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什么都听到了。 这样也好,便无需再费尽心思去封锁后续可能紧随而来的流言。 程司屿心疼地拭去茶茶眼角的泪渍,将她带到书房。 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递给她,在她打开之前,缓声安抚:“不用担心,只是正常程序……” 是一张来自检察院的传票。 就寰宇集团涉嫌贪污受贿及非法试验等罪行,对可能涉案的人员依法进行调查。 传呼单上的字都认识,但连起来,果茶就看不懂了,“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调查你呢?” “几个月前,我的公司和寰宇进行过项目往来,所以按照流程,需要配合调查。”程司屿尽量抹去细节,用最简单的话术解释道。 “但司屿哥哥没有做过非法的事……” 果茶攥紧他的衣袖,迫切地问:“你是清白的,对吧?” 程司屿定定望着她的眼眸,一个“对”字话到嘴边,堪堪咽回。 某种不自量的念头甚嚣尘上—— 或许,茶茶也能全然信赖他所说的一字一句,不受外界流言蜚语的教唆和蛊惑。 像是一场豪赌,程司屿问:“茶茶觉得呢?” 女孩湿漉漉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影子,坦然得几乎让程司屿无处影遁。 他突然想临阵脱逃了,他怕茶茶以一贯的赤诚和公正,说出最“残忍”的话。 但是没有。 “只要你说你是清白的,我就信。”茶茶眼睫轻颤,“别人说的,我都不信。我只相信,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 一束盛大的烟火在程司屿脑中骤然迸开,似乎是庆祝一场姗姗来迟的胜利。 尘埃落定般,他低眉浅笑,五官隐没在阴影中。 再抬眸时,茶茶的表情有些纠结。 “怎么了?”程司屿柔声问,心底也跟着忐忑起来。 这才一分钟不到,小姑娘不会就要反悔了吧。 “但是但是……”茶茶拖长尾音。 程司屿顿时屏住呼吸。 “我不相信别人的话,但……法律还是得信的。”茶茶牵住他的衣角,打起商量,“如果你被抓了,我可能就没办法帮你说话了。不过司屿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等你出来的!” 程司屿哑然失笑。嗯,律法不是人,知足吧,好歹他赢了所有“同类“。 “谢谢茶茶,”程司屿双手扣住茶茶的肩头,指腹细细轻捻,“我向你保证,那边只是正常问询,我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毕竟……” 他顿了顿,笑道:“家里还有个遵纪守法的好宝宝。” 果茶翘起嘴角,哼哼两声,“这会儿知道人家是好宝宝了,之前还背着我,说我是小没良心的呢!” 程司屿蓦地一愣,疑心小姑娘是不是听岔了什么。 不过此时也并非声讨这个的时候。 他喟叹般“嗯”了一声,俯身,在茶茶额间落下一个吻。 “茶茶不是小没良心,我才是。” “但我现在也不是了。” 因为有了茶茶。他便有了良心。 * 检察院传呼时限不超过24小时,但并不意味调查无疑后便能解除嫌疑。 涉及重大经济犯罪及刑事案件,提级审查调查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为了避免波及茶茶,程司屿打算在调查期让她继续住在半山,自己则暂时搬去御水湾。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茶茶碰巧撞破他们的“预备谎言”,说不定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她都以为程司屿真的只是“去国外考察工作”了。 气得茶茶锤了程司屿一拳头后,愤然回到福利院。 除夕前一天。 今晚院里将举行春节联欢汇演,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听说市领导还有多家媒体都会莅临。 “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呢。” 看着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的茶茶,果果女士笑得合不拢嘴,“估计也是听到你会回来的风声,还好林记者提前帮我筛查过媒体单位,都是正经媒体人。” 先有小枝,后有茶茶,两人走红后,都曾引来众多媒体采访。连带着福利院不仅是筹集的善款,就连领养率都一跃成为全市第二,前不久,还获得市里的荣誉表彰。 “只可惜啊,小枝今年又不能回来……” 茶茶敛下眉眼,点了点头,“枝枝姐最近一段时间好像都很忙。” 果枝和程司屿一样,即使是春节,也很少主动与家人团聚。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程司屿今年是“被迫”无法团圆。 果果很快察觉出茶茶情绪有些低落,好像从她回来之初就心思重重,“怎么了茶茶,是不是你现在不方便被媒体拍到?” 想到这里,果果幡然醒悟,她还真是太高兴糊涂了。现在茶茶可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不再是缠在自己怀里甜甜撒娇的小奶娃了,怎么能不经她的允许,就随意接受媒体拍摄呢? “哎呀这可咋整,我现在就去跟林记者说一下……” 说罢,她从口袋掏出老年机,刚拨出几个号。 回过神的茶茶忙拦住她,“没有没有,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又怕果果妈妈追问自己在想什么,她心虚地转移话题,“今年联欢汇演,还需要我上台吗?” 以往这个时候的春节联欢汇演,不过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自娱自乐,连节目单都稀稀拉拉凑不齐十个。所以,茶茶常常会被拉去压轴演唱。 回忆起茶茶站在台上,满场跑起来互动时的模样,果果噗呲笑出声,“这就得看大明星赏不赏脸咯!” - 果果妈妈的面子是得给的,更何况,鹿姐姐也在。 这是林鹿今年最后一个新闻选题KPI,茶茶想为她的工作出一份力。 联欢会在福利院最大的会议厅举办,作为压轴,茶茶在数十家媒体架起的长枪短炮下,稳稳唱完《那些花儿》。 下台后,她面不改色坐到林鹿身边,一直端着的姿态也终于可以松懈下来,“鹿姐姐,这次的拍摄素材够了吗……” 话没说完,陡然瞥见林鹿泪眼婆娑的表情,茶茶声线吓得都快跑调了,“啊怎么了?是我唱得太差了,素材不能用吗?要不我再上去唱一首?” 此时,台上已经到了领导发言环节。 林鹿破涕为笑,攥住她的手腕摇摇头,“是太好听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首歌就好想哭。” 感觉闷闷的,好像曾失去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茶茶松了口气,“这首歌还是以前鹿姐姐教我的呢。” 林鹿正要说话,一声短促的嗤笑打断她的思绪。 茶茶寻声望过去,坐在林鹿另一侧的是一位面容精致、穿着时髦的女人。 她一双美目斜睨着二人,视线从下至上扫过来,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骄横。 半晌,她勾起若有似无的微笑,朱唇微启,“传闻中的选秀冠军就是这个水平?林鹿,亏你也吹得出口。” 茶茶一时愣怔,不知如何回应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陌生女人。 林鹿率先反应过来,愠怒地警告道:“你一向看不惯我,我理解。但请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更不要迁怒无辜的人。” 说完,她转头,面带歉意地轻抚茶茶的手背,“不要和她计较,她这人说话就是这样不分轻重,但人不坏。” 林鹿想起来,作为中间人,自己还没有给茶茶介绍她。 “哦对了,她是我文娱部的同事……” “麦穗。” 女人傲慢地伸出右手,径直越过林鹿,朝果茶皮笑肉不笑道:“或许你不认识我,但我对你早有耳闻。” 两人双手相触不过三秒,麦穗很快松开。 看着茶茶迷茫又纯净的眼眸,程司屿那张一贯漫不经心的臭脸也霎时浮现在她面前。 麦穗计上心头,挑衅地眨了眨眼,“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挺喜欢程……” 第64章 寄给茶茶的第64封信 他有秘密 恰逢领导发言结束, 一阵齐刷刷的鼓掌声骤然响起,打断了麦穗的话头。 半晌,会厅的人开始陆续散场。 果果女士还要带着领导参观福利院各项基础设施, 林鹿作为花城电视台民生新闻部的幕后制作人,也会陪同。 领导们走得急, 林鹿扛着大包小包设备起身离席,忙乱中,还抽空半开玩笑似的威胁麦穗:“不准针对茶茶, 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也不知哪个字戳到麦穗的痛点了,她瞬间气得红温, “我干嘛要针对她?我只讨厌你!最讨厌你!你可千万别放过我!” “好好好,那麻烦小公主采访时多照顾些茶茶,”林鹿笑得眉眼弯弯,随即又拍了拍果茶的肩膀,“茶茶,遇到问题不想答就喊下一题,我先走了, 你俩慢慢聊。” 说罢,她举起相机,头也不回地挤进了人群中间。 场子渐渐静下来。 果茶笑着歪了歪头, 问麦穗:“穗穗姐,你刚才想说什么?” 经过刚才那一打岔, 麦穗想要捉弄她的兴致也散了,况且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她并不讨厌果茶。 她只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孩,能把程司屿那个睚眦必报的阴湿男迷得神魂颠倒, 甚至不惜折损不可估量的利益去与那群人斗法。 她已经听她爹说了,程司屿因与寰宇集团的一起商业项目而受牵连被查。 以他那心机深重的行事作风,可想而知,上头即使查也查不出什么实质性犯罪证明。 但好巧不巧,她前不久偶然在林鹿的文件夹里,看到了有关寰宇集团违法及会所涉黄的新闻调查内部提案,某页角落用铅笔标了“程司屿”这个名字。 也许只是不经意的一笔,旁人难以看出端倪,但麦穗知道,林鹿和程司屿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果不是工作往来,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合”的交集。 闲着也是闲着,她开始着手派人去查,抽丝剥茧的层层联系中,交点最终指向一处:果果福利院。 程司屿要保果果福利院?不对不对。他才没那么好心。 他想保的…… 只有一人。 麦穗掀起眼皮,一瞬不瞬地盯着果茶。 原先,她只是大胆假设,直到得知程司屿被检察院提级调查的内部消息,才坐实了她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他这般费尽心思,眼前这位不谙世事的女孩是否能领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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