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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偷偷搓了搓。 是有包浆的老珠子，不是纯白，而是乳酪一样的奶白色，手感细腻，光泽油润。 牙纹是小于90度的锐角，纹路丰富而紧密，肉眼仔细看才能辨认出来，一条挨着一条。 是猛犸象牙没错，而且出料的位置还是中间靠牙芯的顶级货色。 这种料子混在五颜六色的散珠堆里不起眼。 若真是单独挑出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好。 余光瞄到，躺椅上的摊主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江离落连忙把掌心里的扔回去，又伸手在摊上抓了一大把。 摊主见她不是单独挑的某一颗，这才放松的重新躺回去。 江离落心头暗骂，这老登还挺贼。 看来是很难从他手里捡漏了。 但是，放弃此时正在虎口中扣着的两颗牙珠……还真有点舍不得。 这种品质的货色，上辈子都要卖到百元一颗。 放到一千年后价格肯定翻番，就算一百一颗也有的赚。 可是……就怕这老登眼睛贼，平地抬价，到时候不一定叫价多少呢。 她也不甘心帮人做嫁衣，给他免费筛货。 珠子中间的孔洞上有磨损的痕迹，找到的两颗大小一致，都是盘过的老珠子。 这应该是一串。 一想到这里面可能还有十几颗牙珠，江离落就平静不下来。 手掌插兜，用力握拳，深呼吸两次才拿出来。 掌心已经有两个月牙了。 江离落趁着摊主不注意偷偷在堆里翻了翻，又找到两颗一模一样的。 就这样江离落一边左右移动的偷偷翻找，还得努力躲过摊主的探查将其藏在掌心里。 12mm的珠子真不小了，直到手中藏了五颗终于放不下了，摊主也对她的行动有些怀疑。 “这个里面都是一样价吗？” 旁边有个正在看14mm散珠的男子提前问了一声。 摊主视线转移过去，舔着脸点头，“是的是的，每一颗都是30块，尽管挑，挑好了我还可以帮你串起来。” 若不是江离落亲眼看到，谁能想到，如此热情的人是个翻脸像翻书一样的老登。 “那行，那我挑了。”戴眼镜的男子看起来也挺懂，放心之后就蹲下挑了起来。 摊主回头想再看一下刚才那个形迹可疑的女顾客，视线却看了个空。 人呢？ 摊子前找了一圈，才诧异地发现那人似乎蹲累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看了一眼她两手。 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笑呵呵的问：“没挑到喜欢的？” 江离落也看着他微微一笑，“挑花眼了，看哪个都不错。” “哈哈哈，我这里都是好东西，慢慢挑，总能挑出喜欢的。” “是啊是啊……” 似乎真的把对方当成善意的大叔了，江离落也一脸单蠢的点头。 重新蹲下，余光瞄了一眼被她身体挡住的摊位一角，没人知道那下面藏着七八颗珍贵的牙珠。 江离落空着手继续翻找，时不时抬头大大方方的和摊主对视一笑。 实际上心里已经焦灼的不行了。 捡漏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心理战。 江离落找了半天，额头都冒汗了，也没想到办法。 一心二用的，竟然还看到不少好货。 虽然比不上那几颗牙珠，也算是小漏。 正准备下意识的伸手将一颗景泰蓝的珠子拿过来，另一只白皙细腻的纤手抢先一步攥了起来。 江离落诧异的抬头，撞进了一双剔透的眸子中。 是个看着比她大一些，眼睛很好看的美女姐姐。 那人微微一笑，摊开掌心示意，“不好意思，这个我看中了。” 江离落抬眼一看，发现她掌心还有两颗一模一样的景泰蓝纯银花丝镶嵌的蓝色水滴纹珠子。 无所谓抬手一指，“我看到那边有一样的。” 美女姐姐意外的看着她，“谢谢。” 江离落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东西。 那是纯手工镶嵌的景泰蓝珠子，虽然镶嵌的纯银花丝有些氧化变色，但是蓝色的水滴部分还是如新出炉一样鲜艳夺目。 这种珠子她有印象，是二十世纪末期，早已改名华国工艺美术厂的景泰蓝厂生产的一批工艺品。 建国初期，当时华国在国际舞台上遭遇经济打压，很多产品难以出口，唯有传统工艺品突破了封锁。 其中景泰蓝厂在那时就为出口创汇立下了汗马功劳，出口了大量工艺品。 可惜到了八十年代，外贸出口订单减少，屯了大量卖不出去的货。 之后工作人员被遣散，就用卖不出去的工艺品抵了一些工资。 其中就有这种精工细作的散珠。 到了二十一世纪初，还有很多以前的老人在古玩市场摆摊卖那批货。 她记得当时的价格是每颗10-30元，就这还不好卖呢。 放到如今那是妥妥捡漏。 江离落心中有些可惜，恐怕又要为他人做嫁衣了。 余光留意摊主往这边侧了侧头，江离落忍不住摇头叹气。 这家伙太会看人下菜碟了。 刚才那个戴着眼镜中年男人看着很有经验，挑了两颗颜色不错的翡翠珠子。 摊主虽然有些肉疼，但是也没多说，就让人捡走了。 虽然江离落看不上那样水头不咋地的珠子，也知道那绝对是个小漏。 …… 又过了一会，挑了景泰蓝珠子的女顾客准备结账了。 江离落忍不住直起身关注。 果然，摊主明明早就看到了，却在人家费心思挑了一把后开始耍无赖。 “哎呦，不好意思，袋子漏了，这几颗不是这堆——” 正准备故技重施的劈手抢回来，没想到一把抓了空。 美女顾客手掌一合，眼睛眯起，“老板，这就不合规矩了吧。” 摊主尴尬的眼神闪烁，随即姿态强硬的梗起脖子。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不卖了还不行吗！你快点把东西拿出来，不然我报警了！” 此时正在摊子上挑珠子的顾客闻声抬头看。 毫无诚信的态度，让几位都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也有人舍不得，毕竟蹲在这忍着腿麻挑了这么久。 旁边经过的游客也闻声围过来看热闹。 江离落站在那脚步扎根了似的，任由人推挤也一步不挪。 就在这时她留意到选了景泰蓝珠子的美女姐姐看了她一眼，随后视线划向她脚边的位置。 江离落心头一动。 这时候还有几个年轻男女也和摊主争论起来。 摊主一看他们手里的东西之后，梗着脖子就是耍无赖。 硬要他们还过来，不然就得按照100一颗的价格买。 还不忘喊：“手里拿着东西的别想不付钱就走，有监控。”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江离落被推的左摇右摆，还是死死的站着那不动脚。 美女顾客嘴角一勾，意味深长的看了江离落一眼。 江离落表情警惕，但是最后还是和对方用眼神达成了共识。 敲了敲手环，指了一下上面。 后者立刻就明白了，点点头向这边移动。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是挑起事端的人，可主战场却被另外几个年轻人拉过去了。 再加上摊子本就不长，很快美女顾客就挪到江离落身边。 两人一换位置，江离落就在她身后躲了起来。 美女顾客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处被一堆流水线出品的珠子埋的一丝不漏，忍不住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闹剧争吵了足有好几分钟，摊主一步不让。 他想的很明白，在这B区摊位闲逛的多半都是没钱的穷人，而且多数还是外地人。 他做的就是这些人的买卖。 要什么口碑，钱才是实际的。 这几个生面孔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一个个眼光贼好，选出来的都是尖货。 拿到B区绝对能换一大笔钱，他是说破天去也不会让的。 可惜，有些事不是他说不让就能不让的。 就在这时，人群外就响起了呵斥声。 “让一让！让一让！全都堆在这里干什么，道路都堵死了，往后退的小心慢移，轻挪脚！” 江离落不知何时重新站到了人群中央。 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山”没有变化，这才松了口气。 摊主听到人群外的声音，脸色顿时变了。 来的是市场管理部的人。 几个外地年轻人立刻齐刷刷表情一变。 有的一脸委屈，有的一脸怒意，七嘴八舌的拉着管理员控诉摊主欺客。 管理员看过其中一名顾客录下来的全过程后，脸上染上怒意。 “你既然敢做这种抹黑我们浦涌街的事！” 横眉倒竖，熟练地冲摊主身边，在那堆珠子中翻找起来。 很快就从里面翻出来一个牌子，上面标的清楚“15元/颗”。 管理员挥着牌子安抚观众的情绪，“大家放心，我们绝对不允许有人做扰乱市场的行为，刚才有挑好东西的游客现在可以在这里按照定价结账。” 江离落伸头一看，暗骂一声：老登鸡贼。 幸好，她来这的第一天就做好了准备，去市场管理处详细咨询过在这里交易应该遵守的规章制度。 可惜，很多只是来这里旅游的外地人不知道这一点，被摊主糊弄过去了。 虽说古玩交易没有固定的价格，抬价讲价全看本事。 但是，不包括这种大堆卖的摊，这种摊位是有严格规定必须标价准确，不能临场改价的。 违反者要扣罚金，警告三次，再犯就会被驱逐出浦涌街。 要么你就自己费功夫把东西区分好等级，要不然走宝就要认。 里面很多珠子其实一毛不值，挑到好的是顾客有眼光，挑到次的是眼光不好。 有赚有赔，勾一勾就差不多了。 很少有人像摊主做的这么过分。 有人试着走到摊主面前，见对方老老实实的一句话不敢说，顿时开心的乐了。 “呸！让你欺客！麻的，再也不来你这了！” 其他人也都上前结账，摊主脸色难看也不敢多言。 江离落连忙蹲下去把脚边的小堆珠子扒拉开，数出来十二颗色泽润白的牙珠，这才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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