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柳大人的一番好意。” 花如锦将银票推回他面前:“只怕柳大人有所不知,我那公爹可不是要民女为夫守节,而是想让民女为夫殉节。” 话音一落,柳橙便故作惊讶的连忙摆手:“不可能,窦员外那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听本官一句劝,若是真离开了窦家,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寡妇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本官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能为你筹谋的也就这么多了。” 花如锦听着甚觉好笑。 倒不知他是真不清楚还是故意装糊涂。 窦员外宁可舍弃儿子也要自己殉葬,很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的不过是自己这条小命罢了。 “既然柳大人如此掏心掏肺,民女也不能拂了你的好意。” 花如锦举起手中的改嫁执照,抿唇浅笑:“只要柳大人能说服我那公爹不再计较先前之事,民女愿回窦家。” 柳橙面色一沉,沉吟良久后,收起银票缓缓起身:“好。” 眼中滑过一抹狠厉,随即扬长而去。 花如锦凤眸半眯,目送着他走远,这才漫不经心的收好改嫁执照,出门准备落锁。 可抬眼间,她却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窗户里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重重的揉了揉眉心,再定睛细看,发现又空无一物。 “怎么了?” 舒瑾玄见她突然发呆,一脸纳闷。 “没事。” 花如锦朝着舒瑾玄吟吟一笑:“去宁垣书肆。” “好。” ...... 时过正午,孟羽棠和花时语母女惦记着家中那点糟心事,也来不及赶回孟家归还马车就直奔了花家老宅。 见到愁眉苦脸的儿子花承安,得知老六要分家,孟羽棠先是心里一紧,又听闻窦员外大义灭亲连儿子性命都不顾也执意要侄女殉葬,还请了江陵城四大名嘴之一的顾朗熙承接这桩诉讼案子,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她欢喜着赶忙对花承安说道:“你速去请花家的族长和耆老们过来做个见证,立分家文书。” “可祖母......” 花承安面露为难。 “别管你祖母了,快去。” 孟羽棠催促道。 在花家这么些年,她早就将老婆子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 婆母偏袒自家,不过是看着自己娘家家底丰厚,可又不愿意将老六分出去,无非是觉得她这六儿子言听计从,每年挣的银子也尽数捎回家。 要是放在往日,她自是愿意搭伙过日子,如此还能帮着六房花花捎回来的银子。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锦那死丫头和窦家闹到如此地步,叶家又对花家这般态度,定是会联合窦家将侄女置于死地。 二房可不能陪着她六房几口子不要命的往火坑里跳。 打定了主意,她将儿子推出门,看着茶几上的匣子心一狠,直接取出五锭金子,对花时语吩咐道:“走,咱们去见你祖母。” 花时语瞧着情势不对,连忙阻拦:“母亲这是做什么?” “分家。” “分家怎么母亲还自己掏银子?” “你傻呀。” 孟羽棠对女儿的蠢笨甚是无奈:“你祖母先前要了窦家的二百两银子自是不肯再拿出来,你祖父的抚恤银咱也做不得主,要真是闹起来,你六叔和如锦那贱丫头必会追究窦家那笔银子,还有前些年昧下的她上书塾的银子,咱们将这笔银子填了进去他们才会无话可说。” 瞥了眼仍是费解的女儿,她只得多了些耐性解释:“窦家是什么门第,又请了顾朗熙做讼师,若真是到了公堂上,能不能打赢这场官司不说,光是搭进去的银子就是个未知数,咱江陵城那几位出了名的巧嘴哪个不是挣黑心钱的,一纸状书便是一字十金,你六叔发了疯,你老娘我可是人间清醒得很。” 花时语听得连连点头:“还是母亲聪慧,看得长远。” “你呀要多学着点。” 孟羽棠又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只要和六房早些撇清了关系,就算是花二百五十两银子看一场生死之斗的热闹也不亏,咱们啦就安心看着你六叔六婶是怎么花银子送他们这宝贝女儿赴死的。” 再想到今日去叶家的事,她赶紧对女儿吩咐道: “事到如今那叶公子咱们也别做指望了,横竖他对如锦那死丫头肯定也是恨透了,否则不至于恨屋及乌今日连我们都不待见,我看你二表哥倒是不错,抛开他不务正业的秉性其实也是一表人才,最为重要的是煜宸那孩子进了太医院,往后有的是地方沾光。” “可二表哥心里眼里都只有堂妹那小妖精。” 花时语怏怏的撇了撇嘴。 “你不会去抢啊,都是女人,那小妖精如今还是个寡妇,你怎么就这么木讷。” 孟羽棠拿了金子,一边急匆匆的推着她出门一边小声叮嘱:“待会你表哥回来你就一门心思的去对他好,讨好男人无非就是撒娇卖萌装可怜,有什么难的。” “嗯。” 花时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母女二人来到胡南汐的房间,老婆子垮着一张脸,脸色阴沉的倚靠在床榻上,看到孟羽棠手里闪闪发光的金子,眼前顿时一亮。 孟羽棠表明了来意,胡南汐却陷入了犹疑。 二房媳妇虽然家里有些财帛,可并不是个逆来顺受甘受自己摆布的,再则她家那老不死的还养了个义子,将来谁接管孟家家业还很难说。 如果将老六分出去,往后就只能指着二房了。 只是老六如今一门心思的为了那赔钱货大有破釜沉舟的气势,自己犯不着跟着搭进去,分了出去倒也图个清静。 思索再三之后,胡南汐重重的点了点头:“分吧分吧,家里也就这点东西,将东边厨屋挨着那两间屋子分给老六一家,二亩薄田他若想要都给了他,横竖你们两口子也不指着这些过日子。” 想了想,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两锭五两的银子来,目色沉沉的看向孟羽棠:“这十两银子就当他六房的安家费,你们父亲那点抚恤银谁也别想惦记,那是老婆子我养老的。” “好,都依母亲的。” 孟羽棠阴恻恻的笑着点头。 婆母如今不过六十出头,瞧着这身子骨养的白白胖胖的,少说还能再领个二十年的抚恤银,那得四五百两,还有老婆子偷偷积攒的家私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紧,到时候总不能带进棺材里去,早晚都是自家的。 这波不亏。
第19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说服了胡南汐,孟羽棠领着花时语拿着几锭金银就去了最西边的厢房。 花君年和蔡白薇刚替女儿洗完被褥收拾好房间归来,领着两个小豆丁在床榻跟前替蔡白薇换药,看到孟羽棠母女过来,手里还拿着发光的金子,心里都是一惊。 “二嫂这是?” 花君年虽说还嫉恨着她们先前对女儿做的那些事,可此时气消得差不多了,也不好再甩脸色给她。 “听说六弟你要分家,还想将如锦给接回来。” 孟羽棠走到几人跟前坐到桌案边,假装叹气道:“要说如锦这事啊,你二嫂我当初做的也的确是欠妥当,可我真是听说叶家公子在府学行为举止不检点,还有他那婊子娘亲的事就不提了,我都是为了你们为了如锦好,咳,谁知道他终究还是考上了。” 说着,将手里的金银放到桌案上:“这不,昨夜气过了头伤了弟妹,又得知窦家二郎是这么个德行,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连夜赶回娘家磕破了头才向我那抠门的父亲求来二十五两金子,一来呀是替母亲还了她这些年昧下的银子,再则也是帮你们凑些银子替如锦打官司。” 听着这话,花时语暗暗的一个劲向母亲竖大拇指。 花君年听着心里也是一暖:没想到二嫂这个时候还是想着六房一家的。 难怪大清早的就没了人影,原来是去娘家帮忙求银子了。 再瞟眼看二嫂,好像没以前那么难看了。 蔡白薇此时心里也充满感激,激动的正要跪下身去,被孟羽棠一把搀扶了起来。 “二嫂,你这份恩情弟媳定会铭记于心的。” 话落,蔡白薇连忙同花幼恩、花沐阳示意:“快感谢你们二伯母。” 可两个小家伙总觉得这位平日里机关算尽的二伯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愣着干什么,快谢过二伯母。” 花君年也催促道。 虽说心底里察觉到二嫂是为了与自己一家撇清关系,可这个节骨眼上她肯自掏腰包将这笔银子拿出来终究是替自己解了燃眉之急。 “咳,为难孩子干什么。” 孟羽棠并不奢望两个小废物一声道谢,刻意将两锭银子递到花君年手里:“这十两银子是母亲给你们的安家费,那两亩薄田你们若是还缺银子就卖了去,至于宅子母亲说将东边的两间屋子给你们一家住,就是父亲的抚恤银......” 说到这里,她装得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花君年心里一阵难受。 当年父亲在县衙每年有四十多两银子的年俸,因公殉职后父母和发妻每年可折半领取抚恤银。 祖父母早已亡故,这笔银子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后来,朝廷改制,加开了恩俸,抚恤银本也跟着上涨,母亲为了讨好二房媳妇,放弃了添加的这笔银子,让二哥去县里顶了差。 自己这些年半分好处没捞着不说,每年除去如锦的开销,还省吃俭用的给她单独捎五两银子的孝敬钱。 没想到自己一家大难临头之时,她不仅连这些年克扣昧下的如锦的衣食束脩银子不肯拿出来,而且连女儿到窦家的卖身银子也不愿意还回,就给了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至于家里那两亩薄田,他也只是冷笑。 村里的田地值不起几个银子,就是卖了也不抵父亲一年的抚恤银,一家人都是好吃懒做的宁可慌着都不耕种,怕是自己捡的最大的便宜。 蔡白薇知道婆母的性子,这个时候她别再来为难一家子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奢望她帮衬一家,温眸相望着花君年安慰道:“就这样吧,紧着孩子要紧。” 横竖二嫂将这笔银子已经填了进来。 花君年沮丧的点了点头。 “行了,二嫂能帮你们的也就到这里了,往后的路还得靠你们自己。” 孟羽棠正襟危坐着:“不过老六啊,我已叫承安去请族长和耆老们过来,到时候这分家文书上你得签字画押哈。” “好。” 花君年又沉沉的点了点头。 孟羽棠心里一阵窃喜,看着面前金光闪闪的金子,虽有些不舍,可想到夫妇二人即将倾家荡产还得失去女儿,顿时又没那么难受了。 等着再与舒家结了亲,往后整个花家上下谁不得指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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