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刚驾车行驶到沛县地界,夏侯婴已经等候着了。 夏侯婴不知道刘邦什么时候回来,他只是每日驾车往沛县交界处的驿站转一圈才回去干正事。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夏侯婴哭道。 刘邦嫌弃地把夏侯婴的熊抱推开:“你哭什么哭?我家中出事了?” 夏侯婴抹着眼泪摇头:“没有没有,嫂嫂好得很。我只是想你,担心你。” 刘邦无奈道:“我去送个信,有什么好担心?” 他等夏侯婴擦掉哭出来的鼻涕后,给了夏侯婴一个拥抱:“我回来了。” 夏侯婴抽噎:“安全回来就好。我们赶紧回去!叫上樊哙、萧何他们,今日为老大接风洗尘!” “明日吧,我先休息一日。”刘邦把韩信拉过来,“这是我新认的义子,叫韩信。明日我再给你们介绍。” 夏侯婴虽疑惑刘邦为何要收义子,但还是立刻展露热情的笑容欢迎道:“一看就是个英武才俊!来,叔父给你的见面礼。”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钱塞给韩信。 韩信尴尬得不知道手脚往哪放。 刘邦道:“他很腼腆,别太热情,会吓到他。你先送韩信和盈儿回沛县,我有事先回趟丰邑。” 夏侯婴笑着把刘盈抱在怀里,又从怀里摸出一包肉干递给刘盈磨牙:“好。” 刘邦驾车回丰邑,先探望了刘太公,询问父亲的身体是否安康,又把带回来的礼物送给二哥二婶,和回丰邑照顾父亲的刘交。 最后,他敲响了大嫂的门。 大嫂开门,神情警惕,仿佛刘邦要来向她借粮似的。 刘邦满脸不耐烦地把从咸阳买的布匹递给大嫂,正要转身离去,大嫂喝道:“等等!” 刘邦停下脚步,但仍旧背对着大嫂家的门。 大嫂小跑回屋抱了个布包出来,塞刘邦怀里:“盈儿再费鞋,你也不能老给他穿草鞋。现在都快仲秋了!你和吕娥姁究竟会不会做父母?!” 骂完后,大嫂把门狠狠合上。 刘邦低头看着怀里的布包。 本来他没买大嫂的礼物,但刘盈啰嗦,只能买个耳根清净。 “儿子比我强。”刘邦先神情郁郁,然后忽地展颜笑道,“儿子比父亲强,那是大好事啊!哈哈!”
第15章 升小官惊大于喜 刘盈一换车就打瞌睡。 他双手捧着肉干, 肉干另一头还含在嘴里,双眼已经闭上了。 打瞌睡的时候,他还不忘用小乳牙磨肉干。 夏侯婴低头看着怀里的孩童,表情比刘太公还慈祥:“盈儿可招人疼, 对吧?” 正在打量沿路风景的韩信:“啊?嗯。” 夏侯婴打开了话匣子, 对韩信介绍起刘邦和刘盈的丰功伟绩。 非阴阳怪气。在夏侯婴口中, 刘邦和刘盈就是这么优秀。 连刘邦连累他坐牢, 都变成了刘邦仗义把被诬陷下狱的他救出来。 虽然刘邦确实在救夏侯婴的时候出了力, 但前因夏侯婴就忽略了。 刘盈打瞌睡也竖着耳朵听夏侯婴胡吹。 他把磨下的肉干沫咽下, 有点同情韩信。 阿兄简直像是误入了某乡村宗教窝点, 耳边都是洗脑的话。 颠簸了一阵子, 夏侯婴说得口干舌燥了,他们终于到了刘邦家门口。 吕娥姁担忧初次出远门的儿子, 每日一闲下来就会坐门口,一边缝衣纳鞋, 一边张望远方。 夏侯婴的车驾很显眼, 吕娥姁远远就望见了。 她把针线放进身旁的竹篮,双手在衣摆上紧张地擦了擦, 伸长着脖子眺望。 夏侯婴也远远看见了嫂子。仗着自己驾车技艺高超, 他把缰绳压在腿下,双手将捧着肉干打瞌睡的刘盈举起来。 刘盈半睡半醒, 知道自己被举起来了也不张开眼睛,双手继续捧着肉干磨牙。 吕娥姁朝着马车跑了几步, 被曹氏拉住。 “阿姊, 小心,别撞上了。”曹氏道,“盈儿马上就到了, 别着急。” “嗯,嗯!”吕娥姁抹了抹眼泪,继续仰头看着马车。 曹氏回头喊道:“肥儿!肥儿!你阿弟回来了!” 在庭院里晒粟的刘肥赶紧跑了出来,大老远地喊道:“阿弟!阿弟!!” 被夏侯婴举着的刘盈把肉干从嘴里扯下来,闭着眼怒吼:“吵什么!我睡觉呢!” 刘肥傻呵呵道:“阿母,阿姨,盈儿真精神!路上没吃苦!” 曹氏笑着点头。 吕娥姁又抹了抹眼泪,才笑道:“他还是那副讨人嫌的脾气!” 夏侯婴停下车,把刘盈递给老早就张开手臂的吕娥姁。 吕娥姁接儿子时哽咽“瘦了”,一接到儿子就手臂一沉,差点没抱住。 刘盈在母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闭着眼啃肉干。 吕娥姁嫌弃道:“做梦都不忘吃,你怎么可能瘦!” 刘盈不仅能做梦吃肉干,还能做梦怼阿母:“阿母不慈,居然想让我瘦!” 吕娥姁真想松手,让刘盈摔地上。 刘盈这皮孩子,没见面时想得慌,见面几秒就嫌弃得慌! 虽然嫌弃,自家的崽,吕娥姁还是坚持抱着,不让曹氏和刘肥搭手。 吕娥姁护好了怀里的孩子后,才将视线投向夏侯婴身旁神情紧张的青年:“这位是?” 夏侯婴笑道:“老大的义子!” 吕娥姁睁大眼睛:“什么?” “扑哧。”刘盈睁开眼,笑清醒了,“阿母,阿父骗了个义子回来,厉害吧?” 吕娥姁:“骗?” 韩信:“骗?!” 刘盈一下子收到两次经验值。 他正得意,刘肥给他连跳三次经验值。 “阿弟?你嫌弃我太笨,不要我这个兄长了?!”刘肥发出自他出生以来分贝最高的尖叫声。 刘盈扭头。哇,刘肥这个心神俱碎潸然欲泣的表情真的太厉害了,这是人能做出的表情吗? 刘盈挣扎,从吕娥姁怀里跳下来:“刘肥,你放什么屁?他也是你阿兄。快叫阿兄。” 刘肥啪嗒啪嗒掉眼泪:“你不是不要我这个阿兄了?” 刘盈狠狠翻了个白眼:“我是不要你这个大兄了,以后你排行老二。” 刘肥高兴起来:“你不是不要我就好。阿兄阿兄,以后我们一起照顾阿弟!” 刘肥不断对韩信作揖,喜笑颜开,眼角还带着泪。 韩信被刘肥这一出哭嚎给弄得有点懵,都忘记之前自己的狐疑了。 吕娥姁还记得。 她横眉:“刘盈!什么叫你阿父骗来个义子?!” 刘盈把肉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好吧,是我骗来的。” 吕娥姁从横眉变成皱眉:“你?” 刘盈啃着肉干点头:“是啊,我让阿父去寻的阿兄。我们跑了好远,到淮阴才把阿兄寻到。” 韩信看见吕娥姁不悦的神情,条件反射地露出了冷冽的神情,好像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 他太熟悉吕娥姁这样的表情了。 只要他去某家蹭饭蹭久了,那些人的家中总会有一两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然后自己就被驱离。 哼,无知短视的人! 韩信的拳头收紧,心里也揪紧。 吕娥姁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看看韩信,又看看刘盈。 刘肥想打圆场,被曹氏拉了一下,让他闭上嘴。 夏侯婴也没说话。 这件事终究要让嫂子自己拿主意。突然有了一个这么大的义子,嫂子有点脾气是应该的。 “真的是你骗……你去让你阿父寻来的?”吕娥姁问道。 刘盈叼着肉干点头,对他阿母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神情。 吕娥姁把鬓发捋在耳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韩信。 面前之人的身材虽然高大,但头发枯黄如杂草,两颊深陷,颧骨高高隆起。 他或许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吕娥姁立刻判断出韩信的情况。这样的人,真的有被良人和儿子看中的地方? 吕娥姁换了一张亲切的笑脸。 她双手握住韩信紧握的手。 韩信条件反射猛地缩手,但吕娥姁握得十分紧,没让韩信逃开。 “盈儿顽劣,他说骗,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吕娥姁露出刘盈都很少见到的慈祥笑容,“我是你义父之妻,盈儿的阿母,以后也是你的义母。这是你义父的妾,你该唤声曹姨或者阿姨。肥儿,过来。” 刘肥上前一步,再次作揖。 “他叫刘肥,是你曹姨和义父的儿子。”吕娥姁温柔道,“以后你们三兄弟要好好相处。盈儿最为顽劣,你万不可太纵容他。” 刘盈翻白眼不说话。 刘肥小声道:“阿母,阿弟不顽劣。” 吕娥姁敛眉:“他是我生的,他是否顽劣我还不清楚?!” 刘肥不敢应声了。 刘盈仍旧翻白眼不说话,看吕娥姁看得气不打一处。 吕娥姁松开因情况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所以完全傻掉的韩信的手,狠狠戳了一下刘盈的额头:“你说你顽劣不顽劣?” 刘盈慢吞吞咽下肉干,抹了抹嘴:“我在想,阿母都坚称我顽劣了,那我以后一定要再接再厉,不能辜负阿母的期望。” 吕娥姁尖叫:“你还要再接再厉?” 她挽起袖子就要去揪刘盈的衣领。 曹氏忙抱住吕娥姁的手臂:“阿姊,盈儿才刚回来,信儿又刚到家,今日还是放过他吧。” 韩信:“???”信儿是个什么鬼?! 刘肥挡在不仅继续啃肉干,还摇头晃脑啃肉干,生怕自己嘲讽力道不够的刘盈面前:“阿母,阿弟长途跋涉,该休息了。我带阿弟去休息。” 他护着刘盈就跑。 刘盈给了刘肥一点面子,被刘肥拉着跑进院门。 吕娥姁不断拍着胸口,对着韩信咬牙切齿道:“你现在知道他有多顽劣了?!” 韩信没什么眼色,也没什么情商,实话实说道:“盈儿只是活泼了些,算不上顽劣。” 吕娥姁微愣,继而失笑:“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都护着他,才惯得他越来越顽劣。罢了,我都习惯了。来,先进来。阿妹,你也别抱着我的手臂了,我今日不揍他,明日再揍!” 曹氏笑着松开吕娥姁的手臂:“再过几日吧,让盈儿多养几日。信儿,快来,我们回家。唉,你这孩子为何如此瘦?要好好补补。” 吕娥姁颔首赞同:“信儿确实太瘦了。” 韩信脚指头都快把新鞋的鞋底抠破:“我已经弱冠,叫我名字即可。” 他都这么大了,叫什么信儿?! 吕娥姁道:“你年纪再大,我年纪也比你大,你曹姨的年纪也比你大,我们仍旧是你的阿母和阿姨。” 曹氏笑着挽着韩信的手臂,手指轻轻划过韩信的脸颊:“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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