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的,我自然给不了你。” 什么意思? 什么是得寸进尺。 楚琢玉的笑完完全全僵在了脸上,如同冻结的冰雕,一字一顿,裹满绝望。 “你嫌我的喜欢脏?” 徐帘雾下颚线绷紧,避而不答,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慢慢地蜷起。 喜欢自然不低贱,可楚琢玉这种以喜欢为借口的恶行,真的很脏。 这种忽视和默认,比一把刀去捅死楚琢玉都要狠,都要一击命中,男人几乎全身战栗,眼眶通红。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嫌弃的。” “我知道男子与男子在一块,总要受人非议,我也不愿你遭受,因此数十年如一日的忍着,可你不能这样伤害我。” “我只是怕我死了,怕你听不见。” “大师兄,明明是你,是你待我好,是你数年如一日的看着我,是你一点一点养大我,我爱你,所应当。” 很多很多能说的话,都被他说了。 楚琢玉只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无论怎样的歇斯底里,都换不出那个人丁点的反应,哪怕是极致的嫌恶,哪怕是拒绝。 可却不知道,背对他的那个身影,也同样摇摇欲坠。 无人知晓徐帘雾心中怎样拼尽全力地去寻找破绽,只要有一点点,他就可以认为,不是因为他,源头不是都在他身上。 他没有回头,仿佛天地间的所有空气都被夺走,只是说这一句,就肺腑刺痛,双眼无法闭合。 “真的只是因为这些?” 这一问,他几乎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器,一个轻轻的“是”就能把他摔得七零八碎。 因为这些喜欢,所以可以去做这些恶事,所以可以去污蔑别人,所以可以伤害自己的师兄,所以可以随随便便地用别人来要挟算计他。 都是因为自己才造成了现在的冤孽。 “是。” “我只是喜欢你。” 楚琢玉盯着他,脚步一点点走近他,垂着的手抬起想摸摸那张近在咫尺,让他无数夜里着迷痴缠的脸。 他的手在癫狂,在颤抖,多般难以忍住地想将他刻在自己的身体里。 只要大师兄明白他的喜欢,接受他,有朝一日,他们之间的亲近将非比寻常。 徐帘雾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徐帘雾。 可徐帘雾呢,他觉得天暗了、黑了,浑浑噩噩仿若被夺取了全部的心神。 他甚至没什么力气去打开他,只是想远离。 大道本该明朗,为何他所坚持的好,换来的是这些。 ----- 楚琢玉亲眼看着徐帘雾自顾自地远离他,他们就像是隔着一条银河,无论他怎么样想去触摸,都会被反弹出很远很远。 这种无力感让他发疯发狂。 在这仅余他二人的空间里,空气仿佛都不在流动。 唯独,他变回那个原来与他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模样,才能换得一句搭。 那也可以,只要与他说说话。 只要徐帘雾还没喜欢别人,他总会耗尽心力去赢得他,结果也只会是那一种。 他看着徐帘雾为了宁焘,一点一点寻找出去的方法,连如此庞大的传承都可以不顾,胸腔里的那颗心嫉妒,却又不忍心。 “大师兄,昆仑镜或许能寻到他的踪迹。” 正在风沙里踽踽独行的徐帘雾步子还在往前,却已经慢下来了。 黄沙上的脚印,一步比一步近。 而楚琢玉也是趁此机会,追到了他身边,碧色的镜子不过巴掌大小,却能隔着千里寻找一个人的踪迹。 他把昆仑镜塞到徐帘雾的怀里,想要换得一点点的回心转意。 可当徐帘雾的眼望进明镜,浮现的却不是他的老仇人。 “为什么是她!” 第35章 离别(一) “到底是你对她用情至深,…… 不是那个让他这些年切齿腐心、一心都想要除掉的宁焘。 只是一个素昧相识,不过短短数日的女人。 这算什么? 他这些年算计、攀比、私下所能做的一切,竟然都逼错了人。 楚琢玉咬紧牙关,内心无比后悔,没有在第一次暗觉不对时,用尽一切力气杀了她。 背后是茅山派、海棠门又如何。 一个胆小如鼠之辈,一个被人人厌恶的毒瘤,杀了也就杀了,埋好了又有谁会知道。 总好过,马失前蹄,狠狠叫他摔了一跤,成了小丑。 他看着满心满眼都在别人身上的那个身影,问地好苦。 “大师兄,你当真骗我骗的厉害。” “你说你心许苍生,那她又是谁。” “若我是得寸进尺,那她呢?正合你意?” 徐帘雾没有在意他的话,握住镜身的两只手已经开始微微露出青筋,狭长的眼睛一点余光都不敢松懈。 昆吾镜内是一片黑茫茫,间或会出现一张半隐半藏的脸,足以见出镜中之人正遭受着什么痛苦,却迟迟找不到解法。 他不是昆吾镜的主人,加之有什么刻意阻挡窥视,耗尽心神也未曾找出一丝线索。 他转过头,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她在哪?” 方才还在质问的楚琢玉,瞧着眼前这个急迫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不值得的想法。 都说徐帘雾是一个好人。 可他唯独对他,太坏。 竟不肯给一点机会,竟还要在他伤心绝望时撕开他的伤口,竟然还要用盐巴洒在上面,用最冷心冷情的话让他付出。 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她在哪啊……” 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他的笑容像冰山的雪,清冷傲气,那双眼却又如沼泽里的黑斑蛇,藏着足以割破皮肤,渗入五脏六腑的毒牙。 徐帘雾守着那方境,眼见在他这里得不到答案,将东西放下,走地毫不留情。 小裴…… 青蛇王附身,若是再生事端,怕是危及性命。 他像之前,半只脚陷进黄沙里,迎着看不见终点的落日,一点一点地挪,衣饰都要被刮飞,孑然一身地离开。 骤然间,险境突生。 虚软的黄沙下,卷起了旋涡,从地下深处渐渐蔓延至他的脚边,并迅速扩散。 徐帘雾正站在那旋涡的中心,仿佛随时随刻都要被吞噬。 他看着自己已然拔不出的双脚,眯着眼睛抵御风沙,想要寻找另外能够逃生的办法。 可无论是他想躺下,用身体去阻挡陷进去的速度,还是用濯缨剑去劈散那旋涡,都只是让他愈陷愈深。 等到沙土堆到他的胸前,胸腔的压迫感让他开始眩晕,混乱不清。 “大师兄,你为了她可以求我,为了自己却不肯。” “到底是你对她用情至深,还是对我厌之入骨。” 楚琢玉站在凌空的悯生剑上,居高临下地瞧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眼睛里蔑视,有自苦,还有痛恨。 唯独缺失了一份正常的喜欢。 已经被埋地只剩下头部,徐帘雾的唇边都沾上了干涩的沙粒。 他迷迷茫茫地望着天,望着远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救世之途,他走到了头。 “你就要死了。” 楚琢玉冷冷地宣判着他即将迎来的后果,可偏偏死到临头,那张脸都不肯转过来看他。 他脸色发青,怒极反笑。 本来已渐入昏迷的徐帘雾,累的痛的就要睡倒。 可最后一眼,入目之内,原本站在剑上的人,就那般毫无顾忌的跳进了流沙之内。 那种疯癫让他霎时忘记了生上的痛苦,保持了清醒。 他们之间可以说离得很近。 楚琢玉瞧见了那双眸子里传递出来的微微愤怒,是被纠缠的不满,可他却高兴了,伸着手想与人近些,再挨近些。 徐帘雾警铃大作,双唇抿紧。 他的手扒在旋涡边凝固的沙土上,指缝里也是脏污的土。 楚琢玉看着他,看着一向洁白如玉的人,如今掉进了这泥沙里,也不过是个泥人罢了。 他的脚在旋涡里挣扎,忽略掉几乎要骨头连根断掉的疼,开心极了。 “自从我认识你后……我便视你为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可你却绝情地离我而去。” “……在这个世界上,你再也找不到像我一样爱你的人” “知道你不欢喜我……我的整颗心都空了,不如便随你一同长眠于低下,既不能活着拥有你,那便……死了追逐你。” “大师兄,你丢不下我的。” “也只有我……愿意陪你一起去死!” 被束缚住手脚,听着他说这许多,徐帘雾茫然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若这便是欢喜,便是爱,红尘里,万世间,谁又会向往。 冷风灌进他的四肢百骸,疲惫的姿态太过糜艳。 “大师兄,你真美。” 徐帘雾感受着他的目光从身上扫过,那是一股从心底深处蔓延而来的厌恶情绪。 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的反感。 他很想躲开,却无济于事。 那种无措让他深感痛苦。 也是这时,流沙之下有了异样。 一点点声波透过深深的流沙层传到上面,那是一种繁缛又清明的回响,是一种神魂的共鸣,让人变得贪婪。 徐帘雾抓住了这短暂的时机,在流沙松动时,脱离开来。 甚至,用了法器,瞬移消失。 这一次,楚琢玉亲眼目送他走,却没追。 第36章 失忆(一) “有我在,师兄也不会受伤…… 夕阳落下, 一点点划过刻碑上血淋淋的红字,“乱剑冢”三字在夜幕降临下,逐渐消失地无影无踪。 孤峰之上, 怪石夹杂, 簇在一起的人各个寒意浸骨,脸色全是灰白。 在孤寂的夜下,他们的心怦怦直跳, 呼吸沉重而急促, 冷汗濡湿他们的脸颊、脖颈, 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胆颤地转动。 “又来了。” 说话的人咽了咽嗓子, 已经发起抖来, 满是绝望和退意。 其他人也不自觉随着这人的话,步子往后缩了缩。 在他们的瞳孔里, 七零八落的剑影活了似的,无论是品质难得一见的仙剑, 还是缺了、损了的锈剑,都聚在了一起, 自发形成了剑阵。 且剑阵是不断变换的,在被击破后, 便会重新再寻一处新地结新阵。 所以他们恐惧,害怕, 在无尽的对换中, 被击中的人,只有一条路,被千刀剐死。 原本站在最前侧的楼莺早已藏到了队伍最后,手中长枪的红缨孤零零地垂着, 她一点一点移动步子,每一次剑阵动手杀掉一人,她便重新换位置躲一次。 可眼看挡在她眼前的人越来越少,生命的垂危逼着她崩溃,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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