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本不该问胤禛。 事实上,作为实权在握的皇帝,康熙怎么会不知道地方上不太平呢? 就算是消息来得慢一些,但江南有曹寅和李煦,这密折一定是早早就送到京中的,也只会慢上一两日。 地方上正常的消息,最慢四五日也到了。 身边随侍的近臣都知道这个,每日要进宫侍奉的皇子阿哥们,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康熙偏偏要拿出来,特意询问胤禛。 胤禛道:“是。儿臣也听说了。” 康熙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只管瞧了胤禛一眼,心里却盘算起来。 为什么不问别的大臣或者儿子?那自然是问了也没用的。 现如今跟前的人,要说谁对江南一带最为了解,那肯定是胤禛的。 且康熙心里还在犹豫一件事,是不是还要继续追缴两淮盐政亏空,如果要继续,是不是还要让胤禛去。 可胤禛就这么一句话就没了,也不说说别的,更不为自己争取。 依着康熙对胤禛的了解,胤禛应当是还想去的。 康熙沉吟时,人人缄默无声,都等着康熙的决断。 太子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该说话,可他禁足的时候,兄弟们个个都挺闹腾的,老四又是最出风头的一个。 出来之后,老八和老十四把自己折腾到太皇太后那儿守陵去了,他想下手整一整老九还被人拦着做不成。这拦着的人还查不到 是谁的人,但一定有人护着老九。 太子若强行做下去,势必就会惊动皇上,只能作罢。 太子心里憋屈极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老老实实的当他的规矩太子,皇父将他放出来了,却还没有对他放松警惕,心里还是在考察他的。 太子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做个安静的太子,以图再次取得皇父的信任。 可眼看着老四一直出彩,太子心里也是很有危机感的。 如果兄弟太出色,皇父会不会想要另立太子废了他? 索额图还在的时候,太子还不会这样想。太子从小这么养起来,其实是很自信的。 他的自信更多的是来自于康熙的宠爱。若是底气是来自于赫舍里氏的支持,实际上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康熙的纵容与溺爱。 但是索额图并不得康熙的喜欢。太子有那么几年是夹在中间的。皇父不喜欢索额图和他亲近,更不喜欢索额图依仗太子的身份行事。 太子有时候真的会很惶恐,所以他在索额图失势后,就很依赖康熙了。 但是皇父的儿子这么多,总有那么几个夺走了皇父的注意力。 索额图说死就死了,皇父不会对任何人念及旧情,太子越长大,心里就难免惊慌,皇父的身体还很好,那他这个太子之位,能稳稳当当的坐到最后吗? 古来太子和皇帝之间,就没有善终的。 太子也怕,自己就算老老实实的,能不被人算计吗?皇父就能不猜忌他,打压他吗? 皇父若觉得他不好,若觉得别人好,一句话就能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他若是不为了自己,随波逐流,这个太子还能做几年? 老四狼子野心,太子就不信他对储君之位没有觊觎之心。 “去年春时,也是有民乱。” 太子温声道,“儿臣记得,这民乱还是四弟处置的。今年春时又有民乱,这民乱该不会四弟没有处置干净。那些人,是从京中围剿中逃出,又去苏杭故意生乱的么?” 太子这几句话,四两拨千斤,说的很轻巧,但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苏杭民乱和去年春天京城的民乱其实不一样。 去年春时,京城的民乱是那些意图谋丨反的前朝余孽和白莲jiao弄出来的。 胤禛奉旨处置,处理的干干净净非常妥当,几乎是一点错处都没有,也没有人从胤禛的围剿中逃出去。 要不是这样,胤禛也不可能得到康熙的赏赐和夸赞。 要知道去年那个时候,胤禛还没有开始高调,还是十分低调稳妥的办事,绝不存在什么渎职的可能。 而苏杭民乱,生乱的是苏杭乃至江南一带遭灾活不下去的流民。 这些人没有得到官府妥善的安置,赈灾的银子也没有收到,因此就生乱了。 其实流民居无定所,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乡,是没有胆量生乱了,生乱了就是乱民,官府可以按律绞杀,就再也不是良民了。 这个风险还是非常大的。 但为什么这些人铤而走险还要这么干呢? 就因为官府有人拿追缴亏空说事。说没有银子,没有赈灾款。 银子都给朝廷了。朝廷又说银子下发了地方。 闹来闹去说不清楚,有人浑水摸鱼的想要带节奏让朝廷背锅,但地方上还是有明白人的,乱民也不全都是文盲,里头一两个竟还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将朝廷去岁让四贝勒追缴亏空的事情一说,告诉百姓这追缴亏空的事跟百姓是无关的,都是朝廷在打击地方官府的贪腐问题。 百姓们一听就愤怒了,想着是不是银子都让官府给拿了。 本来苏杭江南四省的亏空没有追缴清楚,还有几百万两银子的亏空,这赈灾款填进去也是不够的,可怎么就不能这么怀疑呢? 于是就闹起来了,一定要给一个说法。 苏杭一带,江南四省之中,胤禛只将两淮盐政亏空追缴清楚了,其余亏空尚未完结。 追缴盐政亏空时,胤禛铁面无私,其中所涉及官员一概都送审按律定罪,倒是有了些空缺出来。 胤禛回京正要过年,这些空缺还未补上。是等年节之后才会开缺送人上去,还要朝廷定好了章程选定了人,才会走马上任的。 选人之事不是胤禛的差事,但这追缴亏空的事胤禛用了大心思,总不能前脚换下个贪官,后脚又送上去个不顶事的吧。 而且这两淮盐政的官缺可是个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的,各方人马肯定都想把自己的人送上去,博弈之下,还真不见得能送合适的人上去。 胤禛不想让自己的心血白费,更何况将来他要是登基做了皇帝,这些人都是要用的。 送个吸血的上去,回头他还得换一遍,岂不是劳民伤财? 因此回京后,胤禛不光自己让人盯着,还暗地里嘱咐了胤祥,胤祥如今的差事办得好,能接触到一些,有胤祥一同盯着,什么人想做手脚就能提前知道,胤禛将那些人的图谋粉碎了,就能确保换上去的人是胤禛看中的。 追缴亏空按律定罪的动静都被江南四省的官员看在眼里,人人都知道,若是四贝勒还来江南追缴亏空,那一定是按照他自己的行事风格来的。 那江南四省要撸下来的人可不少,牵连一大片。 这些人动荡起来,曹寅和李煦是管不住的,越发的动作频繁,想要将民乱压下去,结果越闹越狠。 百姓的民意,是要四贝勒再来江南。 江南四省的官员肯定是不愿意的。 太子这话一定性,这些百姓就都得死,而胤禛牵连其中,不但不能继续追缴亏空,恐怕还得避嫌,否则这事就要牵连上他了。 太子刚出来,和那些有过瓜葛的官员还没有联系上。 那些人病急乱投医,送银子送到京城来,请了不少人说项,有人不敢收银子更不敢为他们说话,有人暗地里收了银子,但也斟酌着不敢开口。 倒是太子一个人开口了。太子也不知道这些事,他就是纯纯不想让胤禛好过。 康熙心里很清楚,苏杭民乱就只是民乱,跟别的都没关系。 说白了,就是官府太过分,在百姓之中没有信誉了,官逼民反,才有了这么个结果。 说实话,康熙心里还是很恼火的。 亏空几百万两,可见江南官场从根上烂成了什么样子。 这亏空人人都有参与,还添上了曹寅。现在江南四省一个能力挽狂澜的人都没有。 太子这话,就是要腥风血雨,不要江山太平了。 康熙淡淡看了太子一眼:“你一直禁足不出来,不清楚苏杭民乱的情形。不必攀咬。” 太子心中一凛,不得不低头道:“是。儿臣莽撞了。” 上眼药没成功啊。 康熙收复江南士心民心耗费数年,不可能真的任由这些蠹虫毁掉,该下决断的时候,康熙还是很果断的。 于是,江南四省追缴亏空一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还是胤禛去。 - 玉颜对康熙的这个决定倒是觉得很理所当然的。 很多事在改变了。 原本在胤禛登基之后才会追缴的亏空,现在不过是提前了而已。这是好事。 胤禛还真是说话算数的,说会带着胤禟去,就想法子将胤禟带上了。 甚至还不是胤禛自己出面的,而是太子的人出面提议,康熙想着历练历练胤禟也好,况且能将胤禟和老八老十四分开,康熙也是乐见其成的。 而且康熙也一直觉得胤禟这个儿子太不着调,希望能放在胤禛手底下去管一管。 对于这个结果,胤禟很满意,太子也比较满意了,他觉得胤禟是去给胤禛添乱的。而各方的心思,都在胤禛的算计和掌控之中,胤禛自然更满意了。 如今玉颜再写书,就不选在总避着胤禛的时候了。 甚至都不怕胤禛看,她就那样坦然的在胤禛面前书写。 只是胤禛回来之后的灼灼目光,令人实在难 以忽视。 玉颜又写了两个字,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将笔轻轻搁下,就望着与她对坐的胤禛:“知道贝勒爷高兴,可是,贝勒爷也不必这样盯着我看吧。” 看得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都热了。 胤禛的目光直勾勾的,眼里的热意明晃晃的飘过来。 玉颜话音还未落,胤禛就坐过来了,含笑将她抱在怀里。 “福晋是不是忘了?福晋自己说的,过了年之后,福晋答应我什么了?” 玉颜其实也没忘,玉颜心里一直记着的。 只是年节底下两个人都忙,年节过后胤禛也挺忙的,玉颜就没提起来过。 而且,玉颜轻轻抿了抿唇,说实在的,她也没有说不愿意,就是有点怕疼。 如果不疼的话—— 胤禛仿佛看透她心中所想,亲了亲她耳后,低声道:“不会让你疼的。若叫你足够情丨动……再进去,就不会疼了……” 玉颜心里哎呀一声,手臂圈住胤禛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她知道的,就只要她足够想要,胤禛就能进来。 第55章 语不成句 他说相思 “苏杭民乱之事, 和贝勒爷有没有关系?” 胤禛给的太多了,玉颜有点承受不住。 这一年多里,两个人几乎是夜里都在一处的。胤禛从未去别人那里留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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