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前方,是一位高坐于马上的年轻将军,他英俊的面孔更多了沙场磨砺的铁血,手中长刀蜿蜒滴下一抹血珠,骏马长嘶。 “裴元俭,我要你率军退出城外,否则,你的新婚长公主,只怕性命难保。” 端王掐着姜回的喉咙,将她半个身子推出城墙,好似摇摇欲坠的一片叶,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裴元俭神情冷峻,目光盯着姜回,“姜秉阙!放了姜回!我尚且能留你一个全尸!” “否则!” 端王后宅王妃、妾室和他的幼子被薛殷推到阵前。 “我要你满门皆亡!” “裴、元、俭!”端王眼眸猩红,已近疯魔,“你敢威胁我!” 他把姜回抵在城墙边,让她看。“姜回!你看!你为他不顾一切,舍弃长公主尊荣下嫁于他,他却根本不在意你的性命!” 姜回突然笑出声,她笑声冰冷刺耳,像是夺命的恶鬼。 “你的父皇愚昧!生的儿子也如此愚不可及!” “他以为除掉盛京氏族,便能高枕无忧!却不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想除之,除非,破釜沉舟!” “而你,急功近利,妄图一步升天,果然承袭他的血脉!” “裴元俭!此战不可退!”姜回隔着,紧紧盯着他的眼! “既然做!那就不惧白骨累累!” “北朝已然腐朽,这江山该另换新主!” 薛家被斩,虽恶有恶报,却仍至灾难乱起,而谢太傅学生满天下,名望无人能及,平白被冤,天下怨愤已不能平息! 再者,明昭,明家,因朝中无援,而全军覆灭。 北朝江山看似已然尽归明帝之手,实则内里已然腐朽不堪,明帝太心急了,全然不顾后果,就像只知征伐,而不知休兵养息的前朝末帝。 一个溃在朝堂,一个溃在战场。 天下分合,该有此时! 王老太监趁机刺了端王一刀,死死抱住她让姜回快跑。 可姜回却没有逃,她站在了城墙上最高处,身旁是判军,底下是万千士兵,更是百姓。 “先皇之女、当今明帝之妹,北朝嫡长公主,姜回。” “替,修明帝。下罪己诏!” 她一字一顿,身后一轮日光,明明渐近暮时,却耀眼的不可逼视。 “本宫之兄,继祖先基业承继大统,却以薄德,负亲、负臣、负先皇、负天下黎民之重托! 其一,大兴土木,修建太平宫中弃,致使府库空虚。 其二,视赣州水祸于无睹,枉弃一城百姓性命。 其三,兴文字狱,借乌山亭污孟氏一族谋反。 其四,指使谢冀污蔑谢太傅,以致谢家全族流放。 其五,以次充军以致明家军兵败,不派援军,以致失雁门关。 当今罪,在轻民、在疑臣,累行昭昭,百死难赎。” 她一双眼乌黑分明,似一把利剑竖在这里巍峨皇宫,泛着不可冒犯的威严。 令人敬、令人畏,令人仰望。 九重宫阙沉肃威严,姜回一身绣凤凰宫裙,红衣用金线细细勾勒绣着凤眼,针凿细密精致,栩栩如生,金灿灿的让人臣服。 姜回微微抬头,一句一顿掷地有声: “当今明帝已崩,本宫以姜氏皇族之名,替兄罪己,死后,无谥、不入皇陵、不入祖庙!” “裴元俭!” “攻城!” 姜回大喝一声,发丝在空中飘扬,说完,她在众人惊愕目光中,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裴元俭眸光惊骇,驾马朝着城楼下冲去,双手朝着空中残破的人够去,他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仿佛跳下城楼的不是姜回,而是他。 甚至,更恐慌千百倍。 他没有想到,姜回会看破连他自己都在犹豫的野心,更没想到,她会用死来成全他! 这一刻,裴元俭恨不得死在战场,死在被裴家故意弄丢的雨夜,也不要姜回为他付出任何! 他目光隐隐碎裂,近乎恐惧,却在抱住姜回的一刹那,眼眸倏然平静下来。 他把“姜回”交给薛殷,仰头道:“凡取敌军首级者,赏银百两!” “率先踏入宫门者,记‘夺帜’之功。” “活捉端王者,赐爵封侯。” “杀——” 马蹄接踵,脚下的大地也随着嘶鸣晃了几晃,掀起一阵烟尘,喊杀声四起,气势势如破竹! 戌时前,叛军彻底伏诛,端王兵败,逃亡时被乱箭穿心而死。 至此,宫变结束。 一月后,新帝登基。是为元景帝,同时,舍去裴姓。 同日,册封逯钦义女攸回为后。 纵使逯钦身无官职,群臣也无一提出反对。没人敢违背这位新帝,前枢密院正使的旨意,论弄权和心计深沉,没人能与裴元俭相及,毕竟谁也不想为了立后之事丢官罢爵或是满门被灭。 传国玉玺在握,从此以后,北朝结束,凉朝,将迎来两位新的主人。 今日长空掠雁,旧雪早已被新芽覆盖,又长酴醾高架,远目而望,旎旎春光,江波湛湛,倒影出一对相携男女。 更远处,长街市井,彩绦盈车,热闹叫卖声隐隐传来。 卖米油糖的老者继续对身旁的孩童讲故事,末了,颇高深悠长道: 世有蜉蝣,朝生夕死。 纵命轻薄贱,也要,向死而生。 姜回停在垒成漂亮小塔的米糖前,青色衣裳绣着粉色合欢花,乌发挽在脑后,语气促狭:“裴大人,你猜,我在裴府的侧房发现了什么?” 她身旁立着的年轻人英俊冷冽,垂眸时,那股冷冽无端柔和,不知说了什么,少女眉眼间神色便更加生动,隐隐像是拿捏到了他的把柄,于是更有一分得意。 此时正值新帝元年,暮春时节,天光渐暖,和昼漏长。 恰是人间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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