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风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转过身去不再看她,“至少他早就知晓这一切却从未告诉过你,难道不是吗。” 是的呀,七哥早就知道了,不然不会和义父一起商议那些悄悄话。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告诉她。 “照陛下的意思。”梅映禾似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我的亲生父母是含冤而死?” “是。”赵怀风毫不回避,“是先帝听信小人谗言,说向立岩投敌叛国里应外合,这才杀了你的全家,当时你的两个哥哥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还未长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梅映禾忍着心里的剧痛抬头看向窗外黑洞洞无尽的大雨。 一家忠良只为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只为帝王的疑心和不安,便惨遭灭门。 鸟尽弓藏,原来她竟是那唯一幸存的人。 “所以,你并不知道为何云策并未将这一切告知于你。”赵怀风在她身边踱步,“但,他是先帝的儿子。” 是啊,七哥是先帝的儿子,先帝杀了她的全家。 他是因为这些才不敢告诉她实情的吗,怕她生气,怕她再也不理他了。 他怎么这么傻…… “所以你们没有可能的。”赵怀风道,“你们之间的鸿沟不可逾越。” 是啊,七哥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难怪那一阵子他怎么都不理她,逃避她,疏远她,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吗。 静谧的 大殿内,小娘子苍白无血色的面颊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却似笑非笑地含着泪自言自语,“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听不真切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帝王的耐心已到达极致,透过窗户望着急匆匆而来的皇后的身影,赵怀风最后一次问:“朕还是那句话,许你为妃,只要你愿意。” 梅映禾还未作答,他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许且,还你那嫂嫂都在朕的手里,还望梅娘子,不,向娘子你慎重考虑。” 大殿的门被推开,冷风骤然闯入,伴随而来的还有皇后急匆匆的步伐。 帝王看了皇后一眼,“交给皇后处置了,莫要叫朕失望啊。” 杨玉芳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呆若木鸡的梅映禾,朝帝王行了个蹲礼,目送他远去。 冷风吹干了面颊上的泪,脸上觉得又痒又疼。 皇后命人取来热巾帕递到她手上,“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 “可我也知道邪不压正的道理。”梅映禾甩开巾帕和她的手,“皇后娘娘如此行事,当真觉得小殿下会感激你吗,难道孩子长大了知道这些龌龊勾当,不会嫌弃怪罪娘娘吗。” “那也是我做娘的一片心。”皇后陡然提高了声调,“他怪不怪与我无关,我做娘的只想让他顺利安稳地坐上本该属于他的位子,我便是死安心了。” 窗外冷风呼啸,梅映禾被带下去软禁的时候,一直趴在窗户上的一双小眼睛才悄悄隐没于黑暗之中。 就要天亮了,黎明总会来的。
第91章 皇位诏书“反而三番五次要杀了我。”…… 梅映禾仍旧被软禁在芳华阁,翡翠琉璃轮流看护照顾,一应饮食起居雍容华贵。 望着那些精致美味的食物,梅映禾食不下咽。 她想要尽快从这里逃离出去,即便自己出不去也希望可以帮助赵行之逃脱禁锢。 可是她却不能答应赵怀风的要求,那是原则问题,她宁死也不会妥协。 究竟该如何办到呢。 月色如水,下了两日的雨水终于在第三日停住了,从二楼的阁窗望出去,硕大的枝叶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澄澈,石板地仿佛被油浸过,泛着干净滋润的光泽。 虽是秋日,凉风习习,景致却是极好的。 她便这样呆呆地在窗前枯坐了三日,除去喝了几口清粥之外,那些送进来的山珍海味一概未动。 只要饿不死就成了,梅映禾想,用手肘撑着脑袋看向浓稠的夜色,大约是快要到月中了,天上的月亮好似银盘一般又大又圆。 “今日是初几。”梅映禾问。 这个时辰,翡翠琉璃都已经去歇息了,每日会留一个小宫娥侍奉她洗漱帮她上夜。 “回娘子的话,今日刚好十五。”小宫娥年纪很小,看上去约莫十二三的样子。 梅映禾转过头看着她,“你年纪这般小,不能同家人团聚,不想家吗。” 小宫娥笑说:“回娘子的话,奴婢没有家,从小就生在宫里头,没见过爹娘,自生下来便是做奴婢的命。” 被这番话震惊的梅映禾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小小年纪倒是活得无知又通透。 万籁俱寂,月色皎皎。 实在有些晚了,梅映禾便吩咐小宫娥:“去睡吧,我这里不习惯有人伺候。” 小宫娥想了想,笑说:“那奴婢便在楼下听候娘子吩咐。”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瘦小孱弱还未长成却已经认清了自己这一生的宿命,多可悲的封建教化,可气又可悲。 “阿姐。”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梅映禾四下张望,找寻发声的来源。 “阿姐。”一片枝叶晃动,梅映禾顺着那树叶看过去,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娃,年纪虽小却生得白净可爱,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一袭劲秀四爪龙袍,金冠束发,金靴蹬地。 “太子殿下。”虽未曾谋面,梅映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赵頻。 小娃显然很兴奋被认出来,原本略有些紧张的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孤这就上去。” 小小的年纪已经对这样的尊称习以为常,梅映禾知道以他的身份登上这座阁楼见她易如反掌。 这便是特权,身份让他拥有特权。 果然,不多时,只见赵頻一人上来,身侧跟随的小太监和侍奉梅映禾的小宫娥都没有跟着。 小娃虽然年纪小却极稳重端方,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那般兴冲冲地脚步,但面颊上却多了一抹兴奋天真的笑容。 “殿下是特意过来寻我的。”梅映禾请他入座,给他倒了一盏蜜水。 赵頻点头,“孤,我是来看看阿姐的,我叫你阿姐你会答应的吧。” “民女担不起。” “不,别这样跟我说话。”赵頻灿烂的笑容收敛,眉头锁紧郑重道:“这个宫里每个人都对我毕恭毕敬,没有人跟我说一句真心话,我知道阿姐会跟我说真心话的,就像……”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抿唇开口道:“就像小王叔那样。” 他口中的小王叔便是赵行之。 “可是我许久未见小王叔了,我知道他被父皇关起来了。”赵頻的声音变得凄凄哀哀,“他们曾是最要好的兄弟,小王叔最是疼我,可是现在……” 窗外月色洒进窗内,将小殿下的面容照得莹润饱满,却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惆怅。 梅映禾不动声色地听着,尚未明白小殿下漏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我想帮小王叔。”赵頻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看着梅映禾的眼神格外真诚,“我也想帮你。” 没想到小娃竟是这种想法,梅映禾很吃惊,可是他还太小了。 “你们是一起的对吗。” 小孩子不知晓该如何称呼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敏性如斯,赵頻还是察觉到了梅映禾同赵行之关系的不一般。 “若是寻常。”赵頻似乎怕她听不懂,解释道:“我应当叫你小王婶。” 梅映禾笑了,面颊上泛起一朵红云。 见她笑得这般羞赧,小娃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措辞正确,脸上又漾起骄傲纯真的笑容。 “民女也想救晋王殿下,可是民女现在没有办法,也不愿将殿下牵扯进来。” “你是嫌我太小吗。”赵頻有些着急,小脸开始发红,“我有办法,我可以帮你带消息出去。” 似乎怕她不相信,顿了顿他又补充,“除了我,你再找不到能帮你的人了。” “殿下不怕陛下和娘娘怪罪吗。”梅映禾问。 赵頻望向天边的月亮,摇头:“我不怕,父皇最多责骂我一顿,罚抄经书或功课,母后……” 说起自己的母亲,小娃的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母后最多说我两句,不会真的责罚我的。” 他的母后最是心疼他,这是孩子的天性,天生懂得拿捏大人的情感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那样的话,娘娘会伤心的。” 梅映禾想起杨玉芳说过的话,这对母子的脾性竟是如此不同,母亲处心积虑孩子心无城府。 “我知晓母后对我的期望,这些年她一直在为太子之位奔波,不惜得罪父皇。”赵頻谈起这些似乎并不陌生,“那是母后对我的一片心,我都懂,可是我想凭着自己的能力争取。” 小娃扬起小脸看着梅映禾,“母后是不相信我有那样的能力吗。” “娘娘是怕等不到那一日便有节外生枝。”梅映禾解释,“她或许只是太心急了。” 赵頻想了想,点头,“父皇对我的期望更高,他更希望我能有所建树,可是我还没学会没学好。” “殿下还小。” 赵頻摇头,“不小了,太傅说小王叔像我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已通晓古今博览群书,竟是连骑射也不曾落下。” 原来他是那样的优秀,难怪要被人忌惮。 “让我帮你吧。”小娃再次恳求,“父皇母后做错的事情,由我来弥补,或许……” 小娃的声音变得低沉悲凉起来,“或许小王叔想起这些还不会太难过,至少有我在。” 至少还有一个家人是顾念他,懂他的。 “民女替晋王殿下谢过太子殿下。”梅映禾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赵頻没有阻止她,点头道:“要如何做,阿姐尽管说来。” 梅映禾想了想决定写两封信托赵頻带出去,并且叮嘱他千万保护好自己。 “先去找文明修文大人,这个与殿下而言易如反掌,然后把信悄悄交给他便可。” 赵頻点头,“文大人我每日都能见到。” 作为储君,赵頻早已跟随帝王见臣子共议政事。 “这第二封信请文大人转交梅九筹。” 梅映禾笃定关于那夜发生的夫妻离心、兄弟反目等事,碍于皇家的脸面赵怀风也绝对不会允许漏出去一星半点,所以,赵行之被关押也好,许且被扣留自己被软禁,都不会动用军队,所以哥哥手里的军队或许可以救赵行之一命。 两封信被交到赵頻手上,梅映禾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赵頻伸出小手帮她抹掉那一滴不小心滑落的泪珠,笑着安慰她:“小王婶放心吧,孤是个可以托付之人,定能让小王叔平安无事。” 君子一诺千金,梅映禾叩谢大恩。 * 果然如梅映禾所料,皇家的丑事被太子册封典礼遮盖得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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