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裴裹儿是什么人,用得我去劝。” “若是你想去救,那便速去追,省的追上也只剩下一具枯骨。” “若是不去,我便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大师姐走吧。” 司寒眉被怼地接不上话,回过神来,却只听到了一声饱含讽意的“切”。 一番同门情谊,如此一说,反倒成了假模假样,正想带人回去好好教训,却见玉生烟没有出洞,反而朝着那暗道的方向而去。 “十一!” 罗慎儿也被惊住了,她修习身法,身姿轻盈,不费什么力便拉住了要走的玉生烟。 “大师姐也是为咱们好,十一师姐你莫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被阻拦的玉生烟扭头,见她一副真心实意的模样,扬了扬唇,不客气地将那只手拍了下去。 “别做和事佬,别装好人,也别跟我这个人套什么近乎。” 冷冰冰的话任谁听了怕是都要羞恼地躲开,可罗慎儿却不是一般人,见人又要离开,这次用了力气去拽。 “别做傻事!” “轰隆”一声,就在她们争执不下时,面前的整个洞口被彻底封住了,甚至连那后侧的暗门也随之掩埋殆尽。 外面的司寒眉只来得及伸出胳膊,却什么都慢了。 罗慎儿被吓得不轻,眼泪开始打转,“十一师姐,洞口没了,出不去了。” 叫魂一样的哭腔让玉生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眼不干为净地扭到一旁。 却看见了徐帘雾一等,显然他们没来得及逃出去。 苍生道里一群伤员,来回折返之下,竟也只送出了半数。 眼见能走的方路全被埋没了,徐帘雾立马决定奔着深潭而去,与那蛇妖搏斗时,自上方望下,潭水波光粼粼,却望不见底。 白蛇临死之际也想往那里逃,所以,定还有旁的路。 玉生烟走的快,罗慎儿也不得跟着一同相信徐帘雾,可等他们磕磕绊绊钻过碎石缝隙见到那碧潭,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面色惊恐非常。 掉入深潭的那些大石块上,全都是密密麻麻攀成团状的黑皮花蛇,它们伸着长长的蛇信,窸窸窣窣、无穷无尽的细微“嘶嘶”声,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徐帘雾面色发白,下了决定。 “下水!” 他不敢说下面会有什么,可若再迟疑下去,必死! 罗慎儿因为紧张,说话都打了颤。 “这,这蛇有毒吗?” “有毒,会死。你可以选是死在上面,还是下面。” 玉生烟扔出身上的重物,首当其冲跳了进去。 越来越多的人跳下去,罗慎儿是闭着眼,眼泪哗哗地跟着下去的。 * 潭下平地 “幸是大师兄发现这潭下另有玄机,否则今日所有人的命都要留下了。” 应袂说这话时,对方才的一幕幕还是心有余悸。 他的身上几乎全是蛇咬的红色点印,随着湿哒哒的衣服不断往外渗着血色,好在没毒。 地上放着几盏从墙上拿下的长明灯,热量汇聚在一块,也没那么冷了。 自逃出升天后,徐帘雾便一直沉默,火光摇摇晃晃地照在他的脸上,有些不似真人。 听了应袂的话,也只是眼神微微聚焦了些。 “并非是我,是宁焘。” 正在烤火的楼莺不愿意了,“大师兄何故又提他,他伤了咱们多少同门,还入了那邪道,师尊说过,心性不坚、道心不稳之人,不配做苍生道弟子。” 徐帘雾揪了揪腿上的衣衫,极力压制着心底的痛苦,重重呼出一口气。 “蛇妖凶残,以你之力,能挡他?” “若非宁焘自愿服用蓬莱丹,此行我们必当全军覆没。” “楼莺,鹤山长老并没有将你教好。” 最后一句近乎斥责,楼莺颤指着墙角昏迷的楚琢玉,抖着嘴唇,仍旧不想认错。 “楚师兄、五师兄他们都是被宁焘所伤,他们都要死了,大师兄你怎能如此偏心!” 宁焘死了便死了,他那样不守常规,冷心薄情的人,便是师尊都不喜欢,本就不该留下。 那蓬莱丹又是何等恶毒之物,他竟随身携带,还自己吃了。 若非是这次给了自己,他一不开心了,又会让谁吃下。 苍生道弟子宁死不屈,入魔门,何等耻辱! “阿莺,莫要说了。” 应袂心里觉得楼莺说的没错,可也见不得此时此刻起了争执,故而缓和了两句。 “大师兄,阿莺也是一心为同门,宁师兄之事不如等回宗后,再请长老定夺。” 徐帘雾阖了阖眼,掌心几乎沁出了一层的薄汗,有不满,有燥郁,但更多的,还是不安。 潭上洞穴已全部坍塌,再无路可出,他无法去寻人,只能等。 小裴她能否平安归来,又能不能将宁焘带回来。 * 灯火燃了多久,没人知道,就像是末路里的唯一希望,揪着人的心不肯放下。 “啪嗒。” 石子被踢开滚落到一边的声音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霎时提心吊胆,深潭之下不知多少潜藏的危险,他们一直未曾再往前走。 可如今,路的那边却传来了声音。 “谁?” 徐帘雾抽出濯缨剑,首当其冲,却在看到人的那颗,佩剑恍然落地,清脆一响。 “师兄。” 一声平平淡淡,又透着疲累的声音先出来,然后是一个带着青木簪子的脏污少女。 她正背着一个已经没了气的死人。 第26章 分路(二) “大师兄,你要对我们拔剑…… 这一声“师兄”像是打了报告,完成了任务。 蓬头垢面的少女反手便将背上的人甩在了地上,暴起一片灰尘,然后拍了拍手,把方才扔人抹上了的一点血全都擦在了两侧的衣衫上。 这太过行云流水的一幕让徐帘雾面上出现了短暂空白。 他看着宁焘四仰八叉的尸身,又看着裴裹儿满脸怨气的样子,觉得生骨丹的药效又发作了,否则眼为何花了。 “你……” “师兄,他跑的快,我追不上,腿都软了。” “还咬人!” 裴裹儿撸了撸袖子,露出手臂上难看的咬印,在他问为什么前,先发制人道。 总之,她扔人,绝对不是因为嫌弃和没耐心。 举在半空的手当真不算好看,用爱手的人来说,简直不堪入目。 手腕大动脉上是宁焘咬的那一口,齿痕尤新,泛着黑黑的魔气,翻过来的手背上满是刀刀剑痕,指尖不仅有茧,还有她放血留下的疤痕印。 这一路,裴裹儿真心觉着活的累死了。 宁焘受了伤,倒不是打不过,只是这人跟疯子一样到处乱跑,若非有阿红背着她去追,狗都要被溜死了。 看着徐帘雾不说话,裴裹儿再接再厉,双腿真的一软,瘫在了地上。 发髻散乱的少女,不顾仪容地坐在地上,往日里带笑的眸子里都带上了一层晦气。 徐帘雾不是怨她行止太过鲁莽,只是见了那些伤,惊得第一次不知说什么话。 小裴,还只是一个姑娘,她的手不该这副样子。 他混乱着脑袋,想先将人扶起为她上药。 “怪我。” 漆黑双睫下的眸子里尽是一些落寞,再多便是对她手的心疼,裴裹儿有些不懂。 “宁焘他没死,师兄,你为何还不高兴?” “嗯?” 徐帘雾大惊失色,伸出的手还没将人拉稳,回身之际,起到半空的裴裹儿又摔了个屁墩。 听到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何事,他满目歉意地将地上的人重新拉了起来,甚至又怕力气不够,左手还扶住了人的腰。 想前后看看她是否真的站直了,亦或是摔伤了,却正巧瞧见了蹭了一层灰土的屁股,手便直接给人拍了拍。 裴裹儿倒也乖乖站在那给人收拾,一点也不动,甚是听话。 手落在她衣衫表面,轻却又不至于扫不下尘埃,一举一动沾着克制。 她想,日后若出门都能有徐帘雾,当真好了。 而听到声音冲过来的楼莺见这场面,眼里全是呆愣。 大师兄怎地待这女子跟孩子一般,竟还给人衣衫。 “小裴,你方才说,没死?” 徐帘雾呆呆为她弄干净了才问,声音含着不少艰涩,只是短短一句,他便近乎全都信了,宁焘真的没死。 “没死。”裴裹儿点点头,肯定道。 “怎么可能!他分明已然没了心跳。” 楼莺瞪大眼睛,表情扭曲地指着墙边僵硬的尸体,像是生怕这人真的会活一样。 裴裹儿慢慢走到楼莺面前,双眸一转,有些诧异。 “你很想他死?” “他救了你。” 两句话里没什么明显的立场,甚至可以说只是单纯的好奇。 楼莺第一眼便不喜欢她,见她离了近了,满身的脏污,更是皱了皱鼻子,唇角比之前都要难看些。 “口说雌黄!” “是大师兄救了我,而他要杀我!” 声音很大,炸的裴裹儿不禁摸了摸右耳。 “楼莺!” 徐帘雾蹙着眉将裴裹儿挡在身后,即便愤怒,也在克制情绪,漆黑的眼眸里是失望。 他不明白,是非黑白,怎么在她眼里这么狭隘。 “你怎敢这般诬陷与人?” “若非宁焘舍身,你我又何曾能站在此处。” 自逃下这里,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煎熬,往前是不愿多与人说,他自认品性未有多完璧,是以从不爱训斥说教,只当他们是生命之危下的口不择言。 可宁焘既活着回来了,那便要就事论事。 人都该明,何至于作如此丑陋、卑劣的模样。 可世间之人往往又多不爱听旁人的,楼莺便是其中最固执,最不懂变通的一个。 “大师兄,宁焘早已死了!” “他是活该,这是天道圣人都见不过的。” “这女人只说了一句话,便叫你如此魔怔,居心何在!” 说完,她怨毒地盯着裴裹儿,指指点点地警告着。 “我大师兄为人雅正端方,从不行侮辱苟且之事,你离我大师兄远些。” “海棠门自以为是什么地方,不过是勾栏院一般。” “你们在外混迹,便不觉得面皮子不够厚吗,留你们这等妖宗在世,是天道瞎了眼!” 极近贬低甚至不能入耳的言语,让徐帘雾迫不得已的缄默,他不善与人交恶,更不爱争吵,只能静静地看着犹如重新认识的楼莺。 他瞧着这个与他同宗的师妹,内心里如何打破砂锅问到底都揪不出答案。 鹤山师叔,究竟如何教导的,便是整日在她跟前念几遍再简单不过的启蒙之物,都不至于叫她做了个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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