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不看他,只道:“这些年你在边境,过得可快活?” 季风转过身去,背靠在床前,望着远处,道:“自由,却算不上快活。”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怕你应付不来那些朝中事,怕你囚禁了萧太后,萧丞相会不肯善罢甘休,怕那些老臣要拥立六殿下……” 弄玉接着道:“还好,都熬过来了。母后疯了,被朕送出了宫,舅父已致仕,颐养天年去了,至于霸先,这些年被磋磨得厉害,听侍奉他的人说,他连话都不会说了。朕打算去见见他……” “朝堂安稳,天下兴旺,连带着人们对女子也高看了许多,民间有言: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独不见女帝霸天下……” 季风话还没说完,便觉弄玉从身后抱住了他。 她靠在他肩头,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浅浅的鼻音,道:“可是这些年,我很想你……” 季风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他深深望着她,视线垂下,落在她唇的位置,定格一瞬,又拉了上去,道:“陛下辛苦了……以后,我都陪着陛下。” “你不怕世人的闲言蜚语了?” “世人算什么?” 等身铜镜前,他握着她的腰,垂眸吻在她的肩头,嗓音低沉:“陛下这一次,可心愿得偿了?” 她回身吻住他的唇,双目含春:“彼此彼此。” 他眸中微震,旋即释然一笑。 这一次,终等到她心甘情愿。 * 大婚。 崔太后没想到,选个面首当真能把面首变成凤君,更何况季风一表人才,又卓有战功,没什么配不上凤君之位的。 再者说,他做了凤君,将来便再也不必担心谋反之事,实在是一举双得之事。 若云见崔太后在宴席上一盏接着一盏的喝,便知她心里高兴,道:“太皇太后,您喝多些不打紧,也该放陛下和凤君去圆房去,没得大婚之夜倒一直在这里喝酒的。难道您不想早些抱重孙么?” 崔太后听她说着,宛如一语惊醒梦中人,忙道:“玉儿,你也不必吃了。先下去歇着罢。” 弄玉还想推辞,却见季风已跪了下来,道:“多谢皇祖母体恤。” “嗯?你唤哀家什么?” “嗯?你说皇祖母体恤什么?” 崔太后和弄玉都直直望着他,季风看向崔太后,道:“儿臣既已与陛下喜结连理,自当唤您一声‘皇祖母’的。” 崔太后笑着道:“正是,正是。你这孩子是个懂事的,甚得哀家的心。” 季风笑笑,又看向弄玉,道:“至于皇祖母体恤什么,陛下待会便知道了。” 他说着,一把将弄玉抱起,便朝着九华殿走去。 弄玉伏在他胸口,道:“等等,我要去一趟宣室殿。” “去那里做甚么?”季风不解。 “今日你我大婚,该让霸先喝一盏喜酒的。他毕竟是我弟弟。” 季风道:“也是。” 他便命进宝提着酒,与他们一道朝着宣室殿走去。 * 因着今日帝后大婚,宣室殿侍奉的宫人也多去吃酒,只剩两个守门的侍卫,见弄玉和季风来了,他们赶忙行礼,道:“陛下、凤君。” 弄玉道:“大喜之日,不必拘礼。” 那两个侍卫站了起来,他们不知弄玉为何会来此,面上都有些惶恐。 “他呢?”弄玉望向殿内。 整个宣室殿都昏暗得厉害,连宫灯都未燃,好像这天下的欢愉根本与这里无关,这里有的,只是漫长的黑夜和无尽的落寞。 自萧皇后出宫之后,这里便被人遗忘了。 侍卫听弄玉问起,有些迷茫道:“陛下问的,是谁?” 另一个侍卫听不下去,低声道:“还能有谁。” 那侍卫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在,在里面。小的引陛下和凤君进去。” 弄玉道:“不必了,朕自己进去就好。” 她说着,看向季风,道:“你可愿意陪朕?” 季风宠溺地望着她,道:“自然。” 他早已下定决心,从此这刀山火海,都会陪她闯的。何况是小小的宣室殿。 他自进宝手中接过宫灯和酒,陪着弄玉一道走了进去。 从前因着陈顼是先帝唯一的嫡子,这宣室殿也是整个楚国宫中最好的宫室之一。而如今,因着年久失修,宫人们侍奉又不勤谨,这里便渐渐变得落魄。 虽不至于断壁残垣,可到底是让人不忍细看了。 弄玉不觉攥紧季风的手,而季风便更用力地回握着她,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霸先,你在吗?”弄玉缓缓开口。 季风大声道:“六殿下,陛下来见你了。” 没人回答,有的只是风声。 这种地方,连风声都比别处更加紧些,呼啸着奔袭而来,让人的心都发凉。 “许是他不愿见朕,回去罢。”弄玉淡淡道。 季风点点头,将宫灯抬高了几分,照亮了一些。 他环视着,突然,有人出现在他的灯光里,是一张瘦削的脸。 季风忙收回了宫灯,道:“六殿下。” 陈顼却没看他,只是转头看向弄玉,道:“皇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因着大婚,弄玉周身都穿了红色的嫁衣,她还未开口,陈顼便已道:“皇姐今日……很美。” 他说着,眼底有些落寞。 弄玉的眼底有些氤氲,她避过头去,道:“这些年,你可怪朕?” 陈顼笑着摇摇头,道:“皇姐没杀我,已是恩赐。” 他说着,望了望四周的宫墙,道:“这里……总算有所庇护。无怨,无怨。” 他说完,最后看了弄玉一眼,又扫过季风的脸,款款跪在地上,道:“愿皇姐,岁岁长安。” 季风将手中的酒递给他,道:“喜酒,殿下尝尝。” 陈顼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笑得肆意,道:“许久没尝过这么好的酒了,多谢皇姐!多谢季将军!” 他执拗着,不肯唤季风一声“姐夫”。 季风也不在意,只道:“殿下慢些喝。” 陈顼擦了擦唇角的酒渍,道:“无妨,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霸先……”弄玉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动容,又很快将所有情绪敛去,道:“这皇位只有一个,你明白么?” 陈顼握着酒坛的手顿了顿,道:“我曾说过,若皇姐喜欢这位置,我不会去争。后来,我违背了誓言,却不是因为我想要这位置,而是因为,我想护着皇姐。想一生一世,与皇姐在一处。还好,我争不过皇姐。否则……” 他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不忍皇姐受此禁锢之苦。可不经此事,不懂,不懂……我生来自私。” 他说完,便冲着弄玉浅浅一笑,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那片黑暗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弄玉才垂下眸去,道:“走罢。” 季风走到她身侧,握着她的肩,道:“陛下若是心疼,倒不如放他出去。” 弄玉没说话,只望着地上的酒坛出神。 季风道:“边境倒是极锻炼人的,敏敏和镇北军在那里,他们会看着他,也会教他。” 弄玉道:“容朕再想想罢。” 季风也不再劝,只笑着道:“如此,陛下可有闲情与我回去了?” 弄玉看向他,道:“你还没忘?” 季风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不敢忘……也,不肯忘。” * 九华殿。 龙凤烛燃得正好,烛光映在红色的帷帐之上,让人不由迷离、沉醉。 弄玉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一派的水光潋滟。 她赶忙回身,道:“朕觉得……今日有些晚,明日好些。” 季风笑着道:“我倒觉得,今日正好,恰如其分。” 他看着她,只觉难以自持,连呼吸都不觉重了几分。 不等她回答,他便将她抱到了床上。红色的锦被上放着枣、花生之类的东西,这是楚国之习俗,是早生贵子之意。 季风将这些东西拂在地上,才缓缓将她放下。 弄玉的脸泛着红晕,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道:“我怕……” 季风轻轻蹭着她的鼻尖,道:“这一次,不会了……” 他与她十指交缠,眼底也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欲色。 她咬着唇,低低的哼了一声。 听着她的呢喃,他的眸色一寸寸的深了下去,气息也越发浓重。他一手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整个人覆盖上来,另一只手探在前面。 弄玉咬着唇,道:“轻些……” 他埋在她的脖颈里,下颌贴合着那个弧度,可当他进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来不及细想,便觉身子一软,完全脱了力…… 她想,这一次一定会恩爱两不疑。 * 面首变成凤君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镇北军都沸腾了一般,点燃了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吓得对面驻地的北魏军队彻夜不眠,生怕镇北军发了疯,一路打过来。 季敏端着酒盏,看向姜离,道:“姜叔,哥哥他啊,终于如愿以偿了。我就说,凭着他的姿色,也不至于只做个面首。” 姜离笑着道:“是啊,从此这镇守边境的重任,便在姑娘身上了。” 季敏点点头,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道:“我听闻,咱们军中要来一个人?” 姜离“嗯”了一声,似乎对要来的那人讳莫如深。 季敏道:“无所谓,无论谁来,咱们镇北军都压得住。” 姜离紧张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道:“正是。” 第77章 番外二、前世(弄玉视角) 微虐。…… 贞元三年, 我十六岁。 我被皇妹持盈的宫女流筝推入莲花池,大病了一场。 “伯英。”我挣扎着起身,整个身子都湿漉漉的。 伯英是我宫中的掌事姑姑, 侍奉了我多年, 待我如同母女。 她温暖的身子抵着我, 道:“殿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苦笑着道:“大病初愈, 是这样的。” 殿里昏昏暗暗的, 见我醒了,遣兰才点亮了宫灯, 将宫灯挪到我身前, 道:“殿下可觉得好些了?” 我点点头,道:“母后……可来瞧过我?” 伯英没说话, 只道:“殿下养好了身子, 皇后娘娘也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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