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宁焘一次次被打飞出去,又一次一次的爬起来,像是完全不知疼一般,反而是蛇妖嚎地整个山洞都跟着动荡,原先白嫩光滑的蛇尾已然多了不知多少血窟窿。 方才还是由爱生恨,如今是要相爱相杀了 裴裹儿不禁实在感慨: 原来嗑药,还能这么强。 就是看着,怎么那么像她的阿红。 发觉身旁人毅然决然拔出了濯缨剑要走,她咬了咬腮帮子,没说什么,只是递给了徐帘雾一个破破烂烂的盒子。 原本是用来装胭脂水粉的,还是幼时随师兄们下山,小师妹随口说想要,师兄送了小师妹,又为了不显得偏心,不情不愿扔给她的。 好像当时她不爽被施舍,还偷偷吩咐阿红晚上去那个师兄睡的客栈装吊尸,叫人吓地脸面全失,尿了裤子。 这些年盒子随她走南闯北,瞧着是难看了些,可也无功无过吧。 徐帘雾有些犹豫地伸手,可到了半途,又想收回去。 他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如今人人无灵力,丹药留着,比给他更好。 裴裹儿没猜他心里又想如何弯弯绕绕,将盒子牢牢放在了人的手心,拍了拍,催促道。 “吃吧。” 吃了就有力气了,死的还能慢些。 第一次被吩咐的徐帘雾有些傻了,还真是乖乖将那卖相不怎么好的黄色丹丸老老实实咽了下去。 丹药足有小孩拳头那般大,他嚼地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看他认认真真地吃了,甚至面不改色,裴裹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盒子。 是对的,没拿错。 可他怎么点事没有? “师兄,不苦吗?” 强忍着不雅表情的徐帘雾闭了闭眼,唇齿间哆哆嗦嗦问了一句。 “不知,这丹药是哪位丹师所练?” 手指在空气中绕了一圈,最后指了指自己,裴裹儿有些心虚。 徐帘雾瞪圆了眼,张了张嘴,又想起丹药还没完全吃下去,便又迅速闭上了,捂着嘴转过身去。 良久,声音还微微囫囵不清。 “小裴于丹道甚是有天赋。” “日后勤加苦练,定然,定然能做名震四方的丹师。” 说罢,迫不及待提剑落荒而逃。 苦,太苦了。 裴裹儿心虚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被纸包裹的甜糖,本来是想给的,可师兄他,他…… 她只能说,徐帘雾真的,是个好人。 * 徐帘雾赶到宁焘身边时,白蛇已然算是强弩之末。 地上四处都是它吐出来的毒液,蛇头被揍得歪歪扭扭地旋转,然后就是咣当一声倒了下来。 却还是有不间断的妖力从它口中迸出,不断袭击着想要靠近它的人。 “宁焘!” 徐帘雾连续几声,可完全沉浸杀意的人不曾半分有放弃杀妖的念头。 好像,他的世界里,已经只剩下蛇妖。 蛇妖不死,他便永远不会停下。 为今之计,也只能助宁焘先擒拿此妖,再另想计策。 眼见白蛇想重新逃回供养它的深潭,宁焘却先行划出一剑,一道深黑色的魔障随之形成,斩断了它唯一生还的可能。 或许是知道自己此战已是生死一线,白蛇用最后的妖力为自己全身覆上了一层妖力所化的鳞甲。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它从地上再度爬起来,巨大的蛇尾就是它的武器,山顶的乳石被打掉,石壁被轰出一个巨大的洞。 徐帘雾被逼地四处变换位置,又一次发现了蛇妖七寸位置。 机不可失,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一剑划破手掌,鲜血顺着剑身留下一条近乎完美的血线。 方才吃下的那个丹药为他蓄起了最后的力气,身形如电光,以血开刃的濯缨剑如同银芒划破口空气,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妖力护身的鳞甲裂了一条细纹,徐帘雾手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长剑直直插入血肉,只听得一声惨叫蛇鸣,鲜血四溅。 他几乎被涌出的血光淹没,妖力将他震出。 苍生道弟子赶来时,看见的就是如同血人的大师兄,像是最后一只血淋淋的蝴蝶,从好高好高的地方,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那一幕,就像是死亡的召唤,触目心惊。 所有弟子无一不是飞身而起,想要救下徐帘雾。 可刹那之时,一身明黄而过,冲天的魔气席卷成风暴,将他们全部狠狠打了出去。 徐帘雾微微眯着眼睛,血迹让他眼睛有些分辨不清。 可宁焘的气息他记得,这般暴动的魔气,必定也会伤及自身,他想要动一动,设法拦下对方。 只是压制一下也好,不要让他再受伤。 可他动弹不得。 充斥着魔息的剑刃离他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他心想,真是运气不好,他的力气已然在方才全部耗空了。 好在,至少蛇妖已死。 闭眼放任自己下坠的那一瞬,血肉穿透的声音乍然出现。 可他的胸口没有被任何东西贯穿,甚至还有一个人抱住了他。 “师兄,没事了。” 熟悉又带着痛意的声音让徐帘雾骤然抬起眸子,是楚琢玉。 他看见楚琢玉胸膛插着一把满是魔气的刀刃,又望向那双带着暖意的凤眼。 即便是伤及肺腑,楚琢玉的悯生剑也依旧熠熠生辉。 神剑有多么快呢,快到徐帘雾根本来不及说一声“不”,宁焘便皮开肉绽,被狠狠挑了心口,丢了出去。 惊惧的眼泪自眸内如泉涌般溢出,丧失在风里。 第23章 抉择(二) “大师兄,你还有良心吗?…… 遥遥伸去的双手,如同天人一隔。 “宁、……” 中断的名字散在风声里,微乎其微,唯独楚琢玉听得清晰。 “保护好大师兄!” 几声高喝起头,人群攒动。 几乎所有苍生道弟子都护着自己的伤势冲了过来,将楚琢玉和徐帘雾二人团团围住,以一种防御又畏惧的眼神齐齐盯着那个即将又要站起来的身影。 他们已不再记得苍生道的二师兄是谁。 他们也已不在记得宁焘是什么性子。 魔,即为敌。 楚琢玉给他喂了丹药,便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个让自己爱恨痴缠,又无力窒息的人。 他闭了闭眼,只感觉脑海中那一根弦依旧在绷着。 不够,还不够…… 断了线的血珠滑落在徐帘雾的额头,又顺着他的眉弓流落到眼下。 一滴,两滴。 经历了一场现实噩梦的人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人,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呼吸急促,呕吐感不断席卷着这具单薄的身体。 “师兄,好在我没来晚。” 徐帘雾被紧紧捏住了肩膀,有些疼。 湿润又黏腻的液体随着楚琢玉的动作沾染到他的衣衫、下巴,耳边的声色里是失而复得,像是怨恨自己不在的无力。 可方寸大乱的徐帘雾冷汗涔涔,强忍着疼痛打开了他的手。 因为脱力,掌心扑在泥土里,咬着牙地撑着力气起身。 “大师兄,你要去哪?” “大师兄……” 徐帘雾什么也没说,只是怎么都要走。 雪白的脸色让所有人不敢靠近,生怕只是一点触碰便叫他再次倒地不起。 骨子里的虚软让徐帘雾的步速很慢很慢,失了神的瞳孔里不断逡巡着那个要找的影子,摇摇晃晃,重重叠叠。 苍生道的弟子们不得不让出一条路,让他过去。 可那个方向没有别人,只有宁焘。 “琢玉师兄不好了。” 一个女弟子惊恐指出。 魔剑被楚琢玉心狠拔出,在黑色血衣的掩盖下,只要不有心露出,谁也发现不得,那被贯穿的地方已然开始腐烂生疮。 原本刚刚看着还只是唇色稍显灰白的人,整张脸煞白如纸。 后背的力气一经松懈,整个人就要直直往后倒去。 骇人心目的伤口大喇喇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眼里,也在告诉所有人,这人伤地到底有多般严重。 徐帘雾还在背对着一步一步地挪动着,他看见了半跪在地上的宁焘,斑驳的血液在他的周围四散分布着,被挑开的心脉半露着,已然是强弩之末。 可还活着,活着就能救。 他还有师父送与的生骨丹,不会死的。 “大师兄!” 围在一起的苍生道弟子们各个目光怆然,神情愤懑,最先发现楚琢玉伤势的女弟子忍不住喊出一声。 可徐帘雾并不顾忌,还在往前走,一点一点地迈向宁焘。 女弟子眼里满是不懂,她只是替楚琢玉委屈。 万般急迫之下,也是害怕入了魔的宁焘会对所有人不利,她顶着忐忑的心,压着一腔怒火喊道。 “琢玉师兄他要死了。” “大师兄,你还有良心吗?” 这一声也果真起了作用,徐帘雾鬼使神差地回了身,眸光落在被同门半扶着的血人身上。 睫毛颤了颤,被刺激的神智终于找了回来。 小师弟为了救他也伤了。 “琢玉那颗生骨丹呢?” 女弟子满腹怨气,神色也是埋怨,口气里都含着些平日里万万不敢表露的责备。 “哪还有多余的生骨丹。” “琢玉师兄将自己的那颗给了大师兄你。” 保命的丹药自不是谁都有,不过是亲传弟子拼了命拿到的。 徐帘雾和楚琢玉手里的两颗,是凛宵仙尊赐下,也是他给二人一路庇佑同门,若是遇险,便要舍身相护的底气。 而宁焘的那颗早就在围困蛇妖时用掉了。 给了他? 徐帘雾唇瓣抿地紧紧的,眼底闪过挣扎,还是一瘸一拐地回头了。 小师弟的丹药给了他,他的自然也要还回去。 至于宁焘,他会去想办法,即便是耗尽一身修为,他也必会让宁焘能活着回去。 “师兄。” 循着声音,他望进楚琢玉那双充血的眸子,里面的生机在迅速丧失,顾不得腿部刺痛,脚步迈地更快了些。 噗通一声,失去平稳,摔在了楚琢玉的身前。 尚且保留意识的楚琢玉见他果真来了,伸着沾血的五指想要摸到眼前人的衣袖。 可就那般不巧,全都落空了,只好无声又落寞地垂在地上。 朝天的手腕上,划破的剑痕下可见依稀白骨,尽管被喂了不少凝血丹,血还是没止住。 濒死的感觉让他头脑眩晕,可他一点也不害怕,反是眼神只看着徐帘雾。 因为心绪难平,徐帘雾总是出错,装着盒子的丹药好不容易找见了,可又不知为何打不开,等到捏着丹药出来却又险些落在地上。 他听着小师弟愈发虚弱的呼吸,动作更仓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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