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亲生经历过那种不知生死、醉于其中的境况,可又不禁怀疑会不会是认错了。 那物本不该会被再次释放的…… 舍缚铃,究竟是不是琢玉动了它,还是它自己受了魔气引导,自然溢出邪力。 当时宁焘暴起发狂,不是蛇妖,是这东西在暗中作祟。 可若真是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裴裹儿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了很多不同寻常,不像只是担心宁焘,却还是当机立断又喂给宁焘一枚丹药。 “他暂时还不会死。” “僵尸丹能暂时化人为尸,只要出墓,就能救活!” 徐帘雾眼神看向这个目露忧色、身形坚韧的少女,心里已是大厦将颓。 那场让他无数次生疑的模糊片段,那个在月色下连脸都被削下的女人。 他谁也没告诉,他记起了那场幻境的大部分,因为肯定那是幻境。 可如今,他却怀疑,万一是真的…… 象由心生。 知人知面却从未知心的师弟师妹,让他有些怕了,怕自己优柔寡断、识人不清,又蒙在鼓里。 琢玉当时将宁焘几乎一箭穿心,如今想来,万事不对。 为何偏偏是琢玉来了,宁焘发了疯,又为何恰巧有留在楚琢玉身上的舍缚铃之手。 那可是同门师兄,便是为救他,也有千万种法子避开要害。 琢玉的寒水剑炼至多般大成,他是知道的,绝不会手偏一寸…… 第30章 怀疑(三) “小裴,不要听他的。”…… 良久。 徐帘雾拖着僵硬的身体站起,尽力压下心底深处的阴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声音克制。 “待好行装,我们便走。”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并不是松了一口气,反倒整个背脊都微微塌陷了。 素来光彩照人的濯缨剑都如明珠暗沉,失了亮色。 裴裹儿不知道他感受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对他打击至此,她只是弯了弯乌浓的笑眼,想开解他。 “师兄放心,王根曾经说过,嘴贱爱挑刺的人,活的最长了。” 徐帘雾原本是再也放不下心,也被如此一句整得方才严峻的心情崩了大半。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停在她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小裴,这位王根……是谁?” “生死有命,是伦常,怎会又与这些有关,他与你说这些,于心并不坦荡。” “你生性天真,不爱多想,这些话还是不要多听了。” 会教坏小裴的。 像小裴这样坦率真诚的少女,不需守那些死板规矩,就应该好好的活在这偌大的时间轮下、苍生一片里,守着一份开心,不受伤,不被欺负,不误入歧途。 “王根是我……大师兄。” 裴裹儿双眼瞪得圆圆的,无所适从。 茅山派温真人座下大弟子? 徐帘雾眉心紧锁,面上又多了几分焦急和严肃。 “可即便是大师兄,也并不证明他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就比如他,识人不清,多少次在宁焘面前护着别人,最后却险些害他去死。 大师兄又如何,不过也只是一届有嗔痴欲望的凡人。 “小裴,你不要听他的,不能学他。” 这一句话,他说地牙齿打颤,声音发抖。 见他着急上火,眼神忧虑到几乎要盯她盯出一个洞,裴裹儿不敢多说了,她没想到反应会这般大,甚至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无措,明明徐帘雾比她还要小,她是姐姐才对。 这些话,茅山派时,她都听惯了,甚至有一段时日也爱说。 当初,其实这个嘴贱爱挑刺专说的就是她。 后来,她长大了,在外面待的多了,久而久之,话少了,也就没再提过。 今日只是想安慰人,却又弄巧成拙了。 “……我不知道不对。” “他们也爱说我多管闲事,当初我说话也不好听,但真的现在都好端端的活着,比很多人活的都长。” 裴裹儿努力比划解释,手抬起又落下,甚是慌张。 她不觉得这些话能伤到人,她也从没被这些话伤到过,或许曾经伤到过,但现在她已经早已不会听进心里了。 就算骂她又如何,只要她活的久,好好的没死,那就是她最想要的。 第一次见她如此诺诺的模样,徐帘雾眸光骤然缩了一下,眼里酸涩,只觉得心口好难过。 愧疚冲塌了他的防线,反省自己因为旁的事情将情绪迁移,以至于太过苛刻。 “小裴,没事。” “不是你的错。” 那些带着侮辱字眼的话让他下意识觉得不好,自以为是到觉得她学了坏。 可她只是想用自己的运气,单纯地宽慰别人而已。 心里的疲累让他撑不住,又渐渐坐回了角落里,朝着裴裹儿轻轻招手,往自己身旁拍了拍。 压抑的气氛有了一点点流通,裴裹儿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乖乖地坐到他身边,抱着下巴歪头看他。 徐帘雾睫毛颤了颤,看着还依然毫无芥蒂想与他靠近的少女,一字一句地斟酌过,才敢开口。 他咽了咽嗓子,让声音更清晰些, “对不起。” “只是我……有些控制不住,抱歉。” 裴裹儿微微扬起脸庞,水润的眸子里映着他的样子,没有一点怨气。 “师兄,你只是不开心,没关系。” 是啊,他就是不甘心,不相信,不欢喜。 徐帘雾不得不承认,楚琢玉可能的背叛、那些他听到耳朵里的埋怨,他一时无法接受,亦或是很久都无法接受。 他把脸捂起来,很久很久,声音囫囵不清地告诉她。 “小裴,他们说的都不对。” “世上既有惜命的自私之人,也有宁愿马革裹尸的勇武之人,有不爱说话之人,有说话不好听之人,可这都没关系的。” “好的未尝就是好的,坏的也未尝定是坏的。” “别为他们伤心……” 絮絮叨叨的话说地有点慢,像是故意在掩盖着什么。 徐帘雾流泪了。 裴裹儿看到了他袖口边上晕开的深深浅浅的痕迹,有些茫然,还觉得心口空荡荡的。 “师兄也别伤心。” “我日后离他远一点,只跟着师兄,只听师兄的话。” 徐帘雾被她念得怔住,沉默了片刻,遮掩在手后、细碎额发下的双眸里逐渐透出了一点点温和的光。 又是很久。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了这个说到不公,话多了起来的少女,目光珍视至极,更正她道。 “是要听你自己的。” “做想做之事,何错之有。” “你只要不违背本心,不害良人,不做坏事,谁又有资格能管你。” 莹莹之火的光芒下,男人的脸淡雅如雾,瞳若点漆,还有些红。 裴裹儿突然觉得有些热,不是身体热,是她埋在胸口里的那颗心,在动。 长期驭尸,尸气浸渍下,她的心原本一直是凉的。 她有僵尸丹,僵尸队友,也有一颗僵尸心。 可今天却是温热的。 从没人告诉她,原来要听自己的…… 尽管,她也从没听过别人的,但听别人说,和她自己做,就是不一样。 ----- 服用了僵尸丹,暴躁的宁焘开始平静,威胁性诧然降低了几百倍。 在与他对面的位置上,是面色十分不好的罗慎儿。 她还在后悔跟着进来,后悔不听师尊的话进了秘境。 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 抱怨了很久,她的眼神不经意落在了视线正中的宁焘身上,心情又开始多云转晴。 这一路走来,每每看他那张脸都叫她挪不开眼。 明明一双眸子只剩下无神,却还透着莫明的矜贵,长睫垂下时,又带了点让人怜惜之感,只是随意一瞥,就能让人定住半晌。 苍生道的二师兄,可真是好看。 若是能叫他做她的第一个男人,该多好。 不比别人长得差,修为还高,关键时刻不惜入魔都要护住身边的人,与他待在一块,定然十分有安全感。 罗慎儿美得有些冒泡,又见这人服药之后没了威胁性,岂非是任她把玩,竟悄悄走了过去。 离得越近,她便愈想感叹。 此人男生女相,她一个女人都自愧不如。 带着宝石手钏的手一点点靠近,刚想戳一戳那张一看便触感颇软的脸颊,泛着明显青筋的手便掐住了她的手腕。 “疼!” 那手不仅使劲攥她,还用指甲掐她,陷进皮肉里,疼的罗慎儿绊倒在地,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血,流血了,放开我,快放开我!” 平日里她最宝贝的就是这双纤纤玉手,舞身摇扇的姿态都美极了,人人见了都要夸的。 不能伤,一定不能伤的。 而原本她觉得人畜无害的男人,那双眸子里像是突然住进了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幽深地叫人心凉。 就在罗慎儿觉得她整只手都要断了时,一个锤子横空出世,砸进了地里。 危险性让宁焘很快松了手,躲走了。 她抬头,望进玉生烟那双鄙夷的眸子里。 “你是不是找死。” 罗慎儿扶着自己的手腕,想反驳,可又疼的说不出话,只好堵着气一个人跑到一边去上药。 可玉生烟却没收手。 她走向了躲避风头的宁焘,锤子一轰,地上一个洞,却都叫他灵活地躲了过去。 锤子砸不着,一不做二不休便扔了,举着手也要拍死他。 “男人敢打女人,今天我非得打死你!” ----- 徐帘雾本在尝试运气促进灵脉循环,睁眼便被这番场景惊地下巴都险些要掉了。 “这……是有些力气了。” 裴裹儿笑地露出一口白牙,“师兄见得少,我十一师姐,上能掀翻宗门宝殿,下可赤手空拳博虎,当乃修真界第一女力士,男人女人见了她,都是怕的。” 掀房子,打老虎? 徐帘雾眼神呆滞,他自认见过不少凶悍之徒,这姑娘的劲实在难得,大开大合,威力不俗。 说完,他又有些怀疑。 “小裴,你是否也会这些?” 若这便是海棠门其中一门功法,莫不是连小裴她也学过。 “没有。” “但我跟师姐比过,小赢过几场。” 竟也这般力大? 徐帘雾侧头,几乎睁大了眼,眼白多了些,显得有些呆。 裴裹儿不懂他这是喜欢,还是不喜,问他,“这样不好吗?” 她在凡间呆过很多时日,男人都不喜欢很厉害的女子,他们只会娶比他弱,比他脾气好,比他会洗衣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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