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看不见,但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晋楚的心神。 世界在定义排斥,她却仍被那份痛苦吸引。 后来,得知一切的晋楚猜测,那光芒的背后,应该是未来的自己。 一直存放在右臂里的戒指,今晚已经戴在手上好一阵儿了。 早在夜风习习、脚下悬空的那个刹那,脑海里的崩断声就预示着思想挣脱牢笼、恢复自由。 十七岁的晋楚用袖子胡乱地抹去汗珠和眼角的水汽,继续前进。 直到黑夜隐去身影,再也看不见分毫,奥罗拉也没有收回视线,我在围栏上的手指渐渐收拢。 周围乱七八糟,她却连衣服都没有一个破洞。 [要是晋楚,刚才这些话就会让她胡思乱想很多了,毕竟“多愁善感”的人总是更容易内耗。 总被一些杂七杂八、千头万绪的东西绊住手脚,“抉择”对这种人来说就会是一件难事。] 这是奥罗拉曾经对裴邵说过的话,但是没有说全。 她能看出来,晋楚有心事。 亲近之人,确实不乏有说晋楚拧巴、纠结的,但是这么说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甚至,一百条评价里可能也只有一条。 更多的人,会觉得晋楚冷漠、绝情、狠辣、果敢。 截然相反的观感,快与慢、锐与柔,是因为晋楚的犹豫只在内心。 在一件事情还没到决策前,她会无休止地在内心盘算,只要时间一到,她即不给别人后悔的余地,也不给自己机会。 所以,晋楚会在每一个抉择的节点中间,无限内耗。 尽管对方没有说,但是奥罗拉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晋楚的身上有一根无比明显的红线,绷紧到像是两端挑头的天秤,一头坐着她,另一头还有别的东西。 命运是倾斜的,这也意味着,两头只能择一,无法两全。 奥罗拉不知道另一头是什么东西,但是在结果还没出来前,她就已经开始担心了。 按理说,晋楚的能力不会让她彻底死亡,但红线的指使不容置疑,奥罗拉已经多次验证过了。 表面上,晋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看起来更会“看人”,实际上,不通情理、不擅世故的奥罗拉却有自己一套更直白纯粹的感觉。 “你已被规矩训诫得……太过乖顺了。” 奥罗拉轻轻地吐露,声音小到连自己都难以听清。 “乖顺”一词,任谁都不会把她与晋楚联系在一起。 但在奥罗拉看来,过去的晋楚就像个任人驱使的人偶,有心也当无心。 在实验室时,听周围人的话,听奥罗拉的话,听楚穗年的话,不管好坏,照单全收,不反抗不质疑。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比经过训诫的囚犯还要顺从。 这就是问题所在。 就像后期拥有足够实力的楚穗年,仍会因为一段其实毫无杀伤力的口哨声而做出反应。 晋楚则看似反抗了连楚穗年都无法反抗的口哨,但与其说是反抗,不如说是又一次听从。 一道执行级别更高的命令——楚穗年的暗示。 所以在获得自由后,离开了塞恩的实验室,失去了楚穗年和弗林特的命令,晋楚却看起来比在囚笼之中时,更显得迷茫。 失去了篱笆,沉默的羔羊反而不知去向何处。 有能力,却自觉不配成为领袖;有智谋,却毫无野心闷头出力;有善心,却缺少锋芒瞻前顾后;有实力,却听命任命随遇随缘。 晋楚一直在融入人群,迎合他人,不想特立独行也不愿与人为恶,用严格的道德标准束缚自己,宽松容忍的态度对旁人。 而上述这些,只在晋楚面对自己的问题时成立。 一旦牵扯到别人的利益,晋楚就会当只出头鸟,为别人的利益出头,以自己的权益让步。 旁人的一点点好,就足够她掏心挖肺。 任何在奥罗拉看起来无比正常的想法,对晋楚而言都是不堪的。 “不想被人抛弃”“没能将事情做得完美”“没有救下更多的人”……别说做坏事,就是“想要活着”这种事都无法启齿。 以“不牺牲”为耻。 “烦恼有时也是件好事,”屏退众人的房间里只剩奥罗拉一人,柔软的床榻仿佛能吸取所有负面情绪。 “烦恼意味着自我意识地觉醒。” “不论好事还是坏事,人总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愿意如何才是。” “不是被人群裹挟,不是被时代推着前进,不是被信息茧房封闭,不是被他人评价寄予的……‘愿意’。” 只是奥罗拉没想到,今夜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晋楚。 第191章 银朱 “二十天了,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 剥落的指甲被扔在地上,金属钳上鲜血淋漓,被钉在椅子上的人看起来毫无生息,若非包裹在头部麻布袋有微弱的起伏,几乎没有生存迹象。 凯兰将手上的血迹抹在对方身上仅存的干净位置。 至此,再无一块空白。 双脚跨过一道刀锋般隔开空间的直线,同样的椅子同样的人出现在眼前。 只是身上少了凯兰方才添上的最后一抹红渍。 宛如长廊,凯兰一直在前进,而相同的场景与人物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面前。 一层叠着一层,一个接着一个。 唯一的区别就是,每前进一次,房间中央的椅子上,重伤垂死的人身上就少一抹伤口。 直到三十三重房间走完,凯兰站定在了身体全然无恙的蒙面人旁边。 普通的房间内,有窗有床,被摆放在正中的椅子则前后各被一面镜子包夹。 正因如此,镜中的场景不断延展重复,环环包裹。 “虽然花了二十天,但总算撬开了所有,真是让人震惊的信息量。” 凯兰左手撑上椅背,缓缓靠近,像是拥抱亲近之人般,将坐在椅子上的人圈进怀里,夸奖似的摸了摸后脑勺。 但怀中人安静沉静,如潭死水,不辨死活。 凯兰后退几步,五指合拢。 摆放两端的镜子逐渐靠拢,将椅子上的人一点一点“吞下”。 画面旋转,横置后的镜子如山水人间,上下交映,合为一体。 人消失,最终镜子也化为一条直线,越来越细,直到无形。 “扣扣扣,”就在镜子消失后,房门被人敲响。 “进,”凯兰活动了一下手腕。 “二殿下到了,”管家俯身。 凯兰点头,将椅背上的外套拿起,随意搭在肩上,“走。” 穿过长廊,凯兰的余光被两侧花园里的植株吸引,院内的设计和花圃的打理都是克里亚亲力亲为的。 指甲缓慢地抠挖掌心,甲薄则利,凯兰感受着微微的刺痛。 餐厅,奥罗拉坐在长桌一侧,看着满桌的瓜果和菜肴,神情却有些凝重。 晋楚失踪后,凯兰就派专人围困了她的府邸。 明为保护,暗为软禁。 她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暴乱分子被悉数擒获,塞恩军方死伤过百。 与世隔绝三周后,今日却被叫到第一皇女的府邸,说是大殿下想与她吃顿家宴。 黄油烤制后的奶香咸鲜怡人,烟熏的羊后腿滋滋冒油,果木独特的香味和羊肉特有的滋味相得益彰,润白的牛奶装了满满一壶…… 丰盛到奥罗拉都心慌。 对于塞恩来说,新鲜的食物是最为昂贵的奢侈品,但身为王族,还不至于吝啬到无法拥有。 奥罗拉之所以觉得不适,是因为塞恩的食物,不是这样子的。 柔韧到掰不断的香蕉,颜色发白肉质松散的肉类,以及干柴发硬的鸡肉,荧光黄色的鸡蛋黄。 塞恩最顶级的食物也不是眼前这桌饭菜的味道和色泽。 看着血红的液体从牛排切口滴落盘中,奥罗拉只觉得鼻腔里又腥又膻。 “怎么光看着,肉要趁热才好吃,”双扇大门缓缓打开,凯兰走得飒飒生风。 话头到话尾,人已经行至餐桌旁。 凯兰向来不拘小节,随意地坐下,身上只是披着的外套滑落,堆叠在身后。 平常都会紧挨着妹妹的人,这次却坐在了长桌的另一端。 奥罗拉艰难地吞咽口水,看着女仆切好放在餐盘里的肉块,迟疑着拿起刀叉。 她真的很想问问,这些是什么肉。 另一头的凯兰却从善如流地将三分熟的牛排放进嘴里,“这些东西,可来之不易呢。” 凯兰边缓慢地咀嚼,边调侃地看向奥罗拉,“尝尝?” 凯兰的所有行为都与平素大相径庭,加之晋楚的失踪,“无名”的断联,奥罗拉再傻,也知道今天这顿该是“鸿门宴”才对。 在凯兰的视线下,奥罗拉认命地将牛肉放进嘴里。 鲜嫩的口感,汁水充盈,味道尽然出奇得好。 不,准确地说,奥罗拉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排。 但是再好吃,没有胃袋的奥罗拉也只能吐掉,只能消化机油、润滑液的身体,无福得享。 但是幸好有味觉,让人还有活着的实感。 奥罗拉不由想到了裴邵,没有味觉的魂灵和拥有味觉的机器人,即使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没有气味感知的机器人是如何尝出味道的,也不明白都是灵魂,她与裴邵的区别在哪。 奥罗拉下意识又嚼了两口后,一直看着的凯兰笑了,“不枉我花了大功夫去学。” “学?”奥罗拉停顿。 “对啊,学,”凯兰对着满桌菜肴一挥手,“学习晋楚是如何‘复刻’物品的。” 奥罗拉没想到晋楚的名字会明晃晃地出现在凯兰的嘴里,一时捏紧了手中的餐刀。 她不是不能演戏,也不是不想表现的惊讶,只是任谁都能看出,对面的人不希望任何客套和迂回地出现。 早在来赴约前,奥罗拉就知道凯兰必然得知了什么,只是不知道对方得知了多少。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她最不想暴露的事情,可能已经暴露了。 如果这件事都暴露了,那还能有多少事没暴露呢。 “这些日子,塞恩没少吃瘪,”凯兰轻描淡写地将光屏放大,铺陈到餐厅中央。 每个计划后面都跟着鲜亮的红色印章,有的代表中止,有的代表终止,有的则代表彻底失败。 “抓捕目标像是察觉到我们的目的,提前避开设伏路段。” “危险等级为C的异能者,实际上在暗中增强至B级。” “暗中引导的言论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煽动的负面新闻也不了了之。” “培养多年的A级异能者叛逃,‘伊甸园’无法正常运行。” “特监所的卧底名单泄露,间谍被铲除一空。” “暗杀小组全灭,埋在高层的钉子也被一个一个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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