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个梦还叫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儿,我想说给你听。” 王氏见她神神秘秘的,不由爱怜地摸着她脑顶。 “什么事儿啊?” 该不该说,是不是因着有了婚约,知道要成亲了,女儿就好像忽然间长大了,变得比她这个当娘的,看着还要有主见。 仔细想想,珠儿的变化,就是从接到圣旨被吓昏过去那天开始的。 蜜珠:“娘,爹生不出儿子,是他自己没本事,他不中用。不该你去自责。你不要处处退让,这样活着委屈。” 这话一说出来,王氏都赶紧去捂她嘴。 “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哪能把这种话挂嘴边。仔细别叫你爹听见了!” 生不出儿子…这几乎是蜜老爷的一个逆鳞。 是以,好不容易得来了蜜林这个继子,蜜老爷是把对方当亲儿子一样疼的,甚至更过。 甚至有几次蜜林在王氏这里甩脸色,蜜老爷见了,还反过来训斥王氏不会当家。 这让王氏背地里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眼泪。 蜜珠仔细看着娘,对她道。 “娘,你长得那么好看,倘若当初嫁的不是我爹,是其他男子,人家肯定宝贝你都来不及。你的家世早先也比爹好,他当官之前就已经娶了你,你是陪他吃过苦的糟糠之妻。他在朝廷当官要脸,定是不能随意传出,苛待和丢弃糟糠之妻这样的闲话的。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吗?” 被女儿两只亮晶晶的杏眼看着,王氏心口砰砰跳,总感觉女儿说的话,隐约间在捅破天。 这个天,是过去她从未想过去触及的。 她的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好像有什么藏在心底的委屈,和其他什么不知名的情绪,要跟着女儿的这些话,终于从暗处来到有光的地方,被照见。
第7章 没偷偷跑掉 蜜珠握住王氏肩膀,对她道。 “娘,我的意思是,你要勇敢一点。人若太过于善良懦弱,有时候换不来尊重。你不管是当个悍妇,还是像现在一样当个过于百依百顺的好妻子,在爹那儿,你都是正妻,他都没法对你怎么样。” “女子最多最多也就是被休弃罢了,但爹可比你更怕这个呢。” “他想当官,想往上爬,期待着我当了世子妃,能借助长公主来帮帮他,若被人知道他连后院都管不好,旁人只会笑话他。” 蜜珠说起这些时,王氏都怔了,只觉得往日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忽然从混沌变成清晰。 珠儿的话,让她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与样子。 当个悍妇什么的…还不会被休弃,似乎比憋屈着过要过瘾? 啊呸呸呸,不行。 王氏回过神来,脸上神情都白了,对蜜珠道。 “珠儿,你可别糊涂。女子性情柔顺才容易被人喜欢,不会被夫家厌了。悍妇那是市井里大字不识的农妇所为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女子性情刚直,就成为众矢之的。” “娘知道你要嫁进王府,心里…心里委屈。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就没个合你心意,让你舒坦的。娘晓得你受苦了,但有什么法子呢,咱们身为女子,能做的就是在这后院里,尽可能让规矩更有秩序一些,日子好过点,然后子女平安…” 蜜珠捂住耳朵。 “停。娘,我不听这些道理。” “我不要善良懦弱,不要被人欺负,不要和其他女子争风吃醋为了一个男子,活得像个物件!” 倘若前世她是那种善解人意又宽厚贤良的女子,那么,死在了那一世,就也已经把那些套在身上的规矩磨光了。 蜜珠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她要为了自己活,要开开心心的活。 “娘,我晓得你怕我闯祸,被人看成眼中钉了欺负。但我不怕。” 蜜珠那双明媚朦胧的杏眼,仿佛蒙上了一层烟雨一般的水光,因此显得愈发泪水涟涟的动人。 “被人欺负,我就反抗。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哪怕活成莽夫,我也要比梦里的那个我,活得更有脾性,活得像个人,鲜活一点!” “我可能并不聪明,找不到处理事情最好的办法,但在学到最好的处理手段之前,我都要让自己快快活活的活,刚强的活。” “男子也是人,他们也有怕的东西。爹怕丢官,怕被人笑话,这就是他的弱点。娘若能看透这一点,捏住这个,就能踩在爹的底线上,尽可能的肆意一些。” 一口气说完这些,蜜珠觉得自己累了。 她轻声道:“娘,我想做点小生意,你手里还有钱吗?” 做生意这个事儿,她不打算瞒着娘。 在整个蜜府里,娘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她是娘唯一的孩子,她们血浓于水,是最亲的人。 娘只是性子老实胆怯了一些,却不是不爱她。 王氏今儿听了蜜珠那么多“惊世骇俗”又“石破天惊”的大道理,而今听到“做点小生意”这样的事儿,对比下来,竟然觉得这不算什么了。 她揉了揉发涨的脑壳儿,起身去拿了一个放首饰的小盒子过来。 “本就是打算给你的。” 她这些年管着中馈,多少也攒下来一些钱。 当然,给女儿的这些体己钱,是她名下的那些铺子里的产出。 她还给了蜜珠几个铺子的地契,连同管事们的卖身契。 “这些我拿在手里也用不上,你将来是世子妃,难免要和那些贵人来往,手里若是不宽裕,会被人看低。拿着吧,随你做什么,哎,我是不管你做什么了。” 这几日下来,王氏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女儿其实比她厉害。 兴许这样的女儿嫁出去,才不会受那么多欺负。 悄悄方才珠儿和她说话时,那番伶牙俐齿的小模样,可真是机灵,莫名让她心底那股对于女儿将要成亲嫁出去的忧虑,减少了许多。 女儿泼辣不好惹一些,总归比懦弱怕事要好些,少一点欺负。 说到底人活在这个世上,常常为了活出别人眼里的颜色,而亏待了自己的里子。 王氏这把年纪了才发觉,在这一点上,珠儿竟然比自己看的通透。 捧着娘给的小金库,蜜珠悄悄用袖子掩住,回厢房的时候,自个儿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她要开始想想,怎么让自己的钱生钱了。 对了,也不知道那江湖男子教自己的武功秘籍,会是什么样的? 能让她以后变成非常厉害的大侠吗? * 夜深人静,京城的郊外当然更是一片万籁俱寂。 当然这要忽视了池塘里不断呱呱呱叫的声音。 房顶上的男子,静静看着夜空,木质面具在无人看到的时候摘了下来,那张脸袒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不是黑子猜测过的那样,是因为脸上受了什么伤,或者长得不够好看,才刻意隐藏起容貌。 华宣生来就容貌出众,还很小的时候,就是个粉雕玉琢的精致童子。 旁人或许还要担忧,隔了十几年之后,人会不会长残,没了幼时的那种惊艳。但他却完全打破了那种担忧。 一直被京城所有人,都以为是个痴傻病弱世子的华宣,生就了一张和他祖母当年的风华绝代相比,丝毫不落下风的脸。 如今是弱冠之年,在旁人早该娶妻生子的时候,私下里无人注意时,躲着人海的喧嚣沉浮,静静想着一些与南宁王世子全然无关的事情。 月下他的脸是沉静的,望着天边的一轮孤月,眼里无波无澜。 但面若皎月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是完全符合的。 公子气质出尘,一身黑色劲衣,却比京城里那些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们,都要来的贵气。俨然有种不世出的绝世美玉,正在月下照耀的味道。 在蜜府的蜜珠大小姐,正捧着娘刚给的小金库,呼噜噜睡觉香甜时,华宣看着千百年来不曾变过的夜空,两只手臂高枕在脑后,睡意全无。 方才他养在京城中的手下,已经飞鸽传书过来一封。 命运想来真是奇妙。 今日被他劫下马车的女子,竟然是他那素昧平生的未婚妻。 往常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们,喜好谈论谁家的姑娘颜色好,华宣因着闭门不出,常年顶着痴傻病弱的名头,理所当然的缺乏这些对于传闻的熟悉度。 但太史令蜜景府上的大小姐,蜜珠姑娘的名头,仔细回忆,他竟然也依稀有所耳闻。 传闻中门规甚严的蜜珠姑娘,似乎鲜少出门,几乎是个足不出户的性子。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容颜过于出挑,生怕在外遇到纨绔子,就谨言慎行的在府里闭门不出。 却没想到,人家不是不出门,而是戴着帷帽出门,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出来了,然后跑去郊外买院子。 想起这姑娘今日在马车上,和自己一来一往的对话,华宣莞尔,有些想笑。 是不是倾城绝色,他尚未看到脸,还不知道。 但这姑娘的性情,却和传闻中的截然不同。 有些烈性,有些俏皮,还有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那种鲜活劲儿,是华宣乐于看到的。 这京城太死寂了,整片江山下的所有人,都如同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给裹住,谁都看不清自己的命运,却都身不由己的被折磨着。 有鲜明性格的人,就像是沙漠中的绿洲,少到但凡出现一个,都会觉得那是挣脱命运的希望,不该轻易去摧毁。 三更天时,几个身手敏捷的人,全都赶来了院子。 “世子!属下来迟!” 这都是王府这些年秘密养着的暗卫。 暗卫们嗅觉都敏锐,察觉华宣身上有药味,应是受了伤被包扎过后,脸色都一变。 今日那叫黑子的人来王府送信时,就说过世子受了伤,正在被人追杀。 老夫人知道这个事儿后,当场就吓得摔碎了个茶壶,只等着他们找到世子,成功带回去报信儿。 此番南宁王世子暗地里回京,旁人却半点消息都不知道,只一直以为病弱的痴傻世子,一辈子都被困在王府中,用汤水药膳吊着性命。 所以这几日刺杀华宣的人,多半就是江湖纠纷引来的麻烦。 华宣静静看向众人,并不避讳自己今日的遭遇,对他们道。 “留一人在此地,暗中跟着这院子的主人。” 暗卫们对视一眼,很快有人主动走出队列,隐匿到了暗处。 他们的藏身技能极好,只要不自己主动出来,哪怕在白日,身旁有人经过,也不会轻易露出身形。 …… 蜜珠提前醒了。 她醒来,先是去看自己放在床里面的小盒子。 娘给的地契、银票、连同首饰都在呢。 第二件事就是让人备车去郊外。 小柳儿困的迷迷糊糊看着自家小姐,很是惊讶,小姐今日竟然不睡到日上三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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