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悄悄话的两人齐齐闭嘴,院子顿时鸦雀无声。 陈姝看看祁寒,再看看激动不已的祁家人,觉得她有点多余。和亲人相认的场景,她个外人待在这儿有点不合适啊。 没想过和祁家人搞好关系,她的大腿是祁寒。等祁寒厌烦了,她就麻溜的揣着分手费滚蛋。 “那什么,祁寒回来了,你们慢慢聊。”陈姝率先打破这寂静,站起来准备去收被子回屋。 主动腾出空地,让他们可以无顾忌的尽情倾述。啊,天底下找不到比她更有眼力见的人了。 祁寒略过痴痴望着他的血缘上的亲人,大步跨到陈姝身边,眸色沉沉:“走什么,老实坐这儿。” 冬天难得出次太阳,好好晒着不行吗?又回屋躺着,人都要发霉了。 在场人的目光齐聚过来,陈姝决定给他一个面子,乖乖回去坐下。 绝不是怕他秋后算账。 祁寒回头看向找上门的祁家人,阳光打在他俊美侧脸上,神情冷漠:“长话短说,你们有什么事说吧。” 这些人能准确找到这里,私下必是确定了他的身份。不用想,无非是一些想认回他的话语,亦或是这些年找他找得多辛苦之类的。 需要亲情的年纪早消磨耗尽了,他没耐心陪所谓的亲人演戏。 许是至亲血缘感应,祁舟荣和常绘莹第一眼就确定,这就是他们走丢多年的孩子。 没在乎他的冷淡,常绘莹撒开丈夫的手,踉踉跄跄的走到祁寒面前。 望着长大成人、眉眼和丈夫相似的儿子,心酸悲痛最终化成一句哽咽:“小寒,还记得妈妈吗?” 这大家族的认亲环节,也是这么朴实无华。说了哭,哭了说。 陈姝仿佛看了一集电视剧,就是男主角太没感染力了。从始至终一个表情,面瘫似的,一点找到亲生父母的喜悦都没有。 不经事的祁佳雪,可能被情绪激动的夫妻俩吓到了。从最初的坐在她边上,到现在缩在了她怀里。 夕阳西下,大型认亲剧情告一段落。 祁老爷子打断儿子儿媳的说话:“时候不早了,舟荣绘莹,我们给孩子一些接受的时间。” “孩子,你和这……这位陈小姐商量一下。我们不急,等多久都可以的。”他不太承认陈姝是他的孙媳妇。 况且,两人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没领结婚证。等孙子回了家,处理她的方法很多。多拿些钱,或者用另一种方式让她成为祁家人。 生疏分明的称呼使得祁寒黑了脸,冷眼看了一圈祁家人:“她叫陈姝,我娶回来的。” 这些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小蠢货,十几年不曾管教过他,那也不该插手他自己的事。 陈姝不在意祁家人对她潜在的看不起,这很正常。她就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村姑,哪能配得上富贵人家的孩子。 她唯一关心的是,她那双腿快要没知觉了。 见他们还要说话,陈姝晃了晃怀里的祁佳雪,“我不行了,妹妹你快起来,腿麻了。” 祁佳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步走近的祁寒一把拎起来,稳稳拎到傻了眼的祁舟荣和常绘莹跟前。 这一操作,直接震惊所有人。 冬天的衣服厚实,拎衣领并不会勒着喉咙。 祁佳雪不哭不闹,一心担心刚认识的姐姐。小炮弹似的急冲冲跑回来,手足无措:“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太重了,我给你揉揉。” 陈姝龇牙咧嘴的甩了甩了麻木的腿,安抚她:“我没大事,甩甩就好了。你不重,不怪你。” 恢复了贵妇形象的常绘莹,没拦着佳雪过去。看到和初见的儿媳妇相处甚好的女儿,露出到达这里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儿子这般冷淡,她正愁找不到和他相处的方法。这女孩倒是一个突破口。 这些年曾许下无数愿望:只要能找到儿子,让她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在常绘莹看来,未来儿媳妇是什么身份不重要,两孩子开心就好。 祁老爷子听出孙子话里对那女孩的维护:“孩子,我们先走了。我们住在城西,有事直接过来。” 祁佳雪知道要离开了,恋恋不舍:“姐姐,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陈姝:“好,那我在家等你。” 祁佳雪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随即又怯怯的看向凶巴巴的哥哥,壮起胆子询问:“哥哥,明天你也在家吗?” 祁寒垂眼,目光落在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小不点身上。 无论是精致的衣着,还是肉嘟嘟的脸蛋,都彰显着她被养得很好。 祁舟荣和常绘莹紧张兮兮的盯着,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影响到兄妹俩交流。 祁寒淡漠的收回视线,没回答,而是去把紧闭院门大大的敞开着,送客意味再明显不过。 常绘莹失落一瞬,更怕女儿哭起来惹他心烦。过去抱起轻哄道:“佳雪乖,明天带你来找哥哥姐姐。” 最后一人走出院子,守在边上的祁寒‘啪’的一下关上门,将他们统统隔绝在外面。 晚风渐凉,却也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此时脸色平静的祁寒,像一座随时喷发的活火山,颇有种逮谁喷谁的感觉。 陈姝不想触这个霉头,蹑手蹑脚的拿起扫帚,扫满地的瓜子壳。 抓出来的花生瓜子被她和祁佳雪吃完了,中途不想错过剧情,就忍着没回屋拿。 祁寒站立在原地,看着陈姝把地扫干净、抬凳子收被子,再出来往厨房走去。 小蠢货整个人比他还冷静,仿佛一点都不惊讶。 太不对劲了。 祁寒凝眉,探寻道:“陈姝,你不好奇吗?” 陈姝不慌不忙的反问:“好奇什么?大家都知道你是被李爷爷捡回家的。” 刘家村不大,瞒不住事。每家发生点什么事,第二天全大队就知道了。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 祁寒一时找不出漏洞,憋出一句:“不出意外,再过两天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陈姝十分给面子的问:“那你要带我一起回去吗?” 祁寒眉头更紧巴了:“你不想?” 陈姝幽幽叹气:“可你爷爷不喜欢我。” 祁寒沉默了好半晌:“你嫁的是我,不是他。” 不喜欢就不喜欢,又不住一起。天高皇帝远,祁老爷子管不了那么多。 小蠢货担忧的就这破问题? 看着认真回答问题的男人,陈姝心里竟然有一丝熨帖。祁寒一向是说到做到,这算是给她的独一份保障吧。 再次说明了她的努力有效果,瞧瞧,都学会给出解决方案了。 祁寒被她看得心底发毛,补充道:“你就当又换了个住的地方,不喜欢的可以选择不做,没必要勉强自己。” 他这说的够简洁明了了,小蠢货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在祁老爷子找上门后,祁寒脑子里就没有不回祁家的选项。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没理由拒绝。 是他的就是他的,不要了也得从他手里扔掉。 至于小蠢货的去留,自然是要一起带回去。和陌生祁家人相比,祁寒更愿意选择前者。 陈姝耷拉着肩膀,低声说:“我怕给你丢脸,要不我还是继续住这里?” 一瞬间卸下了先前的淡定,露出心底的胆怯。她一个胆小怯弱的乡下女孩,害怕外面的未知世界,这很正常吧。 祁寒没忍住瞪她一眼,合着刚才说的话愣是一句没听进去,白费口舌。 他没好气的说:“陈姝,你跟我对着干是吧?” 放她一个人住这里,外面传言指不定传的多难听。到时候陈家人找上门来,再回去给陈家当牛做马。 这就满意了? 祁寒有时候觉得陈姝没那么蠢,更像是在故意气他,在他雷区上来回蹦跶。 陈姝不背这黑锅:“没有,我怎么会。” 她抱大腿都来不及,怎么会和大腿对着干。这不是脑子有病,想不开吗? 祁寒按按太阳穴:“那就别说了,有问题找我。你麻烦我的事还少吗?不差这一次两次。” 京市距离小县城几百公里,陈姝这一去,基本上是不会回来了。 即使她以后拿到分手费,从祁家离开,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定居。这座县城对原主和她来说,除了陈平河,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和物。 所以陈家人她可以不说,但陈平河再怎么也要告知一声,免得他担心多想。 次日上午,陈姝按照约定陪祁佳雪玩耍;下午就说了她要回去一趟的决定。 祁寒没反对,去街上买了一堆东西,还去和祁家借了司机和一辆车。 这小汽车在县城里行驶都足够招摇,要是去刘家大队一趟,不得把陈家人羡慕嫉妒死。 路坎坷不平,再好的车也是折磨。二三十分钟的车程,差点没把陈姝晃吐。 抵达村子门口,就开进不去了,前面的司机停下车。 祁寒递给陈姝一个袋子:“这拿去给你哥,我去大队长家一趟,到时候去张家等我。” 陈姝打开看了下,是钢笔和本子。她不认识钢笔是什么牌子,但这玩意儿贵还要票,比本子贵上好几倍。 祁寒下车把东西分成两份,司机拎了一份。 陈姝不确定的问:“祁寒,这真的给我二哥吗?” 有点奇怪,不太符合他的人设。虽没听祁寒说过陈家的不是,但清楚他是厌烦的。 和陈姝不同,对祁寒来说,享受了陈家利益的陈平河和陈家人没两样。 祁寒:“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是非不清?” 陈姝尬笑:“没没没,我错了。” 二月中旬,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各位准大学生手里,但还没到去上大学的时间。 陈平河前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是H省省会城市的一所本科院校。 这可把陈家人高兴坏了,一个个趾高气扬的,明里暗里的炫耀个不停。大队出了大学生是件喜庆事,大队长对陈家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女人们饭后聚在一起织着毛衣,闲聊天。陈母闻着味儿就来了,不厌其烦的炫耀着她儿子考上大学的事迹。 其中一人早不耐烦喋喋不休的陈母,插话道:“那不是你家姝丫头吗?瞧瞧这穿的多好看,还是祁寒那小子知道疼媳妇。” “是啊,姝丫头去城里过好日子去了。哪像以前当牛做马,没人心疼。” “你别说,我才发现这闺女蛮俊的,那俏生生的脸蛋怪招人喜欢。” “那不废话,她爸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都说闺女模样随爸。” 这两天被欺压狠了的大娘们,毫不留情当着陈母的戳她心窝子,阴阳怪气的挤兑人起来,鲜少有人能及。 又见这个如同讨债鬼的闺女,陈母高傲的脸色没绷住。 想到在家的儿子,她怒气冲冲的叱问:“死丫头,谁叫你回来的?给老娘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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