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么一瞬间,祂就明白了自己诞生的真正意义。 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之类的高尚理由,而是为了逃避自己的内心。 祂看着坐到自己身边的少女,神情落寞地低着头,微卷的金发垂在肩上,像一朵小雏菊花。 她在因为创世神难过,那位神祇最近总是躲着她,用一些少女可以看穿的蹩脚理由。 两人的影子在湖水中紧紧相贴,宛如一旁依偎生长的鸢尾和芦苇。 可能是受到了创世神的影响,祂对少女的观感还不错,甚至在察觉到她难受的时候,黑色的心也跟着刺痛了一下。 理所当然的,祂张开了谎言之口,说出来的却是真诚之话,可惜做为黑暗诞生的祂并不擅长安慰人,少女听后眼神更幽怨了一些。 “谢谢你。”她说,站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泥土,转身往神殿外面走去。 祂跟了上去,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近不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创世神没有限制祂的自由,但他觉得自己在哪儿都差不多,于是干脆就待在湖边发呆。 快到圣弗朗的时候,祂想了想,将头发和眼睛变成了更容易被人喜欢的颜色。 “吾神。”神官们把祂当成了创世神,少女回头看了祂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专心致志地往前走。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比圣女还要小几岁的教皇,不过两人如今的年纪已经不在乎这点小差别。 教皇有满腔的话想对圣女说,无奈有祂这个硕亮无比还不容忽视的电灯泡在,便只好全都咽了下去。 看着人类愤愤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祂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快乐——原来有的快乐的确是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一路来到了少女的住处,祂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而在创世神灌输给祂的知识里,异性的卧房不可以随便进去,即便他们隔了个物种。 依依不舍地看着房门在眼前关上,祂在最后一秒挤了进去,顶着少女眼里的两簇火苗。 “你该回去了。”径自走到书桌旁坐下,她开始处理教廷今日的事务。 这片大陆上不止有人类和神明,还有邪恶的巫师、钻研骨头魔法的亡灵术师、变异的兽类和痴迷于鲜血的恶魔,教廷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信徒们不受这些魔鬼的侵蚀。 她在几封求援信上各自写下了负责去处理的主教名字,脸侧忽然觉得痒痒的,一抬头,发现那个……神居然还没走,甚至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对方的脸让她说不出太重的话,但也很难让她会对祂有什么好脸色。 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神笑嘻嘻地看着她,露出一对创世神没有的小虎牙:“我听你称呼祂都是用'您',为什么对我就不一样?” “您该回去了。”她没有为了一个称呼和对方多费唇舌。 “不,我不要回去。”四处一看,祂看上了她那张柔软的大床,于是毫不犹豫地躺了上去,将脑袋里那些被人强塞进来的“生活常识与礼仪”丢到九霄云外。 “本神决定了,要在你这里待几天。” 祂理直气壮又臭不要脸的样子将少女气得够呛。不欲争辩,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圣女匆匆抱起桌上的东西,开门就想离开。 没想到,教皇竟然在外面,右手举在半空,要敲不敲。 “我去学院住几天。”她说,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屋内的创世神是假的,深吸着气平复情绪,甚至还朝床上的神明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我先走了,吾神。” 她一卷轻云似的消失,教独留教皇站在门口。 这人的名字也偶尔在创世神的心中出现,不过不如少女的名字那样缱绻,“瓦特尔”,冰冰凉凉的三个字。 他看向圣女的房间,神明的一部分衣角掉出床外,上面的玫瑰纹理浅浅一层,是过去少女亲手缝上去的。 嫉恨再次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差点在“吾神”的面前失态。 “在下也先告退了。”声音飘荡在风中,他急匆匆地追寻着圣女而去,想再次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 热闹与喧哗离祂而去,祂躺在床上,翻过来又滚过去,最后停在床的正中间。 枕头有一股玫瑰花的味道,祂知道人类都喜欢用花的香气装点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吸引到某个人的目光。 她是为了创世神吧?祂想道,从花香中分辨出了一点她头发的味道,像是太阳晒过后的棉絮,又像是一只小猫身上特有的奶香。 就这样无所事事地躺了一会儿,祂无聊地坐起来,幽灵似的飘出房间,打算去看看少女在做什么。 学院……教廷的学院,一个刚出现不久的地方,聚集着许多青春活力的面孔,都围在她的身边。 那个教皇又出没在她的附近,凝望着她的深情目光让祂升起了无名的怒火。 恶作剧地笑了笑,祂突兀地在教皇身后现身,命令他去往大陆的彼岸,处理那里发生的一起巫师杀人事件。 瓦特尔愣住了,这种发生在教廷之外的事,确实都是由他去解决,因为神是不会舍得让圣女离开祂太久。 可是自从那次争吵后,神就尽可能地避开与少女的见面了。 带着一丝不甘心,他接受了这项任务。爱情的火焰却在此时燃烧到了顶端,让他当着神明的面走向了被人群拥簇的少女。 “卡珊德拉。”周围的人都看向了他,和他所注视着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他和圣女已经步入婚姻的殿堂,世界不再围绕着那个虚伪的神,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错觉只持续了短短一刹那,人群再次迸发出惊呼,他们信奉的神祇突然出现,站在阳光之下,炫目得像一颗跌落人间的流星。 祂看到少女奔向了祂,欢快如小鸟。 可惜,这只夜莺大约永远也不会为了祂而歌唱。 因为有值得信赖的人在身边,卡珊德拉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 魔法水晶灯映入眼帘,她伸了个懒腰,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是哪里疼痛酸痒,而是……床边出现了一个阴影,定睛一看,居然是另外一个“自己”。 一声尖叫差点从口中飞出,好在对方那熟悉的眼神让她镇定了下来,随即便认出这个自己是创世神变幻出来的。 眼睛转向一边,内室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面镜子,里面的少女满脸懵懂,但很快就转为了惊讶。 她似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卷曲的金发,据说只有极少概率才会出现的、神秘的紫色瞳孔,连眼尾下面的那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要不是创世神还站在一边,她都要以为自己睡过一觉后穿回去了。 不过如果沙莱的话是真的,她好像……原本就应该属于这里。 回想在“书外世界”的生活,许多地方都是一片空白,一切的记忆都开始于她从医院醒来的那天,眼前的父母陌生无比,好在他们也不是多么地喜欢自己。 “我一直坚信你的灵魂还会回来,所以用特殊的办法将你的身体保存了下来。”创世神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笑得无比温柔:“你也可以摆脱魅魔的身份了,如果它令你感到困扰的话。” 困扰,当然困扰,这样阿尔伯特估计也无法找到她了。卡珊德拉激动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可奇怪的事,她很快就感到了怅然,软刀子似的划拉着她的心。 除掉上次的那件事,阿尔伯特……对她也还不错吧,没有真正的伤害过她,又在最开始让她避免了被送上审判台的命运。 好在,祂那时说再也不会见—— 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黑色的影子从墙角钻出,在地面上慢慢地堆成了人的形状。 小鸟收起翅膀轻盈地落在窗台,乌溜溜的眼珠看看卡珊德拉又看看创世神,发出了震惊的“啾啾啾”声。 “卡珊德拉!”故地重游,蓝雀花带给祂的依旧是不好的记忆,邪神来时就感到了不妙,一见面果然发觉了不对劲,“卡珊德拉”怎么从头到脚再到灵魂都是一股子创世神味? 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祂脸色一沉,咬牙切齿问:“那个畜生把你……” 没说下去,祂注意到了一旁的,真正的卡珊德拉。 眼中的迷茫越来越深,邪神看着她,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见少女的眼中流露出自己所熟悉的那种情绪,顿时松了口气。 一把将对方抱在怀里,祂确认着怀中人的安危:“太好了,你没有事!” 我是没有事,但你可能马上就要有事了。卡珊德拉想,看到创世神的笑容逐渐冰冷,且充满了想要杀人的欲望。 口口的是教皇初代目的名字“瓦.尔.特”,作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pb ,挠头,之前打算改成瓦特尔但写着写着就又忘了,明天抽个时间都替换一下。
第46章 教廷在短短一日之内发生了三件大事:圣女失踪,一位大主教离奇死亡,还有耀之厅的神像不翼而飞。 最后一件暂时对外隐瞒了起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沙莱大主教的“遗体”被安置在层层魔法封印下的讨论室,他安然躺于长方桌之上,墙上的两幅画像注目着他,一位眼神冰冷,一位目光柔和。 伊西多找来了一位信得过的高级神官,对方为死去的大主教详细地检查了一遍身体,没有发现外伤,也没有找到魔法的痕迹——仿佛是正常的自然死亡。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威克斯和奥罗拉站在教皇的对面,前者是出于对圣女的关心悄悄溜进了那间研习室,后者是受多默大主教所托,劳烦她催一催消失许久的好友回来干活。 两人在紧闭的门前相遇,不知道为什么,彼此都有些尴尬。依此敲过门说明来意后,门内依旧寂静一片。 漫长到窒息的安静令他们感到不详,违反教规暴力闯入后,他们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沙莱大主教。 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气息。 教廷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神官汇报完结果后恭敬地退下,后脚进来的多默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好友的尸体,又惊又吓,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这是怎么啦?”他难以置信地走近,目光在尸体的脸上停顿了许久,试图找出这不是好友的证据。 好一会儿,迟来的悲伤才一点一点地吞没了他,从他的眼中滑落下来。 沉默在讨论室中弥漫开来,直到玛丽安安主教的到来。 她犹豫着,说出了地下密道的事。 负责教廷以及圣弗朗规划与维修的是爱特丝大主教,一位沉默寡言的女性,平时很少出现。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教廷的建筑们,它们就像是她最亲密的老友,身上的每一处划痕都令她感到无比亲切。 除非,那人是这座城市的最初规划者,早已死去的瓦特尔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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