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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你们，我师兄何至于此。” “我师兄本性之善，无人可以比之，如今道心尽毁，还要被这种污秽之人的血脏了手，被你们拿着鸡毛当令箭要挟，他还怎活，你们这是逼他去死。” 原本还想反驳的几位长老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甚至觉得这海棠门的弟子着实难缠，也着实对徐帘雾疯魔。 就连徐帘雾本人听到这段话，其实也觉的是有些夸大了，可小裴只是担心他，所以说了便说了，又有什么错。 裴裹儿这么说，就是这么想，她是再不敢让这些人靠近徐帘雾。 “若我师兄再痛一分，我便也让你们痛一分，若你们再逼他，我便让你们某些人的无耻行径天下尽知。” 从始至终只来得及说一句的的大长老，深深吸了几口气，被气的肝疼。 “帘雾，我知你内心不满，但事情不是这样的，再如何，你也应该将他交给宗门处置，你如此痛快将他杀了，是要招来天下人口舌的……” 可此时此刻，他的这些话在徐帘雾听来，就是明晃晃的狡辩。 索性他已对苍生道彻底失望，索性他原本也做好了决定。 “我会带宁焘走。” * 明霖峰，山巅。 裴裹儿拉着徐帘雾，按他所指的路，来到了一处简陋的竹屋处。 这里裴裹儿认识，她在梦境中见过，是凛宵仙尊的住处。 凛宵仙尊自被楚琢玉害的根基不稳后，已不常出这处屋子，只一心闭关修养，就连苍生道都已经有很多人很多年不曾见过他了。 徐帘雾这次来，也并没有抱着见到师尊的想法，即便是隔着一扇门，他也想与师尊道一声对不起，可这一次，门猝然打开了。 “帘雾我徒，进来吧。” 苍老衰败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徐帘雾怔愣却欣喜若狂，虽有裴裹儿扶着，可太过激动，不免还是磕磕绊绊。 等再次很近的感受到师尊的存在时，他像是几岁的婴孩，跪在榻前近处，本能地将自己团在了敬爱的师父身边，仿佛找到了依靠。 “师父，对不起，我再也做不到了，再也不能心无旁骛了。” “道心……它，枯萎了。” 或许多年压制毒素，□□根基，凛宵仙尊的样子已有油尽灯枯之象，不是像大长老一般的没有维持容貌，而是内里的衰败，只见一面，就足以知晓，可徐帘雾看不见，所以他不知道，他的师尊已时日无多。 裴裹儿只觉得就连上天都在伤害徐帘雾，凭什么，为什么一个区区楚琢玉，竟然让一个大能都无法抵抗，要夺走他这般重要的一个人，这与杀人父母有什么区别。 凛宵仙尊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这位心爱的弟子，徐帘雾是孤儿，当年他捡他回来，师徒之情，也是父母之情，看到自己的孩儿这般痛苦，他又怎么不难过。 “帘雾，为师知晓你受的苦，也相信你，莫要自暴自弃，你的一生，终究是要为自己而活的。” “你放心，为师坐镇这一日，你便一日是为师的弟子，他们不敢纠缠你，莫要再管旁人闲言碎语，只要记得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为师相信，我的弟子很好，无论是否还在苍生道，你都能好好生活。” 亲眼看着这一幕，裴裹儿终于明白，为何徐帘雾长的这般好，为何好到与这苍生道格格不入。 因为，不是苍生道养大了他，是他的师尊。 安排好心爱的徒弟，凛宵仙尊看向了这位与自家弟子同来的姑娘，心中知晓这姑娘大概对徐帘雾来说异常重要，同样，他的弟子大约也是这位姑娘的重要之人。 他自知即将坐化，唯一能做的怕也只是多活几日为爱徒多撑几日，但又怎能不为自己的弟子再多打算些。 “好姑娘，帘雾他的眼睛……要麻烦你了。” “带他去上一次仙都山吧，那里或许会有办法。” 第50章 远走（二） 这是只有夫妻之间才会说的…… 能治好师兄的眼睛, 裴裹儿自然答应。 “我会保护好师兄的。” 徐帘雾不知晓原来自己的眼睛还能治好，也没料想到离开苍生道，小裴还会跟他走, 心里有些紧巴巴的。 二人告别仙尊后, 便去接宁焘，只是没想到人已经不在了。 裴裹儿再三询问，才终于确定, 把人接走的是自己的十一师姐玉生烟, 她眨了眨眸子, 奇异地很。 “原来十一师姐真的喜欢宁焘。” 丧失视觉的徐帘雾站在一旁，听她这般笃定的话, 一时间也难免回忆了下, 好似是有些不同，宁焘这人最不爱与旁人打交道, 却在秘境中与那位姓玉的道友走的很近。 但他觉得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于是多问了几句。 “她们走时可留下了话？” 负责善后的弟子, 大约是与徐帘雾有过交集，所以当对上那双白布蒙面的眼睛时,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是，带宁师兄走的那位姑娘, 说是她们宗主有法子可以救治他，让你们不必担心。” 听到宁焘可以恢复, 徐帘雾的担忧就去了大半, 眉间都有了几丝放松的痕迹。 “那便好。” 裴裹儿带着人走时，还能感受到那弟子关注的目光，但她什么也没说。 享受了恩惠，却无半点回报之情, 现在装一装愧疚，又有什么用。 只不过越想越觉得，师兄太单纯，她有些后悔曾经说的话了，于是对着人又反悔了，还甚是语重心长。 “师兄你还是不要乖了，会被骗的。” 徐帘雾：嗯？虽不懂小裴在说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应道。 “好。” 走过苍生道的山门时，裴裹儿拉着徐帘雾袖子的手都紧了紧，目不斜视的就往前冲，怕再多停一会儿，就会又被那些讨人厌的吸血虫缠上。 她可都看到了，那群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后的人。 想跟她师兄说话，没门，早干嘛去了。 徐帘雾也任由她抓着，白衣翩迁，就那么跟着她往前跑，他其实并没有在想苍生道的那些人了，反而想的是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边的人。 对于要去往仙都山的行程是确定的，可他总会忍不住去想，又不敢想，若是他的眼睛治好了，之后呢。 在他知晓原来丧失灵力，是道心碎裂的那一刻，他甚至都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是高兴的，因为这说明，他可以不只爱苍生了。 他可以爱一个人，胜过爱天下人。 他知道的，他不知什么时候，不再将小裴当做师妹。 徐帘雾从来不欺骗自己，因为感情之事，若是骗自己也是在伤害别人。 当他想起小裴曾经说过的喜欢自己，是紧张又快乐的，他记得她对他说过的所有话。 她说要保护他，要保护他们，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下山除妖时他见过，这是只有夫妻之间才会说的悄悄话。 虽说这些话往往都是男子对女子的承诺，可也没有任何区别罢，毕竟世间的爱那么千奇百怪，可只要互相的爱，就是要在一起的。 他与小裴，也是要在一起的。 徐帘雾一想到这，整个人都会全身紧张，心跳加快，无法去忽视他想要去拉住身边姑娘的冲动。 第51章 完结 “等师兄眼睛好了，我们就成亲，…… “师兄！” 他又听到欢快的少女唤她, 脚步声出现他在的肩侧，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她现在的模样，下意识地侧头去看, 可眼前还是如出一辙的黑, 浅色的唇抿了抿。 很快，少女的话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兄，我真的要带你走了。” “你害怕吗？” 裴裹儿看着那层厚厚的白布, 郑重地仿佛是真的在看着徐帘雾的眼睛说话。 此去仙都,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苍生道，徐帘雾是大师兄, 即便是杀了楚琢玉, 顶撞了长老，可这里有他的师尊, 从一介天骄到如今灵力尽失，他无法保护自己, 但至少在苍生道，他是无比安全的, 那些恶心的人，想必也会拼尽全力替他治好眼睛。 即便心性洒脱如她, 如今也不得不瞻前顾后。 就连徐帘雾也是从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可很快他又想明白, 小裴她的经历太不同了。 离开茅山后, 她一个人度过了整整五年，后来拜师海棠门，其中又何尝没有几分寻些牵挂的想法。 他跟她离开，一人变成两人, 她又过度的想保护好他，自然会产生一些不相信自己的想法。 “不会。” 即便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眼睛已无法展现任何情绪，徐帘雾还是用最温和、最坚定的目光，尽力去辨别她的方向。 “小裴，我虽道心尽毁，但我还拿的起剑，也绝不会放下剑。” “我无时无刻都想重新拾起我自己，找到我新的道心。” “此去仙都山，我一定能从新而来。” 再也不会受不该的牵扯，也不会再心软麻木，好坏不分。 裴裹儿感受到他话里的力量，突然明白，神子降世，磨难已过，否极泰来。她的师兄从不是会自甘堕落的人。 她再次看向眼前望不到头的路，长发被风层层吹起，心情从没有的好。 “师兄，我相信你，也会相信我自己。” 有她在，没人再能欺负她的师兄。 * 中州，仙都 裴裹儿咬着街边常卖的烧饼，与店主闲聊，打听去往仙都山的路。 “店家，可知这仙都山如何走？” 正在揉面的中年店主，动作停了下来，望向刚刚进店的二人，尤其是坐在这小姑娘对面，一身白袍，眼蒙白布，与这闹市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 其实，修仙者下山并不少见，尤其是在中州最繁华的仙都，只是这姑娘长得太好看，这男子也是一身十分特别的气质。 高个男子许是年纪比这姑娘大些，虽身体有缺陷，却是一直是照顾这姑娘。 他还亲眼见这男子为这姑娘绾发，明明是捉妖修士，竟会这等人间俗事，大约是一对还未成婚的道侣吧。 “姑娘和郎君第一次来仙都吧，仙都山我们这些一般人都不会轻易去的，倒是仙盟的人都会去那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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