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从院子外回来,手里拿着空簸箕,抬眼就看到小蠢货那张被晒得发红的脸,和那双湿漉漉的眼眸。不知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大中午在院子走个不停,一刻不带停歇的。 种地这么积极,难道还能饿死她不成。 祁寒脑子一刹那没跟上嘴巴,话脱口而出:“以后下午你不用去上工。” “啊?”惊喜来得太快,陈姝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问:“真的吗?” 祁寒生气了,这回生的是自己的气。把簸箕往地上一扔,紧紧抿唇转身就走。 陈姝在后面乐得嘿嘿笑,这可是男主亲口说的,那以后就不能找她的事了。 等人不见,她后知后觉这人好像不高兴了。 有些不理解祁寒的喜怒无常,但还是拿着草帽追上去。大着胆子说:“祁寒,草帽给你戴。” 祁寒没来由的气还没消,脚步没停,不想说话,更不想接过这顶旁人戴过的草帽。 陈姝知道他有洁癖,踮起脚伸长手把草帽往他头上稳稳一盖,好声好气的哄着:“下午太阳大,你将就戴。晚上回来我给你仔细刷一遍。” 边说边往回跑。 头顶多了轻飘飘的重量,同时间遮挡住了眼前的太阳光线。 从没戴过这玩意儿的祁寒,不自在扭了扭脖子。刚想把草帽取下来,张大娘的身影进入视线。 想法被打断,薄唇抿得更紧了。 张大娘后祁寒一步出门,看到两人相处甚好的一幕,再满意不过了。 “哟,姝丫头这是把草帽给你戴,她不怕晒了?”她打趣道。 祁寒语噎,毫无说服力的解释:“下午太热,我让她不用去上工。” 张大娘知晓他的性子:“姝丫头在长身体,少干点也好。对了,姝丫头和你说昨晚的事没?” 祁寒:“没。” 张大娘昨晚不在,也是上午听人说的。她叹气道:“……有那孙知青护着,其他人帮着说话,姝丫头没吃什么亏。” 她没多说,把大致过程说了一遍。 姝丫头和陈家,不管怎么说,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关系哪能理得清嘞。 路边高大树木唰唰作响,地面的影子随着人走动在移动。 祁寒垂眸,看不清脸色:“多谢张大娘,我知晓了。” 那头,陈姝一路小跑到家,顶着太阳用水把土壤浇湿。然后就回屋休息了。 她可没虐待自己的癖好。 四点多,院子阴了大半,地面仍旧发烫。 陈姝把大块的土壤翻细碎,挖了好些个小小的土坑,辣椒种子白菜种子各洒一半地。 盖上土,再浇水。 把边边角角带出来的土壤扫进去,院子干净了。 陈姝拿捏不稳,好想呼叫她那爱种菜的妈妈,帮她看看还要做什么。 “唉~”没忍住叹气,她每天浇浇水,应该能发芽吧? 没时间多想,喘口气,拎上竹筐关门。 挖野菜去咯。 陈姝不太想吃野菜,比她命还苦。 以前总笑电视剧里王宝钏挖野菜,现在好了,轮到她了。 笑笑笑,报应来了。 没开垦的土地很广,尤其是挨着山林的那一片。石头砂砾多,不易开垦。 山不高,连绵起伏的卧在整个刘家村的后面。 H省处于南北交接地带,山里什么植物都有,没有虎豹之类的大型动物。 村民私底下经常上山捕猎,运气好抓只野鸡野兔改善改善生活。 大队长心知肚明,大多睁只眼闭只眼。 太阳快落山了,村里孩子三五成群的到处跑。不少女孩和陈姝一样,拎着竹篮到处找野菜。 第一次挖野菜,陈姝手速慢,没她们找的快。 挖了半天,竹篮里薄薄的一层。 不管她走哪边,有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一直在她前面,笑嘻嘻的指指点点。 声音不大不小,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陈姝懒得搭理,平坦地势上的野菜大多都被挖走了,往前面一片茂盛的竹林走。 她在记忆里找到对应的画面,明白了她们针对原主的原因。 说来好笑,是因为陈姝这个名字。 农村女孩的名字,起的普通随意。 原主出生一个月,还没有名字。陈父不乐意取名,当时大队在忙着收花生,陈老婆子就说叫陈花得了。 当天傍晚,有个和尚路过家门讨水喝。听见婴儿哭声,神神秘秘的说取“陈姝”这个名字可以让陈家的日子越来越好。 陈老婆子不信,但好吃懒做的陈父信了。 一个名字,不是什么大事,陈老婆子就随他去了。 之后一两年里,陈父对原主难得有了几分好脸色。在陈父的影响下,陈母和陈老婆子渐渐信了‘能让陈家过上好日子’的话。 干活不用心了,陈家大人过好日子的心思寄托在一个幼儿的身上。后果可想而知,陈家在自己的作死下,越过越穷。 闹饥荒那几年,差点饿死。 不奋斗就等着原主给陈家带来好日子,这怎么可能呢。 原主的悲惨生活有部分源自这里,陈家一有不顺,就都怪罪在她身上。 陈姝这个名字,在村里一众女孩普通的名字中,格外突出。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夸过陈姝的名字寓意好。 原主很忙,能念小学是因为二哥陈平河哭着闹着要求的。上学前后要做一大堆的家务,根本没时间和同龄孩子玩耍。 原主在念书上有天赋,即使条件这般艰难,成绩是班上最好的那个。 各种原因交杂在一起,原主单方面成了那三个女孩欺负的对象。 算不上欺负,就是嘴上说说一些难听点的话。‘姝’旁边是朱,同‘猪’音,经常被嘲笑是猪。 原主更难听的话都听了,对这些话压根不放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没在陈姝身上看到想看到的反应,那三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嘀咕几句自己就离开了。 竹林有风,要比太阳晒到的地方凉快不少。 干竹叶更方便生火,隔三差五村民们会来弄些竹叶回家。 往里走,人来的少了,地面竹叶厚实不少。 这会儿的竹笋要么有半人高,要么还没冒出头。 陈姝怕蛇,捡跟干竹枝这戳戳,那戳戳,一心想找到能吃的竹笋。 上天是眷顾她的,一番功夫下来,找到两根手掌高的竹笋,还给几根刚冒尖尖的竹笋做了标记。 刨开竹叶和泥土,拿出刀把竹笋完整的挖了出来,顺便把笋壳剥了。 笋壳埋进坑里,再用竹叶掩盖,毁尸灭迹。 看着竹篮里卧着两根白生生的笋子,陈姝满意的擦擦汗,干劲十足。 不错不错,够一顿了。 接下来真要找野菜了,要不然这笋子还没东西遮。 从竹林另一头出去,坎上一片星星点点的红色果子映入眼帘。走近发现是刚成熟的刺泡,嘴里不自觉分泌口水。 摘了几颗熟透的刺泡扔嘴里,甜滋滋的。找了一张大叶子,边吃边摘。 开心没两秒,下一颗就酸得她小脸扭曲,偏过头呸呸呸。 将所有红了的刺泡摘完,小心包好放竹篮里,继续往下走。 要不是有原主的记忆,陈姝真能路过脚边的野菜。太像野草了。 回家途中,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路边傻傻坐着,头上挂着几根干草,抠完泥巴的手直往嘴里塞。 看到她,笑憨憨的咧嘴喊:“姐姐!” 陈姝不认识他,周围没有其他人,“你一个人在这里玩吗?” 小孩点点头:“哥哥去玩了,让我乖乖的坐好。” 陈姝摸出几颗刺泡给他:“给你吃,几岁啦?” 小孩看着手心的刺泡,拿起一颗舔了舔才放进嘴里,抬头问:“姐姐,我四岁啦。我能带回家给哥哥吃两颗吗?” “可以的哦。你哥哥去哪儿玩了,没在附近吗?” 小孩懵懂:“不知道。” 陈姝皱眉,不放心小孩一个人待在这里。周围没个看管的,要是有陌生人来都不知晓。 小孩像是看到了什么,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她身后嚷嚷:“姐姐,我看到哥哥了,哥哥在那儿。” 陈姝回头,远处的小山包有几个男孩跑来跑去。 “去找你哥哥吧,别一个人待着。” 小孩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好几眼给他吃甜甜果子的姐姐,听话的朝哥哥跌跌撞撞的跑去。 新鲜竹笋切片焯水,放猪油炒,仅放点盐都香气扑鼻。 饭菜端上桌,祁寒戴着草帽从外面回来。空气中陌生的食物香味,让他眉梢微动。 桌子正中是一盘炒竹笋,桌边多余的碗里装着挂着水珠的刺泡,都是难得的美味。 村里是不允许村民光明正大的上山挖笋的,况且六月竹笋少的可怜。 挖到竹笋这样的好东西,小蠢货居然没拿给陈家,不对劲。 祁寒回想了这几天的事,隐隐觉得哪儿不太对。小蠢货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但具体哪儿不一样了他也说不上来。 陈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难道他不吃竹笋?不会这么巧吧。 第06章 见他朝竹笋下筷,陈姝才放心吃饭。 快吃过了,她在心里酝酿几秒,咳了咳说:“那什么,家里水没了。” 晚饭做好水缸见底了,连洗澡水都不够。挑水是力气活,装满水缸至少要挑四五回,陈姝没那本事。 祁寒虽没说话,但吃饭的动作快了些。 —— 凌晨五点,村里公鸡打鸣,祁寒起床了。 陈姝半梦半醒间听到动静,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看过去,口齿不清的问:“你去哪儿啊?” 脑子蒙圈中,说话不经思考就说出来了。 祁寒没想到她会醒,被赤裸裸盯着,倏地想起什么。他打开上锁的柜子,拿出两张一元。 这点够不够? 身后“砰”的一声,是陈姝太困了没撑住,倒回了床上。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跟看啥似的看着他这边。 祁寒啧了声,把两张一元放回去,换成了一张五元和两张布票。 把钱和票放她床上,表情冷淡:“赶集,要买什么自己去买。” 这两天陷阱里抓的野物有些数量了,祁寒要去一趟城里。早起没什么人,方便些。 陈姝目光呆滞,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好东西,不忘软绵绵的道谢:“谢谢你。” 牢牢把钱票攥手里,终抵不过困意,睡过去了。 祁寒背上竹筐,在月光照耀下找到野草掩盖的陷阱,麻利的将其一只只捆好放入背筐,踏上去县城的路。 月亮逐渐隐去,晨曦一点点的将大地笼罩。 没手机影响睡眠,又保证了足够的睡觉时间,陈姝觉得六点多起床也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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