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破皇宫、破皇陵,有什么好住的,生前受罪、死后还不叫人舒坦,换成是她,宁愿化作一把尘土随风而去,也不要继续睡在狗皇帝给的棺材里! 张格严肃道:“何况忠孝二字,从来不止一解。母后既是国母,又是殿下生身之母,殿下为母后偿愿,既是为国尽忠,也是为母尽孝,实乃大忠大孝之表率!依我看,正该记入史书,昭告天下,以彰我朝忠孝之德!” 哼,戴高帽子谁不会?狗皇帝爹味儿真浓,大爷的就孝顺爹才是忠孝,孝顺娘就不是了?怎么着你是你爹生的呗?滚犊子吧! 晋王:“……”好么,真是缘分天注定。 一旁的君衡听到这番理直气壮的言论,终于转头看向身侧一直勉力撑着他的女子——她的眼睛宛如深秋山涧里潺潺流动的溪水,澄清明澈、清亮干净,满满都是诚挚的支持。 君衡眼中寒霜终于化了三分,他俯身小心翼翼抱起母亲的身体,转向张格,温和道:“王妃,我们一同去为母亲安葬。” “好。” · 李三觉得自己活了二十五年,就属这三天的经历最惊心动魄。 前面就不说了,他已经充分见识到了什么叫“王妃的多样性”。就幽王妃这三天搞的一出出,真是叫他把心惊胆颤、惊奇无奈种种滋味尝了个遍——这世上竟还有这样、这样……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女子。 今天就更加了,本来就是一趟再简单不过的差事,把幽王夫妇护送出宫门交给宁安侯世子就算完事了,结果好么,他这辈子还没过过这么刺激的一天。 特别是幽王,从前只听说太子殿下文武双全、待人宽厚,是个端方雅正的君子。特别是殿下从不重文轻武、自矜身份,在边营时很能与将士同甘共苦、任人唯贤,李三作为武将自然对这样的储君心生向往,恨不能立马与英主一起开创繁华盛世。 结果今日一见,这些赞誉当然也不能说错,就是殿下这脾性……幽王夫妇可真是天生一对。 李三看看前方,刘将军正与奉命护送幽王夫妇去封地的宁安侯世子交接,顺便将皇后和司巧母亲的尸首安放在两辆车内,准备一同带去风陵渡火葬——皇后早有交代,死后不愿长眠地下与黄土为伴,只愿将骨灰撒入渭水河畔的风陵渡口,放她随风而散,融入涛涛江水。 至于这意外新添的行程符不符合‘遣送规定’,反正宁安侯世子没意见,刘治也就当不知道了。 李三心道,到现在也没见什么人出来拦着,应该会顺利的吧?他正琢磨,突然见幽王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先是与刘将军说了两句话,继而竟朝着他这边跑过来了。 嗯?还有事吗? 结果张格三两步到了李三面前,抬手一抱拳:“将军高义,这几日多谢将军照顾我们夫妇,我叫张格,也可以叫我七娘,还未请教将军姓名。” 李三:“……” 女孩儿目光灼灼,满是诚挚的谢意,李三沉默一瞬,正身肃容,抱拳回礼:“某名李泌,字行知。某在家里行三,所以熟人都叫我李三。” 张格点头记下:“李将军,大恩不言谢,只愿后会有期。” 女孩儿转身离去,李泌看着她染着血迹的翻飞裙袂,突然想起一事:“哎,七娘!” 张格回头,李泌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递过去——里面是两粒小巧的银豆子。 张格一愣:“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东宫的金银珍宝都带着表记,为防麻烦,她分文未取。 李泌笑了:“七娘高义,何须金酬?此去天长路远,还望贤伉俪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秋风飒爽,红日高悬,女孩儿梨涡浅浅,笑容粲然和煦。 “好。” 后会有期。
第10章 暧昧 先婚后爱,甜甜甜~ 渭水银河清,横天流不息。 数日后,黄河支流上,两艘官船顺流而下,迎着朝阳缓缓前行。官舱里,张格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自己的手好像贴着什么? 张格迷瞪着眼睛捏了两把…… 手里的感觉温热紧致,细腻光滑。 张格:“……” 都怪秋天的夜实在太冷了!尤其是水上,水汽氤氲,船舱又阴又凉又潮,好像连被子里都沁着两斤水,睡得人骨头都发寒,手脚冰冰凉! 张格一边面红耳赤地腹诽,一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将‘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去的’,贴在君衡腰侧皮肉上的手收回来,再轻轻将对方的被子掖好。 她悄悄瞥一眼君衡的侧脸,见他呼吸轻缓平稳,显然还没醒,不由松了口气,脸上的红晕也消下去一点。 但起身后看看自己身上的里衣,再瞥一眼枕边男人谪仙一样俊美的容颜,热气又‘腾’地一下涌了上来! 啊啊啊好烦!这都同床共枕多少天了,每天早上还要这样来一遍,显得自己多没见过世面一样,真是丢现代人的脸! 张格一边懊恼,一边悄悄从枕边摸索到自己的外衣穿上,临下床前,却又忍不住看了君衡一眼——温煦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温润清俊的眉眼间,当真是丰神玉骨,清逸如画,让人不忍移目。 看着看着,张格又不禁看入了神,这人活过来后突然比之前好看了好多,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君衡:“……” 他不得不轻轻翻了个身。 张格吓了一跳,连忙窸窸窣窣穿戴好外衣,绑好头发,偷感十足地溜出门去。 听到她的脚步声远去,床上装睡了半天的君衡这才终于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开始默默盯着床帐顶上灰扑扑、无趣的花纹看…… 看…… 看了好半晌,才终于平复了躁动的心情——明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又日日同床共枕,却不知为何看他两眼还要偷偷摸摸的。男子晨起本就燥得慌,她这样羞怯,弄得君衡也莫名不自在起来,又不好明着说,怕她不通人事再吓到了...... 君衡揉揉眉心。算了,她既喜欢这样看,那就看吧,无非是自己多受些‘折磨’。君衡无奈起身,刚穿完衣裳收拾好,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殿下。” “进。” 来的是负责此次护送任务的永安侯世子上官季仙,因其母乃是君衡母亲的表姊妹,上官季仙算是君衡的表兄弟,自幼便入宫伴读,两人关系很铁。 上官季仙是来说正事的。 不管母亲的伤逝给君衡带来了多大的痛苦,日子还是要向前过,好好过。人也要往前看,不能一直在痛苦中沉郁不起,失了活气。而且出了长安,并不代表一切转危为安。相反,长安其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离开长安境内,接下来麻烦只会接踵而至。 上官季仙指着舆图道:“前面就是三门峡了,一过三门峡,水流湍急,船只多有覆溺,所以我们必须在陕州弃船改车,走陆路去洛阳,再转道北上。过陕州则分道,你打算走南还是走北?” 上官季仙说完后,君衡看了一眼舆图。 南道路程长,但循洛水而行,道路更平坦,且中途设有九座驿站,路上方便许多。北道路短快捷,但中途只有新安驿一座驿站,补给多有不便。 君衡思量片刻后却道:“走北路吧,洛阳的局势虽不如长安复杂,但东西二京一向往来频繁,想来现在消息已经传开了,南道人多口杂,还是少节外生枝为妙。” 上官季仙一耸肩:“行,听你的。不过依我看,其实走南走北都差不多,东京那些人铁定早收到消息候着呢,早晚的事罢了。让我说当初就该从风陵渡改道回去,走西麓北上才对。东京这边局势是不复杂,但人情可不简单,一旦进城,少不得要有一番周旋,还不知要耽搁多久。” ——幽州城远在长安千里之外,中间还隔着一座太行山。想从长安去幽州,有两条大路可选。一条是出长安后直接沿着太行山西麓向北而行,到达边城云州后,再往东跨过太行山抵达幽州。 上官季仙一直比较倾向这条路。 云州乃是君衡的外家,安国公谢氏的大本营。虽然谢家现在被指通敌叛国,皇后又突然死了、太子也受牵连废了,但毕竟案情未明,陛下也未明旨定罪。神策军都是谢家自己人,君衡之前又在云州镇边三年,刚刚回京。以他们现在一穷二白的状况,从云州走必能得到极大的助力,也更有利于之后进幽州。 但这条路被君衡否了。案情虽未明朗,但朝野已经非议四起,且因皇后暴亡和废太子一事,现下朝局正动荡不稳,此时他若靠近神策军,不但会引起许多揣测,还会影响神策军。 君衡指尖在云州边境线轻点:“东突厥虽已灭国,但战事方歇千头万绪,神策军是云州的定海神针,绝不能乱。” 但不走西麓,就只能走太行山东麓驿道了。大周有东西二京,西京长安,东京洛阳,太行山东麓驿道自洛阳起,北渡黄河,经卫州、相州、邢州等地到达幽州,所以要走东麓,必要先至洛阳。 但正如上官季仙所言,洛阳作为东京,不但有着仅次于长安的繁华,还有许多‘长安装不下’的皇亲和权贵在此居住,对君衡来说,几乎是可以预见的麻烦。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何况现在都到陕州了,也只能如此了。 君衡思量片刻:“我们人数不多,既有传符,粮草马匹便可在沿路驿站补给,预备太多也是累赘。我看在洛阳采买些必需品便罢了,早日离城也免得纠缠。” 上官季仙皱眉:“能早日离城当然最好,怕只怕盛情难却,事与愿违。”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倒也是。” …… 两人对着舆图研究半日终于安排完诸事,上官季仙坐得有些乏了,懒懒地往舱内贵妃榻上一歪,左手从袖袋里掏出个杜梨,驾着腿一边啃一边扇扇子道:“这官船就是不如楼船敞亮,闷得慌,不透风。” 君衡在窗边书案前坐下,执起笔:“之前叫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嗯?什么事?”上官季仙和他对视一眼:“哦,那个呀。” 他翻身坐起来:“那俩小孩儿倒没什么,就是康王指使司农寺挑出来的替死鬼。我估摸着他也不敢真在东宫弄死你,应该只是不想让你好过,才让司农塞了俩小屁孩进来。只是没想到内侍省胆子也大,竟敢当着金吾卫弄鬼,两面撞到一起,要不是表嫂果断,把事情揭破了,这次还真是有些危险。” 此事说起来上官季仙也有些心悸,这次是他们大意了。原以为刘治是君衡的启蒙武师傅,陛下既派他去看守,那时节丽池院又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正常人都不会敢再这时候弄鬼。 但耐不住这世上总有些傻子愣子,康王就不提了,那陈士良小人一个,不过一把刀,竟也敢这般上蹿下跳,让上官季仙看也是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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