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其他金吾卫也被惊动围了过来,李三一看,咱们这么多人,幽王妃不过一弱女子,又不可能杀出重围闯出东宫去,一咬牙:“开,我守在这儿,你快去找头儿。” 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二斤和司巧都忍不住往张格身后躲了躲。张格自然不能塌架子,连忙撑起‘华妃娘娘’的凤仪——她还特地把之前那身礼服和凤钿又穿上了。 (张格:白脱了一遍,真是。) 金吾卫守夜,火炬灯笼自然是管够的,通明的灯火下,一身礼服大妆的张格确实显得极有威仪。 李三只是个小人物,没胆量掺和皇家的事,上头既封了这女子为王妃,那他当王妃恭敬伺候着总不会有错:“王妃您这是?” 张格虽撑着架子,但也没有颐指气使,平和道:“我有事要见你们长官,还请将军通禀一声。” 李三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连忙应道:“是,下官已经遣人去通知刘将军了,还请王妃稍候。” “好,多谢。” 负责看守东宫的刘治本就住得不远,很快便到了。刘治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他和李三不一样,乃是左金吾大将军,正三品,且他是皇帝实打实的心腹,说话的语气自然不似李三那般客气:“臣左金吾刘治,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有何贵干?” 张格平静道:“幽王死了,我特来通知将军一声。” “什么?!” 全场皆惊,继而瞬间慌乱起来。幽王死了?真的假的?怎么会死了呢?他不能死啊!尤其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 刘治瞪大眼睛:“不可能!殿下一向弓马娴熟,身强体健,不过是些皮外伤,绝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宫里行杖水深得很,打皮还是打骨,打内还是打外。若要人死,三杖即可,若要人活,打上五六十也伤不着筋骨。单看上头是什么意思,行刑之人是绝不会打错的! “太医署来看过,殿下不过是急火攻心,”刘治急中生疑,看了张格三人一眼,突然怒道:“是不是你们?来人,拿下!” 二斤和司巧吓了一跳,怎么才说两句就要抓人? “谁敢!” 张格踏前一步,上下打量刘治一眼,意味深长道:“真是没想到……原来刘将军如此紧张幽王殿下。我不过才说了一句,将军就这么着急找人推锅?不过不是我泼将军冷水,幽王若真在将军眼皮子底下一病没了,只我们三个人的命,恐怕不够偿吧?” 这可是正经做了数年太子的嫡长子,皇帝都还拿不定主意怎么处置呢,你们倒是干脆给弄死了?张格也是读过史书的,这么大个罪名,哪回不得折进去百八千的人命,才能洗清皇帝自己的嫌疑,反正三个人是肯定不够的。 “将军不如睁眼看看,这院子里最适合背锅的究竟是谁吧!” 张格三言两语,说得整个金吾卫都害怕起来——死亡是所有人最本能的恐惧。谋杀前太子啊!还是才被废了几天的嫡长子!三条命怎么够偿? 前朝为太子请命的声音到现在都没有断绝,只因这太子废得实在可笑,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乃是受皇后和谢氏牵连,激怒了陛下才被废的,本人并无德行上的过失。 连陛下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只能对请命的大臣避而不见,结果他们倒好,硬生生把太子给‘看’死了? 都不用陛下治罪,光是朝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啊! 兵士们慌乱,刘治倒是从张格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冷静下来沉声道:“幽王身份贵重,还请王妃告知实情,勿要轻言生死,戏弄于臣!” “身份贵重?轻言生死?”张格嘲讽一笑:“原来将军也知道王爷身份贵重,不可轻言生死?” 她盯着刘治冷道:“我还当你是不知道,才会任由王爷冷床冷灶躺在里面自生自灭,连口热汤饭都没有,只能以莲花池水度日!” 刘治一愣,皱眉看向李三:“怎么回事?” 李三茫然:“啊?这,我也不知道啊……” 金吾卫的职责是看守不是照顾,他们自从接了内侍省的班,就一直守在门外,从未踏进过院内。每天一早一晚的膳盒都是内侍省的人送来的。至于院子里有什么没有什么,又没有人出来和他们说过,他们上哪知道去呀? 他们还以为里面这俩小孩看着活蹦乱跳的,大概衣食不愁,幽王状况还不错呢! 李三说完,刘治和张格都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里面的水这么深,看来,他们都是别人的替罪羊啊。 两人对视一眼,刘治斟酌片刻,率先开口道:“还请王妃据实以告,王爷的病情究竟如何?” 张格思量片刻,说了实话:“还没死,但看起来确实离死不远了。虽然将军方才说王爷背上只是皮肉伤,但伤口既然开裂,便有感染化脓的风险。且王爷受伤后似乎从未上过药,伤口看起来并无愈合迹象,反倒像是在加重。最要紧的是,王爷数日粒米未进,水分不足,且高热不退。再这样下去,纵使王爷体健如牛,也不可能撑得过三日。” 她看刘治眉目间十分动容迟疑,继续道:“刘将军,我看你方才也十分紧张王爷的身体,想来也是不愿见他死在这里的。” 刘治沉默半晌,终于说了一句张格想听的:“还请王妃告知来意。”
第5章 物资 “这幽王妃,绝了……”…… 刘治这话一出,张格心中大喜——这就是可以谈了! 其实他们三个也没什么奢望,只要能把药材药膏、衣裳被褥、米面油盐、锅碗瓢盆、柴炭灯烛这些基础生存物资给他们保证到就很好了。 但张格很懂‘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道理,上来就狮子大开口,要求刘治赶紧送幽王去太医署治病。 刘治:“不行,此事恕下官实难从命!”放幽王出去?掉脑袋啊! 张格退一步:“那就让太医署派医官过来。” 刘治摇头:“也不行,王妃不知内情,此事也很麻烦。”太医署来过一次后就不来了,这里面水也深得很,他哪敢掺和? 张格再退一步:“那让东宫的人给我们送些东西总成吧?不给王爷治病,那就把药材食水送来,我们自己治。” “这,”刘治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王妃有所不知,东宫的内官早已撤出了东宫,现在只剩一些洒扫的小侍者在看宫殿。没有旨意和钥匙,下官实在不敢擅动东宫库房。” 而且他们的职责是看守,外面的人往里递东西,也属里外交通,总归有被问责的风险。 这倒与张格猜的差不多,来的路上她就发现了,规模几乎等于太极宫一半的东宫,人烟竟如此稀少,堪称荒凉。 不过她本来也不是想让人送进来。谁知道送东西的都是些什么人,东西干不干净?就是外面的金吾卫她也不敢信,保不准里面就有别人安的探子想借刀杀人。所以她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自己出去找。 他们只有四个人,以三天的量算,物资需求其实不大。虽然没有库房钥匙,但那么多屋子,平日养活着那么多人,随便搜刮一下就很够了。 张格见自己话一说完刘治又要摇头,赶紧道:“将军,我想你接到的旨意中只说看好幽王,并未说也不许王妃出去吧?” 刘治:“……”是没有。但陛下也不可能想到一个被送来冲喜的官婢会这么大胆,提这种要求吧? 张格再接再厉:“将军,我并非刻意为难,也并不是要自己出去,将军大可安排许多人跟着我,一起去找东西。且将军细想,东西都是我自己找来的,就算出了问题,也与金吾卫无关。” 刘治心里一动,这个吗…… 张格端详他的神色,最后添一把火道:“将军,再磨蹭下去,你我不要紧,可王爷等不了啊,王爷身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咱们在这每多纠缠一刻,王爷就要危险三分!” 说得一旁的李三都着急起来,小心劝道:“将军,不然我带些人随王妃去吧?此处不远就是膳房,找些柴炭水米想必不难。”咱不能让王爷死呀! 膳房!张格眼睛一亮:“很是,就让这位小将军随我去吧,现下黑灯瞎火,我只找些急用的,剩下的等明日天亮再找也不迟。我们速去速回,一定不让将军为难。” 还明日……刘治无语地看向眼前这位才上任的小王妃——竟然还打了明天的谱。 不过幽王的病情确实等不了了,刘治还不想掉脑袋。而且张格这个王妃确实只是个填坑的工具人,是死是活、干什么,根本无人在意,对刘治来说也不算违旨。 “好吧,速去速回。” · 后院正房,幽王在一刻钟前又起了高热。 司巧没有一起去找东西,此时一边用纱缎蘸着水为幽王擦身降温,一边频频望向窗外,焦急地等着二斤和张格回来。 丑正,门外终于自远而近传来了声响。 张格指着面前满满一大筐白炭对李三道:“劳驾这个帮我搬后边茶房里去,我搬不动。还有那边那些东西,直接搬正房里就行。” 李三:“……王妃,里面我们就不太方便进去了吧?” ——好家伙,这趟差事可真没白跑。起先他还奇怪呢,王妃一个女子,这小孩儿也又瘦又小的,搜罗这么多东西怎么往回搬呢?结果好么,原来人家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搬。 怪不得出发的时候,这王妃还撺掇刘将军多派点儿人跟着,合着是为了一口气搬空膳房啊? 方才刘将军看着这许多东西都惊呆了,可拿都拿回来了,还能怎么办?还是赶紧搬完算了。 张格听到李三的话奇怪道:“进都进来了,少走这两步有什么区别吗?哎别废话了,快赶紧地往里搬,我还赶着去给王爷上药呢。” 所有人:“……”真是好会打蛇打七寸。 好在金吾卫人多,又有的是力气,不多会儿就拾掇利索了。李三临走前往内室看了一眼,见司巧正在忙碌,关切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司巧摇头:“又烧起来了,今晚像是比前两日温度还高。” 张格闻言上前试了试幽王的额头,皱眉:“我带回来一些烧酒,二斤,你先用帕子蘸上酒,擦他的额头腋下腹股沟,手心脚心。司巧去生火烧水,那边锅碗瓢盆都有,把米淘一淘,咱们要做些流食给王爷备着。” 她还得赶紧准备东西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现在的酒度数不够,得用些别的。 李三觉得自己被遗忘了:“王妃,那下官就告退了?” 张格这才想起他来:“哦,行你们走吧。哎,不对等会儿!” 她找到自己的包袱,从里面翻出来两粒银豆子递给李三:“今晚谢啦。” 李三:“……” 张格一点都没觉得王妃给银豆子很寒碜,一脸坦然道:“我们现在条件艰苦,太值钱的不舍得给,这个你先拿着,回头等我手头宽裕了再给你换个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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