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仅薛清安面露震惊,连只顾着喝汤的何家阿兄都被呛得不轻,背过身去不住咳嗽。 好半天,才勉强压着嗓子冲薛清安喊冤,“大人都看见了吧,我爹就偏心小妹,生生就不待见我!” “待见你什么,能吃还是能睡?”何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随即对着薛清安露出了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 “犬子不懂礼数,让大人见笑了。” 薛清安被这从未体会过的嬉闹氛围弄得一愣,闻言才缓过神来,也回了个温和有礼的笑容。 “哪里哪里,薛某倒觉得如此氛围甚好,凡事都讲规矩礼数,反倒是令人生分。” 言罢悄悄用眼角望了一下何秋月的方向,“何小姐重情重义,日后也定会将何家瓷窑越开越红火的。” 何家父女听了这话,也都纷纷开口,无非就是说十分感念薛清安的照拂,日后也定会兢兢业业地做好生意,打响何家这个招牌。 薛清安自是温和一笑,想到另一桩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开口。 “其实薛某今日来,是还有一事相求。” 他从怀中拿出卷好的宣纸,迎着三人探询的目光展开,上面笔触精细地画着一家家排列整齐的商铺摊位,看着像是一个街道的规划图。 薛清安用手指了一下街道最中心的位置,“不瞒各位,这是前日刚重建好的南巷布局图,因着之前坍塌,许多商家皆不愿再去互市。” 言罢他停了一瞬,目光沉静地望向何秋月,“何家瓷窑百年基业,近日又成了官家窑口……在下以为,若是可请动何家前往,定会提振别家信心,助力南巷互市早日恢复从前繁荣。” 还未待何秋月开口,何家阿兄“砰”的一下放下了碗。 “南巷?那不是地裂二三十米深吗,还能再开门做生意?” 薛清安将纸放在桌上,边比划便解释,说那十余处地裂大多不过两米深,中心最深一处不过七八米,且都是人为所致,均由衙役修缮妥当。 末了,还不忘向几人再三保证,日后定有衙役严加巡视,决计不会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安全问题不用过多担心。 何秋月闻言也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却恰好与侧前方直直望向她的薛清安四目相对,眼波流转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坚定。 “大人于我何家有恩,此事又关乎耀州发展,于情于理,我何家都该挺身而出。”何秋月说完看了身侧一眼,见何父含笑肯定,才又继续补充。 “还望薛大人放心,我何家定当保质保量完成每件瓷器,绝不会因着是官家瓷口就得意忘形,日后更会严于律己,誓为振兴南巷献一份力!” 却不想刚才还心有质疑的何家阿兄,听了这话也站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 “就是!被那米家压了这么久,咱就要借这次机会,让大家伙看看何家不是吃素的!” 言罢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脑门,声音中带着几分焦虑和懊恼。 “糟了!早知道不该答应花家那二十个瓷瓶的活了,这么一看倒真忙不过来了” 何秋月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扑哧”一笑,“那还不好办,明日我便贴个招聘告示,寻几个能干的帮工不就好了!” 何父也点头肯定,“如今何家不如从前,是该再雇几个帮工了。” 何家阿兄恍然大悟,端起碗将汤一饮而尽,而后小声嘟囔着早知道再多揽几个活就好了。 薛清安也被眼前一片向上的氛围感染,从腰间锦囊内取出两个金元宝,也不顾众人的推辞,兀自将其方在了桌上。 “既然是股份制,那便也算薛某以个人名义出资,日后何家分店年底给我分成便是。” 看着几人又惊又喜的神色,感受着胃内的真切温暖,薛清安突然有了一种对未来的兴奋和期待。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好像真的很不错!
第10章 boss直聘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别挤别挤,人家何家是招聘,要看真本事的。抢第一个去有什么用,没那两下子照样还是刷掉!” “哎呦,哪个不开眼的踩掉老子的鞋了!” “大哥你慢点,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的吗!” 要不说出名好办事,从前何家也招聘过两次,皆是无人问津。 如今成了管家窑口,招聘广告刚贴了不足三日,前往报名面试的人便络绎不绝。 西坊不长的一条路挤满了人,除了往来办事的,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往何家去的。 这几日何家父子还是照常忙着应承的生意,只留何秋月一人,在屋门前闲置的空地上扎了个临时桌子,专门负责接待这事。 前来应聘的多是耀州的同乡,也有少数不知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走了十几里山路,风尘仆仆来此的外地人。 但何秋月秉持着能力为重的原则,除了自掏腰包给这些外地人包了两日食宿之外,在考核时还是一视同仁,不会因着对方大老远来就因同情降低标准。 经过前两日,十里八乡都传开了何家大气豪爽,故而今日慕名来此的人比之前加起来的还要多。 何秋月立在桌后,一 面吩咐大家不要着急排队站好,一面提起笔在铺好的纸张上端端正正写了个“一”。 “大家少安毋躁,无论顺序先后都是统一标准!” 见众人也不再前拥后挤,排成了一条长龙,何秋月这才舒了口气,对着面前打头的老者露出了一个温和有礼的笑。 “这位老伯,那就请您先来展示下自己的本领?” 殊不知这位老伯虽站得端正,那双覆满老茧的手却不住地发着抖,好半天才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双耳青白瓷盏,极其小心地放在桌上。 何秋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瓷盏,觉得有些眼熟,尤其是那类冰似玉的纹路,倒更像是从前学到的龙泉青瓷的典型样式。 耀州青瓷由于土质缘故,胎体厚重,玻璃质感比较强,釉面经常会有比较细密的开裂纹路,也就是所说的开片。 但是眼前的瓷器釉色晶莹纯净,釉面光滑似玉,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定是出自南边那几个窑口。 何秋月也不急着戳穿,而是目光平静和善地看着老者,静静等待其自己开口。 许是因着心虚,老者磕磕巴巴地描述了一下自己手艺多么高超,以及这瓷盏在市面多受欢迎等等,声音也是越说越小。 身后一些好信的青年已经探身往前看,有几个眼尖的早已看出端倪,在老者夸赞自己手艺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老者面红耳赤再也说不出话,何秋月抿了抿嘴,将瓷盏轻轻捧起递到老者手里,又想了想,从布袋里拿了几枚铜钱一并送去。 “这瓷盏您收好,看您也住在附近,这钱就给您路上买碗热汤暖暖身子吧。” 老伯满脸欣喜地接过,恨不得将头埋进破旧的布袄里,也顾不得旁人的指点,逃也似的冲出人群离开了。 看着那抹佝偻的身影,何秋月轻轻叹了口气。 这老者并不是第一个,前两日也有不少拿了个瓷器就来应聘的穷困老人,也都被何秋月好言送了回去。 耀州地处偏僻,青壮年要么投身驻军,要么南下寻个伙计,留守的大多是些老人妇孺。 再加上近两年米氏一家独大,更使得一些靠卖点散瓷为生的老人生活更加困顿。 何家眼下也是刚刚起步,只能勉强负担一顿饭钱,何秋月心说等日后铺子开大了,定要拉这些老人一把,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第二个上场的是位和她年纪相仿的红衫少女,头上带着一顶雪白的狐皮毡帽,眉眼弯弯,倒像是偷跑出来的活泼小姐,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伸出雪白的手指,一边比划一边点评着刚才老者拿出的那个瓷盏。 从釉色到样式,再到对于南方几个窑口的见解,几乎与何秋月所想的分毫不差。 “虽眼下以凤山虎口两处齐名,但龙泉对火候的精准把握略胜一筹。若假以时日,迎头赶上甚至独占鳌头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何秋月越发佩服眼前少女的见解之神,确实,龙泉青瓷在宋特别是南宋时占据一方,闻名海内。 她之所以短时间内能惊艳众人,靠的是现代学习的技艺,所以称不上什么天赋异禀,顶多算是个捡了个时间差的漏洞。 但是这红衫少女却能不靠外力加持,尽是凭借自己的了解和领悟力,看出了当下并不被太看好的龙泉窑口的独到之处,并预言其日后定会崛起。 不知不觉地,何秋月对这少女的眼神由不解到崇拜,最后变为了彻彻底底的敬佩。 少女如数家珍地点评完,长吸了一口气,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位何老板古怪的眼神,不自在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何老板?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哦……姑娘对瓷器了解深入,有独具慧眼,能发现常人所不能,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何秋月一个晃神,这一连串的赞美之词就像自己长了腿,从她口中接连不断溜了出去,也许这就是惊后吐真言? “这样就算人才?光顾着评东论西,也不见有什么真本事。那要是她能被录用,我也行!” “就是,我也能行!” 排在后面的几个青年本就等得不耐,眼见一共十个名额马上又要再减,也顾不上许多,接二连三地出声自荐。 红衫少女原本被夸得面露喜色,听见这话一张圆脸立马涨得通红,踮起脚冲着那几个青年大声争论,气势汹汹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 “好啊,那就比试比试,别到时候输给本姑娘,连家都没脸回去!” 几人越吵越欢,场面一度又变得十分混乱。 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何秋月赶忙迈开步子拦在了几人中间。 “诸位别吵!既然如此,不妨就共同比试一下,除一名账房外还有九个位置。”随后望向人群,“在这场比赛的排在前九的制瓷匠人,便是我何家瓷窑此次聘请的人选。” 此言一出,人群先静了一瞬,随即又轰的一下炸开了锅,全场诸人除了何秋月和红衫少女以外,都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商量着要不要参与这次比试。 人群中异常安静的两个少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何秋月” “姚秀楠” “可是……” “正是洛阳的那个姚氏,”姚秀楠眨了眨眼,扮了个可爱的鬼脸,“不瞒你说,我是偷溜出来的,父亲一心让我读那些诗文策论,可我就想一头扎进瓷窑堆里。” 洛阳姚氏,从太宗时便是书香世家,门下不乏朝中命官,现如今的太子太傅,就是眼前这红衫少女的父亲,姚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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