用勺子搅合药汁,犹豫一刻,说:“惊鹤,张口。” “惊鹤”两字眼从祝荷口中而出,堪称惊悚。 骆惊鹤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平息再度涌出的恶心感,他不相信祝荷会有这么好心,他哥已经不在了,她压根不用再装假好心,没人知道。 他等待她翻脸。 以前,祝荷会装两下温柔大嫂,等他哥一走,她立马变一副嘴脸。 骆惊鹤习以为常。 喂药是假,虐待才是真。 祝荷拿勺的手悬在半空中,不见骆惊鹤配合,语气淡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快点把药吃了,我可不想一直照顾你,放心,没下毒,你要是死了,我得不偿失。” 静默许久,骆惊鹤艰难提手,示意要自己吃。 祝荷:“可别,你病没好,我怕你端不起碗,你要是把药撒了,我还得洗床单。” 闻言,骆惊鹤才察觉自己是在祝荷的屋里,又是一顿强烈的恶心不适。 “你不吃药,我就把堂屋那三个排位扔了。”昨儿她便是如此对骆惊鹤说的。 对骆惊鹤来说,温柔细语定然行不通,得来硬的。 这句话击中骆惊鹤命门,他用那双阴鸷愤怒的眼死死地瞪祝荷。 祝荷若无其事,淡定威胁: “吃不吃?” 骆惊鹤胸腔起伏,最终妥协,乖乖张口,如麻木的提线木偶一点一点把药咽下去。 “早点说服自己接受。” 骆惊鹤攥紧抽成条的手指。 “我给你熬了碗粥,应该好了。”祝荷出屋。 折返回来,正巧撞见身为病人的骆惊鹤不肯好好休息,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祝荷上前制止:“先把粥喝完。” 骆惊鹤被推回床榻,十二分不适应祝荷的好意——她在给他盖被子。 腹中翻涌,身上伤痕作疼,骆惊鹤眸色讽刺,毫无食欲。 “能吃几口是几口。”祝荷说。 在祝荷的逼迫下,骆惊鹤勉强吃掉一碗粥,并强行吞下呕吐感。 “好了,我送你去你自己的屋子。” 言毕,祝荷不由分说把骆惊鹤打横抱起,往西屋而去。 骆惊鹤眼睫垂落,遮住一抹恨意与自厌,死死抿紧唇瓣。
第5章 邀请吃饭 西屋不大,窗户紧关,光线阴暗,四周是一片搜刮后的狼藉。 许是闭塞,屋里弥漫一股子很特别的草药味儿,厚重阴沉,并不好闻,与骆惊鹤身上带的淡淡药味有三分相似。 把骆惊鹤抱上床,祝荷给他盖上被子,稍微整理好屋子,遂出。 脚步声远去,须臾,骆惊鹤睁眼喘息。 午时,祝荷给骆惊鹤喂完药,说:“下午我有事,得出去一趟,你要是饿了,厨房里有米粥。” “走不稳的话,就杵着这根竹竿子。”祝荷把找回来的一截竹竿放在床头。 骆惊鹤缓缓抬起眼帘,阴沉沉地看着祝荷。 厚颜无耻的女人,为何昨天那些人没有弄死她? 骆惊鹤想,既然如此,不如他直接杀了她? 察觉骆惊鹤恶意的眼神,祝荷淡然道:“好好养病,身上伤口疼就抹这个药膏,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嫂子。” 骆惊鹤开始咳嗽,满脸病容,眸中却浮出冷冷的讥意。 “乖乖待在家里,别出去给我惹出什么事。”她不期望骆惊鹤会原谅她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只希望骆惊鹤听话点。 这才像她,骆惊鹤憎恨地想。 交代完事,祝荷洗了几个青枣和枇杷出门,她花三文钱租一辆牛车,路上一边吃一边欣赏沿途风景。 枣子甜,枇杷偏酸,祝荷吃得干干净净。 . 至华阳镇,祝荷径直步至赌坊兴运堂。 此处热闹嘈杂,人来人往,赌坊进进出出,全是人头,隐约听到里头的吆喝声、喊叫声、狂笑声等。 祝荷进去时,守门的见是个面生的妇人,拦住了祝荷。 恰在这时,里面扔出来一个男人,阿三撩开帘出来,斥骂道:“没钱就别来充大头,丢人!滚!” 众目睽睽,男人狼狈至极,倍感颜面无光,又恐阿三,连滚带爬灰溜溜跑了,惹得周围人一阵嘲笑。 阿三嗤笑,转身回堂时突然有道婉转盈盈的腔调传来:“等等,小哥。” 兴运堂的兄弟都叫他阿三或三哥,没有人叫他小哥,不对,有一个。 阿三扭头,吃惊道:“怎么是你?” “是我。”祝荷抿唇微笑。 阿三神情冷淡,吊起眼梢,不耐道:“你来这里作甚?莫非两天后还是凑不齐钱,又要使什么奸诈法子逃债?呵,我昨儿说的话你没听进去?” 祝荷摆手:“不是,我已经在凑钱了,钱一定会还的,我今儿来是有事找周大哥,周大哥他在吗?” 阿三瞄眼祝荷,略感诧异好奇,她到哪里去凑钱?莫非真有妖术?不过这不管他的事。 “老大不在,快点滚吧。” 祝荷:“小哥,这件事特别重要,倘若我今日见不到周大哥,我良心难安。” “我管你什么事儿,扯什么犊子,还良心?你若是真良心,早还钱不就好了!” 祝荷愧疚低头,缄默片晌,祈求道:“小哥,你讲得都对,可我真有要紧事要告诉周大哥,真的很重要,你就给我行个方便,我只要一会儿,不要耽搁太久的。小哥,好不好?” 语调哀婉,闻者逃不掉心软。 阿三烦躁得要死,皱眉,恶声恶气道:“屁事真多,别想耍花招。” 祝荷眉开眼笑:“谢谢小哥,我就知道小哥你只是瞧着凶,实际上内在性子良善,果然是周大哥看中的人。” 阿三轻嗤一声。 “跟我来。”祝荷忙跟上去,中间她和阿三搭话,阿三大多半搭不理,但祝荷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探知到有用的信息。 比方说阿三是赌坊的第二管事人,其他兄弟各有自己管辖事务和地方。 阿三领着祝荷穿过赌坊,来到后院。 后院不比鱼龙混杂、纸醉金迷的赌坊,静谧祥和,恍若一番新天地,同时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一概不让进。 阿三去里头通报,得到周玠同意后,祝荷才踏进后院。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圃葳蕤低矮的草灌丛,绿得留油,随风浮动,生机勃勃。 周玠提一个银壶,正专心给灌丛浇水。 安静美好的氛围衬得他通身气质随和温柔,那双张扬的桃花眼里满是缱绻,柔情似水,好似他盯着的不是灌丛,而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意中人。 祝荷没想到周玠竟还有这等闲情雅致,有点意外,再扫眼灌丛,略感眼熟,好像种的是桔梗? 祝荷微微拢眉,无人知晓她在思考何事。 “老大,人带来了。” 周玠浇完银壶里最后一点水,转头,目之所及填满祝荷的样貌身形,“砰”的一下,平静的心湖再度泛起涟漪。 诡异的杀意与理智展开拉扯。 祝荷拘谨微笑:“周大哥。” 旁边的阿三目不转睛看着祝荷,严阵以待,只要祝荷有任何异动,他立刻拿下她! 周玠面色如常:“不知祝娘子大驾光临,找我有何贵干?” 阿三竖起耳朵,他倒要听听祝荷口里所谓要紧事是什么。 祝荷迟疑片刻,若有深意地瞟眼周玠,诚恳说:“我欲请来我家周大哥吃顿饭,想感谢周大哥宽宏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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