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个月,简直一败涂地啊,”凯兰一条条念下来,但不论小事大事,语气都毫无波澜。 “我记得,”凯兰突然话锋一转,“阿塔利亚与你关系不错,失踪前最后一个见的就是你?” “是,当时她受伤昏迷,我就……” “对,”奥罗拉还没说完,凯兰就一拍桌子。 “你知道我一直看不到埃斯伯森的‘内景’对吧,”凯兰又道。 奥罗拉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当然还是看不到,不过这不影响我知道他被换了,”凯兰直白至极,“希贝尔,也是个有能之人,我之前还想把她挖到我这边来。” 奥罗拉手指抖到拿不住刀叉,只得缓慢地放下,将手肘压在桌沿,“姐姐……” “别这么叫我!”凯兰勃然大怒,桌上的东西被扫落大半。 看着奥罗拉无措地站起,凯兰突然柔下了神色,“抱歉,我不该对你这么凶的,吓到你了吧。” 面对凯兰地靠近,奥罗拉下意识后退,却被压住了右手。 凯兰明明行动很缓,但却在一瞬间来到了奥罗拉身前。 没有抓,凯兰灼热的手掌压在奥罗拉右手之上,那力道重,却还没有到无法挣脱的地步,但不容反抗的气场却让室内气温都好似降到冰点。 凯兰一抬眼,所有侍候在屋内的人员全部退下。 “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学’的,”凯兰抵近,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放到奥罗拉嘴前。 近到仿佛奥罗拉张口,就能咬穿那青色的颈侧血管。 “因为天才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啊,我亲爱的妹妹。” 如同传功,火石能够让人觉醒异能的原因与“概念输入”有异曲同工之妙。 掌握一门技艺,需要的是理论基础和日复一日的练习。 “概念输入”就是依靠记忆数据化,将知识与理论直接传输到当事人的大脑,省去学习的时间。 如果是需要动手的技能,在“概念输入”还需辅以身体练习。 异能觉醒的过程,就是吸收火石中的能量,并将火石传输的那些冗杂繁复的运用指南融会贯通的过程。 而火石的传输更高级,它为人们省去了理解的过程,仿佛直接将用法刻在了脑海里。 所以就造成了“会”也“能用”,但不理解的结果。 也就是说,能够理解火石里包含的“技能内容”,那么只要有能量,即使没有火石也能学会不同的异能。 最初发现并提出这点的,是年仅八岁的克里亚。 “我知道埃斯伯森和希贝尔被调换了,我知道阿塔利亚是晋楚伪装的,我知道你们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凯兰松开了压制的手,转而攀上奥罗拉的脖颈,掌心下的皮肤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那与寻常人一般无二的肌肤纹理,除了温度,真实到让人恍惚。 “不是今天才知道,”凯兰将胸膛后移,像是跪拜神佛般低下头颅,虔诚又珍重地看着奥罗拉,“每天,我都能看到许多精彩绝伦的信息。”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吗?”见奥罗拉低头,凯兰抬起她的下巴,“因为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联邦的铁蹄踏到哪里,不在乎十席在追求什么,不在乎塞恩能否存续,不在乎人民过得痛苦或喜乐。” “所以不管对面是在为生命存续而奋斗,还是在为未来命运而绝望……” “我都无所谓。” “所以,”凯兰的手指收紧,向上的力道拉扯,奥罗拉的双脚几乎离地,“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你是克里亚,对吗?” 第192章 胭脂虫 “二殿下又没来参加,整天都窝在寝殿里鼓弄那些标本骨头,与大殿下真是截然相反。” “听说大殿下的异能已经达到A级的水平了,能够成长的异能,真是闻所未闻。” 不远处,身着正装的凯兰身姿挺拔,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彰显着皇家该有的气度与礼教。 “短短三十日,就从C级到A级,真是天赋异禀。” 顽劣、缺乏礼教、不通世故,外界对于第二皇女克里亚的评价不外如是。 与之对应的,是明礼、张弛有度、强大自信的第一皇女凯兰。 凯兰一边与公爵谈笑有声,一边将宴会厅里的所有言论尽收耳底。 自从达到第三个层次后,声音、味道、颜色、触感,所接收的一切都与以前大不相同,细致入微、见微知著。 “他们懂什么呢,”凯兰在心底腹诽。 没有人能理解克里亚,理解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她也不行。 无聊的宴会为了无聊的联系,为了家族利益而被捆绑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挂着伪饰笑容的人们,场上尽是言不由衷的奉承阿谀。 凯兰看着高耸的香槟塔,水晶杯中反射着一张张丑恶的嘴脸。 自己也是其中一张。 她想起了为兔子送葬的自己,也想起了问她“你觉得什么是死亡”的克里亚。 凯兰比克里亚大三岁,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十一岁的凯兰完全无法理解八岁的克里亚的内心。 小白兔是凯兰养了三年的宠物,这种可爱又毛茸茸的生物凯兰很喜欢,小小一团,身体会因呼吸而上下起伏,抱在怀里温温热热的。 白白的身子,红红的眼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被凯兰轻而易举地拿捏在掌心。 只是轻轻用力,估计就会被凯兰掐死。 凯兰只是这么想的,无数次地想,从来没有付诸行动。 但是小兔子还是死了,凯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全心全意地喂养,为它准备了所有需要的东西,精细呵护着。 凯兰养不活东西。 只要是活物,不管是好养还是精贵,即使再用心,要不了多久也会失去气息。 小兔子,已经是留存最久的了。 所以凯兰很伤心,将兔子的小窝、饲料、玩具全部打包,挖了一个足以容纳所有的土坑。 “我可以用它做标本吗?”蕾丝边小皮鞋停在凯兰面前。 穿着黄色蓬蓬裙的克里亚一脸兴奋,指着尸体被保存完整的兔子,“刚死不久,脏器都还新鲜。” 凯兰愣愣地听着,在对方伸出手的瞬间后背发冷,一把拍开克里亚的手,“滚开啊!别碰它!!” 兔子从掌心跌落,掉进了土坑里,雪白的皮毛沾染了尘土。 “啊,弄脏了呢,”克里亚小小地遗憾了一下,随即蹲在土坑旁边,右手食指上下一转,“为什么难过呢,是因为‘死’吗?” 随着克里亚动作落下,坑中的灰尘突然滚落,小兔子沉寂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你觉得什么是死亡?” 在凯兰难以置信的视线下,小兔子抖落了身上的灰尘,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站了起来。 “你,它……你做了什么??” 看着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凯兰不由起身后退,但小兔子仿佛没有察觉到主人惊惧的心情,开心地跳到凯兰身边,如活着时候的习惯一般,用前爪扒拉着凯兰的鞋面。 “让它‘活’。” 克里亚微笑着,短短三个字落下,周围的风似乎都停了。 梦里的风停在梦里,现实的风还在吹拂,凯兰看着眼前与克里亚一模一样的脸庞,松开了紧箍的手指。 “别说,”未等奥罗拉张嘴,凯兰就低声制止,“不需要你来承认。我说你是,你就是。” “祂是我养得最久的活物,”凯兰退后几步,拿起银质餐刀,插进了羊腿中央。 嗜酒好色的愚蠢父亲,听之任之缺乏主见的人偶母亲,日渐衰微的皇室,每况日下的声誉。 不听话、不可爱、不好养,所以……都死了。 “最可爱最有用的一个,我一直留在最后的一个,却被别人杀了。” 即使凯兰背对而站,强烈的威压和降至冰点的氛围都让奥罗拉无法动弹。 她虽然拥有克里亚的记忆,但也不知道“被杀”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人民,对于自由女神的信仰是镌刻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包括王族,包括凯兰。 但不包括克里亚。 信仰是会“传染”的,若是父母信奉宗教,被自小教育渲染的孩子自然也会。 凯兰就是如此,但克里亚却有自己的想法。 一张本该任人描画的白纸,从一开始就与周围格格不入。 克里亚会在餐前祷告时询问:“为什么不感谢耕种出粮食的农民,不感谢烹饪肉菜的厨师,不感谢付出金钱买来食材的自己,反而感谢神明呢?” 克里亚会在民众因忒嘉拉三世,也就是凯兰的父亲,当时的王上昏庸导致大灾荒抗议时询问人群:“为什么你们会企图用言语向导致你们苦难的人去争取权益呢?” “为什么不用枪?” “为什么不去抢?” “为什么如此温和?” 克里亚会在三世倒台时自愿将脖颈伸向断头台,面对凯兰的拯救时反而会询问:“虽然不是我们亲手做的,但享受了既得利益,为什么不用为此付出代价?” “疯子”“你是不是有病”“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有人理解克里亚,凯兰也不理解。 她唯独知道的就是,克里亚没有恶意,她真的是在询问,不加任何恶意地询问她不明白的事情。 克里亚确实死于癌症,死于每一个希望她死的人的同意。 而只拥有一个异能的凯兰,杀掉了那个实际行动的人,并学会了那个杀手的异能。 “那些同意的人却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丫头身上,拥有着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和价值。” 克里亚指引着凯兰去看空间中的色彩,去为凯兰剖析异能的底层逻辑,去帮凯兰掌握个人法则的延展。 痴迷模仿的凯兰因此被困在自己的空间内,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块碎片,每一片都通向不同的内景。 凯兰清醒地沉沦,于无尽沙漠中徘徊良久,久到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为什么不出来呢?” 内景百年,外景一天。 凯兰至今也不知道,克里亚如何在茫茫碎片中,找出自己身处的那个空间。 只知道对方拨开其余,目标明确的看向了这枚,看向了自己。 那一刻,凯兰看见了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一个终其一生都可能追赶不上的存在。 有些东西是靠努力和学习如何都得不到的,就像凯兰永远学不会克里亚的异能。 奥罗拉为生物编辑基因程序,为花卉篡改生长周期,包括那一只只纷飞的蝴蝶,都只是空有其表。 像克里亚的异能,内在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97 首页 上一页 1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